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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那包景颜。
既然这包景颜的弟弟叛变,第一个要杀的必然是这兄长。我虽不知道他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然而看那面容竟比数月前在王都所见的瘦削了不少,看来必然是吃了不少苦头。
“你好。”包景颜竟然十分淡定的对着我一偮,那隐约带着菜色的俊朗面容甚是平静。
“不知兄台是哪位?”我故作疑态亦是一偮,“在下贺芸诀。”
贺芸诀,三个师父的名字各取一个字,谁也不吃亏。
“在下包景颜。”包景颜倒是实在,这当口上竟如实自报家门,也不怕我将他卖了换银子去。
“包景颜。。。”我装模作样的思索了片刻,“在下听闻那蒙古可汗即是叫做这包景颜。”
“既是在下。”包景颜依旧十分淡然。
“呃。。。”没想到这厮如此诚实,我一时愣了神不知说些什么。
“兄台看上去不像此地人士。”包景颜的态度让我十分怀疑山脚下那场蓄势待发的大战的真实性。
“哦,”我点点头,“在下听闻附近大战,来凑个热闹。”
“呵。。。”那包景颜竟然笑了起来。
“不知可汗怎会在此?”我懒得分析那笑容中的深意,开口直接道出心中疑问。
“我那皇弟预谋杀我篡位,手下的护卫护我逃出皇城,昨日在山腰中最后一位也已亡去了。”
原来是山穷水尽。我看着包景颜瘦削的脸庞忽然有些百感交集。
“山中尚有欲杀我的叛党,兄台尽早离去为好。”包景颜幽幽的望着我,那事不关己的样子十分令我费解。
“既然如此可汗怎能如此淡然?”我皱眉。
“生死自有天命。”包景颜淡淡的道。
在王都做了十多年的质子连最后的一点锐气也被磨尽了吗。。。
那样的话也怪不得那小王爷要篡位。
“既是皇弟要取我性命便给了他吧。”包景颜的眉眼中有淡淡的忧愁转瞬而过,我忍不住开口,
“若是旁人呐?”
“旁人?”包景颜挑眉,口气不屑的说,“哼。”
原来是兄弟情深啊。。。我不禁对这位“好丝竹”的可汗刮目相看起来。
这年头遇到的尽是些好哥哥笨弟弟啊!
我望着包景颜前胸贴后背的身姿,十分有同情心的走到棚子边,掏出一个馒头递给他。
包景颜盯着我手中的馒头片刻,皱着眉看向我。
“这。。。”
唉,没见过馒头还是怎的,总不会是什么“贫贱不能移”吧。
“既然相遇想来在下与可汗也有些缘分,不如呆在这里看看这场大战究竟会走向何处吧。”我淡笑着说,同时把水壶也递了过去。
包景颜闻言一愣,片刻后如释重负的笑了笑,接过馒头和水壶。
看来是饿了许久,虽然还没到狼吞虎咽的地步,亦是吃的哽咽不已。我别过头去以防他不好意思。
想来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这山上也没办法生存,天知道昨日之后他一个人是怎么晃到这里来的。
看他吃完,我又顺手递过去一个馒头。
有了两个人自然是得再搭一个棚子。天色渐晚,山脚下妖孽的大营亮起点点火光,我思量着今天多半是打不起来了,遂拍拍屁股起身,对包景颜说,“你在此处呆着,我再去找些枝藤搭个棚子。”
“好。”包景颜坐在山头边望着下面的火光人影没有回头,俊瘦的侧脸上尽是落寞。
毕竟是被自己唯一的亲弟弟背叛,不是我这么个外人能插足的。
我几步没于林中,顺着白天留下的记号摸索到之前砍树的小谷,三两下打理好一捆枝丫,正准备拾些干草一并带回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的林子里有悉悉索索的人声,遂立即隐了气息匿于树丛中。
片刻后走过来四个黑衣人,看身形高大魁梧该是蒙古人不会错,多半就是包景康派来追杀他哥哥的杀手。
“你确定是在这边?”黑衣人甲小声道。
“其他地方都搜过了,应该是在这里。”黑衣人乙答道。
“昨天他最后一个影卫也死了,今日定要杀了他回去给王爷个交代。”黑衣人丙咬牙道。
“就算找不到,那包景颜在这林中也活不了多久,他那一副羸弱的样子简直令我们蒙族蒙羞。”黑衣人丁附和道。
通过我常年飞檐走壁出入各大高官皇戚住所的经验所知,一般真正的高手都不是话多的主,以此类推,这四个工作时还不忘聊天的家伙基本上可以归入菜鸟一类。
我暗暗放下手中的枝藤掏出靴子里的匕首,趁着黑衣人乙落单,迅速地窜到他的身后一跃而起,对准他的脖子就是一抹。
黑衣人乙顺利的瘫软下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正待我将黑衣人乙的尸首轻轻放下之时,右前方的黑衣人丙好似察觉了什么,蓦然回头向我这边看来。我手上一顿,右脚“嗖”的踢起一块山石,正中黑衣人丙的眉心,随即飞身而起向右前方掠去,在那人瘫软倒地之前将他接住,手起刀落一刀割断他的脖子。
可谓有惊无险。
我轻轻的出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气息继续向黑衣人丁摸去。
天色渐晚,林中已然暗得隐约可见五指。我屏住气门悄然移步到黑衣人丁身后,伸出左手在他左肩上轻轻一拍,随即迅速移到右边,待那人向左回头之时用左手卡住他的下颚,同时出力向左猛地一掰,只听“咔”的一声闷响,黑衣人丁宛如一滩烂泥向左侧倾倒而去。
我将那尸首安置妥当,提起衣襟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空气中血腥的气味渐渐弥漫开来。我解开气门坦然的走在黑衣人甲身后,跟了半晌仍不见他察觉异常,遂轻咳一声。
这帮刺客的功夫着实差了点,铺天盖地的血腥味都察觉不到。
黑衣人甲闻声终于回头,我“嗖”的起身对准他的心门就是一脚。
“砰!”黑衣人甲应声而倒,我顺势飞身而起,手肘重重压上他的胸口,震得他“噗”的吐出一口血来。
“说,你们有几个人。”我冷下脸来,淡淡的开口。
黑衣人甲不知是被我的面色吓到了还是因为挨了我那一踢一压,一时冷汗迭出,倒也算条汉子咬牙就是不出声。
“哼。”我完全冷下脸来,对着他的锁骨一使力,“咔”的一声脆响,身下的大汉浑身抽搐了一下,又吐出几口血来。
我抽出腰间的长剑,“噌”的一声插入黑衣人甲脑边的土里,清冷的剑气映着淡淡的寒光,在这入夜的山林中分外的肃杀。
“几人。”我眯着眼盯着地上那已然半死的大汉,此刻周边没人,完全不用顾忌是否会被别人看到我这冷血的面色。
“你,你是何人,竟敢、竟敢插手。。。”
“噌!”我一下拔起地上的长剑,毫不留情的刺入黑衣人甲那断了锁骨的左肩,没入之后剑柄一转开出一个三角形的血口,地上的大汉面目扭曲的惨叫一声。
“说。”我依旧淡淡的看着黑衣人甲。
“二、二十,已、已被影卫杀了大半,只剩、剩我们四个。。。”
不等黑衣人甲说完,我冷冷的拔起剑割断了他的喉咙,随后“嗖”的一声抽出腰间的匕首飞了出去钉在不远的一棵树上。
包景颜镇定的站在树后,一袭青衣几近与山林融为一体,匕首在他眼前半寸的地方没入树干之中。
我冷冷的盯着他看了片刻,随即拾起剑换上平日的表情,
“可汗竟能找到这里。”
“我看贺兄许久未归不免有些担心。”包景颜浅笑着走了过来,抱起不远处的那困枝藤。
既然知道枝藤的地方,看来这包景颜已经站在树后许久了。
“哼,”我随意地在周围扯了几把枯草扎成一捆打横抱起来,“可汗还是照顾好自己为上。”
“的确,”包景颜淡笑道,“贺兄身手了得,是在下多虑了。”
我眯着眼看了看包景颜,亦是淡笑道,“在下既然许了可汗观战之说,那定然会保了你。”
包景颜闻言一愣,一脸的不可置信,片刻后苦笑一声,“倒是个外人对我说了这些,呵呵。”
我与包景颜回到山头,山脚下已然一片灯火辉煌,突然而至的十几万大军令这荒凉的边境恍惚间也变得喧闹起来。
我三五下又搭好一个棚子,铺上干草后十分豪迈的拍了拍,“今后这就是你的窝了。”
包景颜闻言轻笑起来,憔悴的面容上总算有了一丝红晕。
“睡吧。”我分了两件衣服给包景颜作枕头,钻进我的棚子里闭上眼。
山脚下隐约传来兵器的叮当声,夹杂着军马的嘶鸣和间或的言语,和着阵阵擦过耳边的山风,悠远而寂静。
我慢慢的阖上眼,聆听着各种细碎的声音,渐渐放松下来。
不要下雨才好。
睡着前我暗暗地思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