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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七拐八拐,我十分难得地凝神记忆着周围的景色,以防一会儿记不得回来的路。
  “公子,到了。”不知走了多久,小宫娥在一座十分富丽堂皇的殿前忽然停下,我点点头站定在朱红色的大门外面,等到里面的嬷嬷出来唤我进去的时候。理了理衣襟,带着进法场的心情跨过半膝高的门槛走了进去。
  其实就算是太子妃,大晚上的召见一个男人亦是十分的不妥。
  唉。。。我心下叹了口气,今儿本大爷竟要跪个娘们儿吗。。。
  我跟着嬷嬷一路进去,绕过牡丹白鹤的屏风之后视线豁然开朗,我保持着微微低头的姿势迅速地一瞄,十分准确地看到了坐在太师椅上的莫云芳。
  那眉眼与莫云珊有七分相像,然而因了身着大红底金凤图的宫服,绾着宫髻的头上插着的金钗在满屋的烛光下熠熠生辉,一双倒也不见得多么出彩的杏仁眼里噙满了骄傲的光芒,乍眼一看倒比那同父异母的莫云珊要高贵了许多。
  看来这莫云芳十分地懂得讨好婆婆。。。我看了看她手指上带着的那三四个或是镶着翡翠或是嵌着玛瑙的戒指,又在心下狠狠地摇了摇头。
  “见了太子妃还不行礼?”身旁的嬷嬷十分狗腿地瞪了我一眼。
  “。。。草民见过太子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我十分无奈地跪了下来,亦是狗腿地拜了拜,内里却将这坐在太师椅上端着个茶杯鼻口朝天的女人鄙视了个遍。
  且不说你夫君的太子之位尚且没有坐牢,就算有朝一日他真的登上王座,这权冠三宫的位子也未必是你的。
  然而,那些终究远了些,现下的我境况窘迫得很。
  我在心中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就是贺芸诀?”莫云芳果然是个妒妇!装模作样地喝了半天茶,好不容易放下杯子,这女人竟然不让我平身!
  大爷我好歹是上将军家的女儿,七皇子未来的妻子,今儿个却被你这区区左丞家的丫头折腾!
  嫁给蔚渊这腹黑男有什么了不起的。。。
  “是,草民既是贺芸诀。”我一脸恭敬地低着头。
  “抬起头来。”莫云芳的语气倨傲得不行。
  “是。”我尽量保持着一张平静的面孔抬起头来。
  莫云芳看到我的脸的时候一愣,原本红润光泽的脸庞渐显苍白起来,片刻后蹙眉一哼。
  “倒是与那小贱人有几分相似!”
  满眼的戾气。
  。。。莫非那个“小贱人”指的是本大爷我的真身?
  啧,到底怎么回事,莫非莫云芳这女人比看上去的有脑子?
  “听说你住在东宫?”莫云芳仰起头来看着我,由上而下的目光中满是恨意。
  “是,草民住在东宫的偏殿之中。”
  “哼。。。”莫云芳眼色一凌,“你是什么身份?”
  我犹豫了片刻觉得莫云芳这句话应该是问句,故而恭敬地答道,
  “草民是洛恒寺里代发修行的僧人。”
  “。。。竟是个和尚!”莫云芳稍稍一愣,忽然“砰”的一声拍在桌上,“真是丢人!”
  不知道和尚有什么丢人的。。。
  太子妃你身为未来国母心向不正啊。。。
  小心佛祖派人下来收拾你。。。
  “你怎么认识太子的?”莫云芳厉色问我。
  “草民在天禄山山脚下偶遇太子。”我心下觉得这个话题要是继续下去可能会十分的不妙,故而满心希望能快快结束。
  然而一年里总有那么几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譬如说今天,又譬如说现在。。。
  “太子为什么带你回来?”莫云芳眼中的怒色又胜了不少。
  啧。。。
  现下这个情况,若是说我勾引太子多半会死无葬身之地吧。。。
  “草民确实不知,只是听从太子之命罢了。”
  我默默地低着头等待着暴风雨的到来。
  莫云芳许久不语,正待我准备舒一口气的时候,忽然“哐”的一声,莫云芳将手边的茶杯摔在了我的身侧。
  “大胆刁民,你竟敢暗示太子逼迫你吗!”
  我一愣,“逼迫”?您老哪只耳朵听到这个词的、
  虽然其实的确是“逼迫”。
  然而还没完。
  “区区一个臭和尚,竟敢□□太子!该当何罪!”
  。。。我就算真的饥渴到不行,也不会去□□那只变态腹黑的。
  “来人啊!”莫云芳小手一挥,一阵冷风刮过我的脸边,“打这大胆刁民二十大板!”
  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大爷我今天犯了血光之灾吗!
  二十大板什么的,不知道会不会皮开肉绽。
  “请娘娘开恩!”虽然知道莫云芳完全不会“开恩”,然而戏还是要作全的,不然弄不好会更加遭罪。
  “滚!”莫云芳凌空一踢,虽然我离她甚远只是作势,却十分完满地体现了这个深闺怨妇深深的恨意。
  果然被关久了就会变态的吗!
  片刻之后便走上来两名侍卫,我瞄了眼他们手上拿着的那根手臂宽的板子,心虚地抖了抖眼角,十分配合地趴上了凳子。
  临了还声情并茂地哀号,
  “娘娘,草民知错了,请娘娘开恩啊。。。”
  于是莫云芳十分满意地一边喝茶一边冷眼看我被打。
  说是“冷眼”,那只是表象,此刻这毒妇多半开心得不行了吧,看着别人被打,心下那种变态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想来可笑,既然认为我是蔚渊的男宠,竟然还敢直接伤我,
  不是明摆着和蔚渊叫板嘛!
  。。。话说罪名按得倒是挺大的,什么“□□太子”,最后还不是底气不足只敢打了二十大板。
  我猜她心里巴不得弄死我才是。
  毕竟只要是个正常女人,都不能忍受老公出轨了,小三还是个男人这种荒谬的事情。
  无论是自尊心还是自信心都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啊。。。
  我一边满腹怨言地胡思乱想,一边运气抵挡屁股上一下下的重击。
  蔚渊这混蛋,非要逼我吃那软筋散,若不是如此我也不至于被这区区二十大板搞得如此辛苦。
  这两个侍卫都是□□的吗!不知道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老子既然是太子的男宠,你们手下也不留点情,也不怕东窗事发当了替罪羊!
  蔚渊一脸惨白地冲进我的房间的时候,我已经一瘸一拐地跨过“崇山峻岭”,在沿途宫人或是鄙视或是嘲笑却独独没有同情的眼神中,硬是提着最后一口气“爬”回了蔚渊分给我的那间屋子,然后摒着那口气扒拉出几瓶药膏,身姿扭曲地给自己上好了药。
  蔚渊看着我脸色苍白地趴在床上,原本就十分难看的脸色顿时闪过一丝惶恐,也顾不得屋门大开,七手八脚地便要扑了过来。
  “你、你怎么样,我、我叫太医。。。来、来人!”蔚渊张皇失措的时候倒是依旧不忘保持自己的面子,向外吼去的时候很是威严。
  “叫个屁啊!”我此刻正怒火中烧,顾不得什么礼节,冲着那只眼见着就要掀我被子的登徒子一记眼刀,“叫太医作甚!来看我屁股吗!”
  蔚渊一愣,脸色青白交接了许久,终是向着被他一吼之后屁滚尿流地跑进来的小太监一挥手,“滚!”
  嘁!夫妻俩一个德行!
  大爷我有生之年还没受过这么大的气!
  “但是。。。”蔚渊犹豫不觉地看着我的屁股,虽然隔着被子,他的眼神依旧热烈得很,“你的伤怎么样了?”
  “哼。。。”我闭上眼睛懒得看他,屁股上一阵阵刺痛,不知道会不会留疤,“你现在满意了吧。”
  “什么。。。”蔚渊一愣,满眼的错愕。
  “哼!”我原本打算换个舒服点的姿势好来个持久战,然而刚一侧身,屁股上立马传来一阵火辣辣的撕心裂肺之感,我疼得直咧嘴,顺带皱眉瞪着蔚渊。
  “你、你别乱动。。。”蔚渊见我疼得厉害一时慌了神,两只手不由自主地伸了出来想要扶我,却生生停在半路上,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一边儿去!火得很!”我翻了个白眼转回原来的姿势,“若不是你硬要绑我回来,我现在会这么惨吗!你娘子真真是着实不错啊!”
  蔚渊脸色愈发的苍白起来,一张薄唇此刻全无血色,微微地颤抖着,欲言又止了许久,终是狠狠地握了握拳,片刻后松开,
  “你好好养着,要是不舒服就叫太医,我。。。我会派人来照顾你。”
  “不用了。”我趴在桌上也不看他,“吵得很,我一个人就行了。”蔚渊愣了愣不说话,我又接着道,“在我被你家娘子弄死之前你还有时间考虑是不是要放我走。”
  眼角撇到蔚渊猛地一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拳,骨节苍白而分明,我懒得理他,复又闭上眼去。
  真烦!
  倒霉的时候分外想家啊。。。
  妖孽啊。。。你怎么也不来救我啊。。。我白疼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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