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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马德荣说什么，马德荣却一声不吭。
走进马德荣的办公室，柳岸完全把自己当作是马德荣的贴心人了，还没等马德荣让他坐，他就坐在沙发上，发了一阵感慨，评价了一阵市政府领导。说市政府那几位领导，水平太一般了，大事抓不住，小事上纠缠不休，哪像是当领导的料。仿佛市政府里，唯有他才是顶梁柱。
马德荣始终不说话，光听柳岸在那里喋喋不休。
说了一阵，柳岸有些口干舌燥，便自己动手倒了一杯茶，喝了几口茶水，又滔滔不绝地给马德荣表白了一番。
马德荣看了看柳岸，突然觉得柳岸不像以前的柳岸了，有些傻乎乎的样子，不知道自己够多么伟大，幸亏在这里，如果是在大街上，别人还以为他是疯子。
于是马德荣问柳岸：“你有什么事吗？我还有会要参加。”
柳岸马上从沙发边站起来，知道是马德荣不想让他呆了，也许是怕人知道他又跑到马德荣这里而反映给张伯海，可能马德荣为了避嫌，也是为他好而考虑。因此柳岸从马德荣办公室往出走的时候，还对马德荣说：“马书记，我的事全拜托您了。”
马德荣没有给他回答，反而狠狠地看了他一眼，觉得柳岸是靠不住的，不如高进，可是高进的职务还没恢复，他已经把意见报到了省委，要求省委能够尽快恢复高进副市长的职务。
此时马德荣没有什么好心情了，让柳岸搅混的乱糟糟的，但他心里还是知道该干什么，便给高进办公室打了电话，问高进事情进展得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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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长不在家 第四部分17
高进说：“事情进展得还不错，可能省委马上就要上会研究，估计问题不大，张伯海也在为我做这方面的工作。”
马德荣在电话里对高进说：“他能不为你做工作嘛，就是三岁小孩也明白这个道理，给你做工作不是等于给他自己做工作嘛。”
高进说：“马书记，这回张伯海是真心的，我亲耳听见张伯海给省上领导打电话，坦诚地讲了他的看法，并且说道：‘5?11’煤矿瓦斯爆炸事故的主要责任是他，而不是我，要处理他才是正确的，不应该让我受到影响，那样他很不安，也不好工作。”
“你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
“但是我很感动。”
“你的事，组织上该做的工作都做了，省委怎么决定，那就看省委了，由不了市委，当然也由不了我，我现在只是副书记。”
高进听出马德荣对他说话的口气有些不对，便岔开话题说：“马书记，有个消息，我想告诉您？”
马德荣不紧不慢地问：“什么消息？”
高进说：“我听省里的一位消息灵通的朋友讲，市长可能是张伯海。”
“消息可靠吗？”马德荣问。
“应该说可靠。”高进说，“我那朋友跟省上领导的秘书都很熟，关系也不错，听说是省上领导秘书告诉他的。”
马德荣说：“在省委没有正式任命文件下来之前，谁的话都不要相信，随时都可能有变化。”
“那当然了。”高进说，“有时候任命文件下来，还有不让宣布的情况。”
马德荣说：“高进，你脑子放聪明一点，既然你省上有那么多关系，那就抓紧利用利用，这对你以后的前途相当关键，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放下电话，高进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虽然看上去马德荣非常关心他的事情，但是平心而论，他不能仅仅为了他而去诋毁别人，特别像张伯海这样的领导，在清洲是很难找到的，尽管在这次事故中，省上对他的处理比张伯海的要重一些，他有些想法。然而想法只是一个方面，张伯海在那么危险的时刻，敢冒着生命危险下井排险救人，他就没有张伯海那样的勇气。说实在的，谁敢说不怕死，说不怕死都是假话，那时事故现场有那么多人，为什么没有人敢下井抢险，而张伯海敢呢？难道他不知道井下有多么危险？说不好听的，下去上不来完全有可能，但张伯海真是把生命置之度外地下去了，让所有在场的人从震惊中感动，都认为张伯海才是百姓的真正好领导。现在他为了自己，把张伯海也拉进去，这种事情他是做不得，能恢复他的职务也好，不恢复也无所谓，因为自己没把工作干好，怨不得别人。
看来马德荣在这个问题上，对他有一定看法，但他不能没有良心干那些丧天良的事。
然而马德荣再也没有打电话给他。他曾主动找到马德荣的门上，马德荣对他也是相当冷淡，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样子，而且还直言不讳地告诉他，有什么事去找张伯海，他是常务副市长，跟他一样，都是副职，市长不在的时候，由张伯海主持市政府的工作，这是省上的决定，不能违背组织原则。
马德荣给高进敲了警钟，这警钟在高进的耳边长鸣……
19
清洲市委突然接到省委办公厅的电话，说省委副书记洪天富带着组织部副部长杨明光，明天到达清洲。
马德荣知道这个消息时正在办公室里同王明顺谈话。这个消息给他第一个反应就是省委考查清洲市的领导班子来了。因此马德荣让市委办公室尽快把这一情况告知市政府，听说张伯海正在下乡，让他马上回来。
市长不在家 第四部分18
把这一切安排完，马德荣对王明顺说：“明顺，清洲市的市长人选难产，洪书记到了清洲，你还可以给他老人家做做工作，最好让你去当这个市长，不然争不分明。”
王明顺说：“我估计省委早就有了市长人选，这回洪书记带着省委组织部的人来清洲，恐怕是宣布领导班子来了。”
“这不可能。”马德荣说，“这么重大的事我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前几天我还给省委组织部打过电话，讲了我的意见，组织部的人对我说，会把我的意见转达给省委有关领导，让领导在确定清洲市市长的时候，作为参考。但是直至现在，省委没有任何人和我交换过意见，他们不可能就这样把市长定下来。”
王明顺听马德荣说话的口气，知道他心里很恼火，所以他在马德荣面前再不敢说什么话，反正他没指望当市长，如果还认为他这几年在清洲干得不错，就给他个副书记的官当当，他不敢像马德荣说的那么去想，觉得马德荣对他说的那些话跟实际情况相差甚远，而且让谁去当市长，并不是马德荣说了算。因此他仍然做出无所谓的样子，一切听从组织安排。
然而市政府得到市委的通知，就猜到省委领导到清洲干什么来了。这时候，清洲市政府除张伯海下乡不在，其他副市长都在市政府，当他们得到这个消息，作出最快反应的是柳岸。
柳岸忙抓起电话给马德荣打过去，问马德荣：“马书记，省委领导来清洲干什么？”
马德荣对柳岸说：“可能是考查市长和常务副市长。”
“不会是这样吧。”柳岸说，“上回组织部不是来人考查过了，怎么又要考查？”
马德荣说：“清洲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以为就你会活动，张伯海一点行动都没有，他早盼着让陆栋离开，好让他当市长。上回组织部考查过一次，但我估计省委的意见不统一，想在清洲产生市长，又害怕矛盾太大，不在清洲产生，又没有合适的人选，对这个问题，省委是慎重的，也反复研究讨论过多次，最后还是没定下来。柳岸，你不要着急，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办，估计问题不会大。”
“马书记，”柳岸在电话里说，“我觉得恐怕凶多吉少。”
“你别那么想。”马德荣说，“你要有信心。”
柳岸说：“再有信心恐怕也没什么结果。”
“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马德荣说，“我的分析不像你分析的那样，如果省委真的把市长人选定下来，事前会给我通气，这是一贯的原则，我还是清洲市委主持工作的副书记，省委是给我将来配班子，而不是配对手。”
“那当然。”柳岸说，“我想也是这样。”
“这样吧，”马德荣说，“我晚上迟走一会儿，你下班以后到我办公室来，有些事我要当面给你交代。”
柳岸放下电话，在办公室里有些坐不住，便去了郝玉的办公室。此时郝玉正跟留坝县联系张伯海，问张伯海离开没离开留坝，留坝县政府的人说，张伯海去了农村，估计晚上才能回来。
郝玉听了有些着急，张伯海说什么也要连夜赶回来，万一他在农村回不到县上，而县上又通知不到张伯海，那不是要耽误大事。
于是郝玉让留坝县政府办公室人员把他们在家的领导叫来，他有要事要给县政府的领导交代。
留坝县政府办公室的人员不敢怠慢，把电话放在一边，跑到副县长吕明军的办公室，对吕明军说：“吕县长，市政府郝秘书长的电话，说有什么要事，非让领导去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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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长不在家 第四部分19
吕明军跟着县政府办的人员来到办公室，抓住电话说：“郝秘书长，我是吕明军，有什么事？”
郝玉说：“吕县长，张市长还在你们县吗？”
“还在。”吕明军说，“只是他和书记县长一块到农村访贫问苦去了。”
“你能不能联系上？”郝玉问。
“现在恐怕联系不上。”吕明军说，“他们一定在农村，山大沟深，手机又没有信号，怕不好联系。这样吧，我中午试着联系，看他们会不会到乡上吃饭，如果到了乡上，估计就可以联系上他们。”
“那好。”郝玉说，“我联系你也联系，如果你联系上，让张市长秘书给我马上来个电话。”
郝玉不知道柳岸来到他的办公室，当他给留坝县的吕明军打完电话，才看见他办公室里站着的柳岸。
柳岸问郝玉：“张市长还在留坝县？”
“还在留坝。”郝玉说，“张市长到留坝县的农村访贫问苦去了，怎么也联系不上。”
“刘亮不是有手机？”柳岸说。
“打不通。”郝玉说，“一直不在服务区。”
“那你还得抓紧想办法。”柳岸说，“听说洪书记和杨副部长明天到咱清洲，张市长不在可不行。”
“就是。”郝玉说，“洪副书记他们来得也是太突然了，张市长刚下去几天，省委也不早通知，那样张市长就不会下乡去了。”
“你知道他们来是什么事？”柳岸问郝玉。
郝玉说：“我不太清楚，会不会是考查干部。”
“不是组织部刚来人考查过吗？”柳岸说。
郝玉说：“那我就不知道了。一般组织部来人，大部分是考查领导班子，陆市长调走了，新市长还没有确定，看来咱市的领导班子还不好产生。”
柳岸说：“我分析省委这回让洪天富和杨明光来，不是考查领导，可能是来宣布班子。洪天富是管组织的副书记，一般考查干部，他不会亲自出马，都交给组织部去完成，由组织部考查好，再上省委常委会上研究。”
郝玉说：“照你这么说，省委是宣布市长来了？”
柳岸猜得没错，也合乎逻辑，洪天富副书记带着省委组织部副部长杨明光到清洲来，就是宣布清洲市的领导班子来了。在这之前，省委严格保密，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清洲市领导班子的事情，包括在渭城住院的市委书记刘凯在内。不过刘凯已经调回省里另行安排，他不再过问清洲的事。当然这里边有很多原因，清洲市人事关系复杂的程度让人无法想象，在酝酿考虑清洲市领导班子时，这个全省老大难的清洲市，便有来自不同方面的告状信满天飞舞，简直就成了告状专业市了，自上而下，从市委书记到市长，从县委书记到县长，凡是在官场上的人，几乎都有告状信寄到了省委和省政府的领导手里。当然反映到省纪检委的也不计其数，这些告状信不仅可以用邮袋装，就是用架子车去拉，恐怕也拉不完，好像清洲市所有的领导干部都成了无恶不作的坏蛋，并且明确指出省上在用人方面存在着很大问题。因此在清洲市领导班子问题上，省委是相当重视而慎重的，多次派人明察暗访，最后才作出决定。
到下午一点的时候，郝玉终于等到了刘亮打来的电话。
郝玉急切地问刘亮：“你们现在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