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灵纱绕指柔
任长老欣然一笑,走到房间另一头,又拉开了一扇幕布。只见这边仍是一只高架,架上密密麻麻摆满了瓶瓶罐罐。任长老道:“你是你师父的宝贝弟子,他生怕我怠慢了你。这些都是灵药灵水,对你提升修为大有裨益,你自己挑吧。”但他还是老脾气,口中说着自己挑,其实眼神已在上上下下扫视着,要替上官清凌挑了。
“多谢长老美意,若是长老允许,弟子只想要一样东西。”上官清凌上前几步道。
“嗯?”任长老大是新奇,转过身来看着她。
只见上官清凌认真地道:“玄尘剑。”
“玄尘剑?”任长老眉毛一挑,细看了一眼上官清凌,确定她不是在同自己开玩笑。“小姑娘,非是我吝啬宝物不肯给你,只是无用的法器带在身上永远都是无用,对你根本只是累赘,”他上前一步看着她,“玄尘剑不适合你。”
“弟子知道。”上官清凌淡淡道,“但弟子只想要玄尘剑。”
“你这女娃忒地任性。”任长老摇摇头,又道:“还是你知道玄尘剑的由来?”
上官清凌道:“弟子不知,”她想这玄尘剑若是什么不可多得的宝物,想来不会与那些乱七八糟的杂物放在一起,是以才敢开口相求。不过如今听任长老这样说,难道自己想错了?“若是由来珍贵,原是弟子唐突了,长老恕罪。”
任长老摆摆手道:“这剑原本不算什么,不过是天上陨落的顽铁炼制而成,剑柄上的灵石也不过是一块普通的陨石而已。这剑并非我所炼制,至于究竟出自谁的手笔,我倒也不知。就连这剑原本的主人是谁也不可寻。只是千余年前修真界爆发一场大战,这剑就此遗落,被我师父所得。奇怪的是千余年来这剑从不肯认主,当年曾经有一位修为高深的太师伯看上了它,最后也因为它不肯认主而作罢。法器本来并无灵性归属一说,但玄尘剑偏偏是个例外,你感觉得到,这剑灵性属金。况且你刚才自己也看见了,它并不肯认你,你要它来,不过是一块废铁而已。”
“千余年来不肯认主,留在长老这里也不过是一块废铁,既然如此,长老何必还留它?”上官清凌眨眨眼,微笑中有一丝狡黠。
任长老一愣,随即笑道:“你这女娃……好好好,你带走就是了。免得你去向你师父告一状,说我吝啬宝贝不给你。”
上官清凌笑道:“弟子不敢,多谢长老。”
“这些还要么?”任长老一指高高的架子。上官清凌躬身道:“蒙长老眷顾已逾本分,弟子不敢再贪得无厌。”
“呵呵,”任长老笑道:“女娃倒也知趣,这样吧,你身上还有没有什么不知所用的东西,拿来我看看,说不定可以炼化什么法器。”
这位任长老真是修炼法器成痴,上官清凌心中暗想。她思前想后,伸手在乾坤囊里寻找了一番,终于拉出一样东西来。
这东西乍一看有如丝绸一般,晶莹剔透,轻薄细密,然而细瞧却纹理了然,拿在手上轻柔有如无物,但韧性却是极佳,正是当初降服那九头蛇的时候留下的蛇皮。这东西从乾坤囊中取出的时候任长老便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等到将它拿在手里,他已是满脸愉悦欣赏,两眼放光,根本不问出处,只是口中不住喃喃:“好东西,好东西!”
“长老,这是一条九头蛇的皮,弟子一直不知能作何用处。”
“有用,有用!大有用处!”任长老连目光也不肯离开这蛇皮,喜出望外地道。他退后两步,又仔细上下打量上官清凌一番,沉吟片刻,突然一拍手道:“你等着。”
他飞快地爬上大香炉旁的那只高凳,动作之敏捷丝毫不逊年轻人。只见他揭开香炉,将那薄纱整个扔了进去,又见他飞一般地连同那高凳一起滑到了旁边的高架前,稀里哗啦一口气取下七七八八一串瓶瓶罐罐,向香炉中先后倒了不知多少东西进去,然后口中又念念有词,对着香炉念了足足有两柱香的工夫。
香炉中先是腾起一阵红光,紧接着又是一阵蓝光,最后霍地窜出了几尺高的蓝色火焰,再然后一切都归于平静。任长老满意地一笑,一扬手,香炉盖飘飘悠悠地飞过来,轰的一声盖了上去。站在外面只感觉香炉中忽地涌起一阵翻腾的灵波,随后没有了动静。
任长老道:“女娃子,你若是能将这宝贝留在这里,我改日还可以给你再炼化两次。”
上官清凌虽然知道再行炼化过后法器威力会更加强劲,但她想了想还是道:“多谢长老费心,只是弟子现在有事要出门,炼化法器之事只能暂缓了。”
任长老像是听见自己的法宝要被人带走,脸上不无遗憾:“既然如此你就先将它带去吧,等你完事了回到灵山,记得再来找我。”他就像一个严苛的工匠,一定要看着自己手中的杰作完美无瑕,否则无论如何他也会耿耿于怀。
“弟子记住了。”上官清凌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名字,她看了看任长老,小心翼翼地道:“长老,您知不知道一位叫做空明子的人?”
“空明子?”任长老的手原本还在层层架子上来回,听到这三个字,顿时有如定格一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望着上官清凌:“你从何处知道他?”
他这样说,显然这个人是灵山中不会轻易提起的。上官清凌不动声色地道:“弟子前番曾奉掌门师尊之命下山办些事情,是听旁人说起的。”
任长老转回了头去,声音淡淡地传来:“旁人?是魔门中人吧。”
“是。”上官清凌一口承认了。“只是事出突然,也来不及细说。”
任长老从高凳上跳下来,负手向她踱步过来,一面道:“空明子是整个修真界最负盛名的炼器师。”上官清凌心中一动,这句话果然与魔门门主说的一模一样,看来他并没有夸大其实。只听任长老又道:“说来惭愧,我自五十二岁看破红尘开始修仙,如今已有七百六十年,自认嫡出灵山高师,修为虽不说登峰造极,至少也是同辈炼器师中的佼佼者。可是这空明子来历不明,却短短数十年便声名鹊起,呵,”他说着自嘲地一笑,摇了摇头:“真是惭愧,惭愧。”
“空明子……是魔门的人?”
这回任长老倒是微微一愣:“这又是何处听来?”他不等上官清凌回答,又道:“他行踪飘忽不定,无门无派,修真界中流传着成百上千出自他手的厉害法器,但他人却是从来难见踪影。这样的人多多少少有些邪气,加上他行事放荡不羁,那些名门正派往往不愿提起他来。”
“其实法器乃是真人手中器具而已,又何来正邪之分,这样将他划归入邪门歪道,倒是有失偏颇。”任长老还在摇头,又踮起脚看了看香炉中的火焰。
任长老这话十分对上官清凌的胃口,她觉得这位长老似乎是对同为炼器师的空明子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香炉忽然一声大响,接着叮叮咣当地摇晃了起来,震得整间屋子都快要随之摇起来了。任长老一步窜上高凳,揭开香炉盖,只见一缕白烟腾起,隐隐约约地消散在空气中。任长老手舞足蹈地大笑道:“好了,好了!”
真是有些想不明白,这位八百余岁的老人家为何没半点高人的模样,倒是这样喜形于色,像个孩童一般。眼见任长老踮起脚伸手进香炉里,大半个身子都埋了进去,上官清凌很是担忧他会脚下一滑连人一起摔进香炉中。不过不等她多想,任长老兴高采烈地直起身子来,手中紧紧攥着一物,两眼放光地往上官清凌面前一举。
这是一条长约丈余的丝绫,一眼望去轻盈如烟,玲珑如玉,触手滑顺如水,微凉如风。重叠之处看起来是淡淡的白色,细看却又有如透明。上官清凌一见便有八分的喜欢,伸手接过了,只定定地看着这白绫,轻轻摩挲着。
“百炼钢化绕指柔,你灵性属水,再合适不过了。”任长老笑意盈盈,又道:“怎么样?可惜你急着要走,不然再多炼化两次,只怕威力更是难料。”
上官清凌笑道:“多谢长老,弟子已经感激不尽了。”
任长老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上说不出的喜悦之情。“这是你自己的法器,给它起个名字吧。”
“凡间有诗云‘烟笼寒水月笼沙’,我瞧意境倒是十分相符。不如就叫笼月纱如何?”
“笼月纱……”任长老咀嚼一番,大笑道:“你这文绉绉的女娃才会起这般文绉绉的名字,不过倒也忒地合适,换个名字好像就不对味了。好,好!”
笼月纱在上官清凌手中忽然微微一颤,似是散发出似有似无的淡淡微光。任长老满意地捋捋龇须:“它认了你了。”
上官清凌微微一笑,心念才微动,笼月纱已经轻轻一窜,沿着手臂绕到了她的肩上,倒像是亲密无间的密友一般。任长老笑道:“果真天衣无缝,女娃子,这可是为你度身打造的。”
“多谢长老!”上官清凌盈盈下拜,任长老忙扶起她:“你这女娃悟性十分了得,至柔胜刚的道理不用我再多说。你去吧,法器在手也好叫你师父放心。等你办完了事回来,可要记得再来找我。”看来他还是嫌自己手笔不够完美。
“是,弟子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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