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可那辆银色宝马才开进，小小把书一扔就跑了过来，嘴里还啧啧有声：“宝马哪，宝马z3”
叶喜还惊讶，洛小小从来就是个车盲，一个夸张到会将奔驰与桑塔纳归到一个档次的车盲，居然会认得宝马z3。
小小就很是得意，拉着他的手摇呀摇：“喜呀，你以后就开这车来娶我好不好？bmw，be my wife，多幸福呀——”
她还在那里乐，叶喜已经拎着物理书扔到了她怀里：“看你的书去，这次考试再不及格，我就停了你的巧克力。”
小小就只能嘀嘀咕咕埋怨着坐回她的轮胎上，继续苦读。
忽然想着那也是八九年前的事，看到这辆车，只会徒添伤感罢了。小小耸耸肩，跳上车，叶喜侧过来要帮她系安全带，她看似无意地用肩一挡，自己就扣好了。
车内的气氛有些凝滞，小小耐着性子看窗外风景，想着敌不动我不动，又一想什么时候叶喜也成了敌人？小小自己就笑，可就这么笑着还是会有极浅的忧伤。
于是随手打开了音响，音乐一出，她又反射地关了。
是再熟悉不过的歌，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谢谢你的爱，1999。
99年的时候，谢霆锋红得像火，烧遍了大江南北。叶喜晚上在k厅做事，小小记得那天她就坐在吧台一角，忽然灯光暗下来，叶喜站在大厅中央，拿着话筒说，这首歌送给我最好的阳光，谢谢你的爱。
所有人都在叫好，浩子和唐美女也在揶揄，小小满脸通红傻傻地，听从来只做“浴室歌手“的叶喜五音不全却陶醉地唱着那首《谢谢你的爱，1999》，灯光那么暗，可她还是看到叶喜的耳根分明也是红的。
小小记得那张专辑也叫谢谢你的爱，1999。
正是她与叶喜最贫穷的时候，10块钱的正版磁带对小小而言都是奢侈品，可她固执地非正版不要，然后将专辑放在随身听里，一遍一遍地倒带听，叶喜就笑她，你也听不腻。
那年的春晚，小小和叶喜窝在小屋里面，看着他们14寸的小电视。谢霆锋牵着一个世纪新娘唱的《今生永相伴》，小小牵着叶喜的手赞叹，这女孩真漂亮！见叶喜点头，小小又抓着他的手一口咬下，比我还漂亮吗？
可那时偏偏也天真，以为今生必能这么伴着。
几年后，那个“世纪新娘”叫董洁的女孩也红了，素淡的模样，讨喜的脸，演了一部电视，在里面叫展颜。小小很爱这个名字，展颜，展颜，听起来就很美，电视剧说什么小小忘记了，可里面有首歌小小一直记得，叫《赔偿》。
剩下嘴巴逞强，眼睛无力支撑，就连说一个谎，瞒一瞒你都不想
受尽委屈能怎样，哭过又怎样，结果都一样，被你所伤
何苦一再勉强，越期待越失望，何苦为你设想，不过想留你在旁
跌得痛会成长，说则多平常，不如就这样，一次输光
你从不曾把我放在心上，你从不曾在意我所想
如果爱你从来只是妄想，承认早已疯狂
原谅我已无力再坚强，请你相信实非我所想
如果真的令你有点沮丧，拿什么赔偿
我拿尊严赔偿
《赔偿》在小小的mp3里放了许久，随她跑过了数个城市，在海拔四千米的高地，天湖之畔，小小听着这首赔偿，最后一次泣不成声，然后将歌连着泪埋在了天湖边上。
而那个红着耳根对她唱歌的男孩也被永远留在了世纪之交的那一年。
“怎么了？”叶喜明知故问。
“我已经不听这些了。”小小的脸淡淡地，似乎还带了点笑。
在回来的火车上，正巧看到谢霆锋的新闻，那个会在台上砸着吉他，笑容张扬的不羁少年如今已成为父亲，而金童玉女的美满却在成百张的艳照前支离破碎。
谁都有美好的往日时光，谁都得面对不堪的过去。
容颜渐长，心渐老。
小小闭上眼睛，从头到尾没有看身边的人一眼。
在叶喜的记忆里，小小是从不嗜睡的人，可她靠在椅背上不过几分钟，就已经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叶喜低头看了她一眼，还真是入睡了的模样。
到目的地时，小小也没有醒来，叶喜就不叫她，将车停了望着她睡。
洛小小睡着的时候，眼睛会微微上翻，嘴也小开着，若是趴着就会流口水，有时趴在他腿上睡，醒来的时候他裤子铁定湿一小摊，小小就会傻呵呵地笑，用纸去擦，擦完了换一边继续睡。
见她不由自主地蜷缩，叶喜将冷气调低些，俯身替她将覆在脸上的头发撩到耳后，柔软的发丝自手指间滑落，也惊醒了小小。
“醒了？”
“到了吗？”
小小一抬头，结结实实撞上叶喜的下巴，两人都是一声叫唤，叶喜略惨些，顿了顿才揉着下颚大笑起来。
这一笑，小小因隔得近，才见到他眼角的皱纹。
叶喜一直是瘦的，毕竟不再是少年时光顺的皮肤，最近也的确是累，因疲倦肤色愈发暗沉，那皱纹便如同刻在眼角般，眉宇间有了沧桑。这是小小回来后第一次仔细打量他，看到的是彼此最好的时光都已经一去不复返。
“喜呀，我们好像认识很久了...”小小无意识地呢喃，唤出的却是心底的名，叶喜都不敢答话，怕惊起的是自己一场错觉。
“有多久了？十几年了呢，”小小低低笑：“我都不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怎么就认识你了呢？”
“就在这里，小小，就在这个大门，我第一次看到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这才是时光最初的版本，这才是正宗开头
从这个地方开始，我才接回了十年前，在附中门口小小与那三只第一次见面的光景
7、第 7 章 ...
故地重游，该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附中还是那个附中，增了些物什，少了些事物，可仍旧有年轻的脸庞，有欢快的笑颜，连转角处的早餐摊都还在。
小小下了车，站在熟悉的校门前，有些晕眩，似是陷入一场魔法，昨日自己还在其中，眨眨眼，就已置身于外，这般物是人非！
学校的门口站着检查衣着与学生证的小干部，有忘带证件的在一旁转悠，托人自教室里捎出来，也有直接掏出手机联系地，小小大笑：“居然连这个都还在，现在可是先进了，都用手机！我们那个时候都是站在门边傻等熟悉的人经过，或者在离教室近一些的栏杆前大喊。”
叶喜只跟着她笑，听到她说“我们”，感觉温暖。
经过校门的时候，自然不会有人阻拦，小小乐呵呵地跑了进去：“没想到我还有作为家长进来的一天。”
“你？家长？”叶喜眉一挑。
“怎么？”
“比较像谁家的姐姐。”
二十五岁的洛小小从面上来看也是大学生的模样，很多时候叶喜会觉得她与离开时容貌并无区别，只有那双眼，太过安静，即便笑到明亮闪耀，也不再有当年俏皮慧黠的光芒。
小小，她的眼不再年轻。
“嘿！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叶喜猛地回神，不知如何回应，随口答到：“很久没听学校的广播了。”
以前早晨扫清洁区时，广播是陪伴了许多人的，虽然歌总是那么旧，播音员又总是刻意学电台主持人般将声音整得甜腻而感情过度充沛，可在枯燥的清扫中听听总比没得强。
“你不说我还真忽略了，有进步呀，这歌好多了，不过我最怀念的还是做课间操时的运动员进行曲，下回专等第二节课下课来看做课间操。”哼着荒腔走板的进行曲，洛小小往初中部走，走廊后端也是站着一大群男生，有女孩经过就齐齐行注目礼，若是漂亮些的或是与本班谁谁有暧昧就有两声口哨及揶揄的笑，站在原初三教室的门口小小抬头望了望班牌——初92班，砸砸舌：“居然要破百了！”
“应该不会了，听说市内几所省重点今年都取消了初中部，等剩下的两届一毕业，附中就只设高中。”
“为什么？”
叶喜耸耸肩，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这样也好，省得小孩子才十二三岁，家长就想着法子往里面送，考上了择校费还得一万两万，况且以前附中精力就不在初中部。”小小趴在窗边往教室里看去，不过多了些电器，桌椅翻新，大致还是相似的，就连——后窗那里聚集的女生群都与当年一摸一样。
“看什么呢？”叶喜挨着小小，顺她的目光看过去，见一群女孩子挤在最后一个窗边，唧唧喳喳指指点点地推搡着。
小小低垂下眼帘，长长地睫毛一盖，掩去的是波动的情绪，嘻嘻一笑：“女生的秘密。”
叶喜想要再问，却发现两人这等行径着实打眼，尤其是自己，从孩子们古怪地眼神中也看得出。的确是有些尴尬，可一低头，见小小全不顾忌形象地凑在了玻璃前，一双眼骨碌碌似是看不够，左脚还撩呀撩地点着地，就觉得心中都是满足，旁的什么就不再想。
洛小小当然知道女孩子们在做什么，那个窗户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女生专有，因为它正对篮球场，且视野极佳，球场上打球的男生一举一动都看得分明。
叶喜的足球和篮球都相当出色，当初她就这么拉着林翠一块看，也轮到她被林翠骂花痴，她可不在意，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男生连下课十分钟都要抱着球去拨弄几下，然后等响二道铃时再带着一声汗味臭烘烘地跑回来，但能多看叶喜几眼她都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