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有时候，战场上的厮杀并不可怕，宫闱的血雨腥风才真正骇人。”
“啊？”青袖听了大惊失色，连忙拉住她的衣袖，“小姐，那怎么办？算了算了，你还是别去椒房殿了，听着就吓人。”
真是傻丫头，一入宫门就身不由己的道理看来要好好教她了，想着，淡淡说了句，“你在此等候。”
青袖差点软了双脚。
椒房殿
从惠帝开始，椒房殿就代代为皇后居住，属皇后的正殿。相比皇上的宣室殿，偌大个椒房殿更显女性阴柔之气，雕梁画栋自是不可缺少，不过更多为朝凤牡丹，在宫娥们的引领下一路走进，还未进殿内便觉香气袭人，正殿建在高台之上，殿前具有阶梯，庭院之中又种有花椒树，宫殿墙壁均为花椒树的花朵所制成的粉末装饰而成，偌大的椒房殿成为粉色，时不时都散发着芬芳。
听闻椒房殿的寓意极为讲究，椒者，多籽，取其“多子”之意，由此皇后居住之地便为“椒房殿”。
越是进入殿内，香气就变得更加馥郁，仔细闻来，却已不是花椒树之气，倒像是熏香所致。殿内早已站了几位女子，其中一位装扮之上倍是富贵，她正坐芙蓉席上，素纱中单，锦丝为金红，领口袖口均为艳丽之色，裙摆只袭脚面，配以淡淡素色革带，头梳朝凤髻，黄金贯白桂挂及累金丝椽罕见珍珠的凤钗倍有威仪之态，耳配夜明珠。
想必这位就是当今薄皇后了，她看上去倒很年轻，只是脸色显得稍稍苍白一些。
“民女楚凌裳见过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长乐无极。”她轻轻欠身，恭敬低头。
“好个大胆的楚凌裳，被皇帝单独召见之后就连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了，叩拜之礼不懂吗？”皇后没有开口，反倒是她身边的一位妃子先开口喝了一句，言辞极为不悦。
章节目录卷三 034 宫闱暗涌（2）
薄皇后也微微蹙了蹙眉头。她见状刚要开口解释，就见其中一位老嬷嬷上前，伏在皇后耳畔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薄皇后便抬手，轻声说道：“罢了罢了，本宫才知晓，原来楚姑娘是鬼谷派传人。”
“多谢皇后娘娘。”
“听闻楚姑娘刚刚入宫便被皇帝亲自召见，本宫想要看看是如何的俏丽倾国之人。”皇后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淡冷，还有些孤傲之意。
她在心中暗叹，后宫之中果然是非之地，佳丽三千，皇帝却只有一个，想必各个都将她当成是勾引皇帝的狐妖了。正想着，一只冰冷的手便将她的脸扳起，阴凉的温度几乎可以钻进心底深处。
“皇后娘娘，瞧瞧她这张小脸，还真叫个冰清玉洁，远远比过那些刚进宫来的家人子，要不然皇上怎么会在宣室殿找见你呢。”是原本站在皇后身边的一位妃子，她穿得倒也富贵非常，但由于深宫幽怨，脸色显得很是难看，纵使妆容画的再过精细也掩不住脸颊上的松弛。
“皇后娘娘，民女只是以鬼谷传人身份被皇帝召进宫中，除了商谈当今局势外再无其他，还望皇后娘娘明查。”她只消抬头看一眼殿上就能很清楚知道她们各自的心思，揣摩人心一向是鬼谷绝学，她们表面上看是归附于皇后娘娘，但实际各怀鬼胎，掩藏至深倒也不难察觉。
而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后，她只能替她叹一声命薄，她深谙歧黄之术，从皇后娘娘的脸色可看出她的体质极寒，椒房殿中又属厢房，长此以往必将不育。
“明察？本宫当然要明察！”薄皇后站起身来，朝着她踱步过来，每一步都走得极有母仪风范，却因为脸上明显的嫉妒之意毁掉了这份风范，眸光变得极为凌厉，语气虽然不高却也暗藏杀机，“本宫听说，是太子将你带进宫的？”
她不难感觉到来自皇后的压力，暗吸一口气淡淡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子也无非是奉命行事而已，是皇帝心忧百姓，迫切需要解决当今之乱。”
皇后的一句话便暴露出后宫的斗争，在进宫之前，她已然将宫中情况了然于胸，刘荣贵为太子，其母栗妃娘娘便深受宠爱，自然成为后宫的众矢之的，皇后娘娘随时随地都要警惕与她，甚至必要之时将她铲除，而她，是太子刘荣带进宫的，皇后娘娘自然会利用这点进行盘问。
后宫之事就是如此，星点之火便可燎原。
“哦，是吗？皇上贵为天子，需要一个女子为他指点江山吗？纵使需要，宫中还有皇太后，你只是一介民女，竟敢妄称可以为皇上排忧解难？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用美色接近皇上的？”薄太后话锋陡然阴狠，一个厉声大喝。
后宫之地，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脑袋。她的表现太过冷静，闻言这句话后并没有太多慌乱，只是抬眸，很平静地回了句，“皇后娘娘太过忧虑了，如若我家师没有仙去，那么民女自然不会入宫，民女的责任只是替皇上分担忧愁。”她终于领教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好个大胆的女人，看来你真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来人啊，传廷杖！”薄皇后一声令下。
她一怔。
“呦，是谁这么大胆惹了姐姐不高兴了？”皇后娘娘的厉喝刚刚落下，一道带笑的声音便扬起，紧接着一阵香风袭过，细细碎碎的挂铃声由远及近直到殿内。
章节目录卷三 035 宫闱暗涌（3）
步步生香说的也许就是后宫嫔妃们，这道笑并未落下，人就到了，香气来袭，是名女子。她生的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身上裙色竟敢于皇后同色，较为不同的是粉红玫瑰香抱袖上衣，金红色烟纱散花裙，腰间的罗带则是金丝而成，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眸含春水，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女子的架势不小，前后跟随着数多名的宫娥，而她身边还跟着的竟是太子刘荣，见到楚凌裳后，刘荣一个大步上前将她拉至自己身后，温润的眉宇轻轻蹙了一下，“楚姑娘是本太子的朋友，我看谁敢动她一根寒毛？”
“荣儿，不得无礼，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当今皇后，就算要人，也要给皇后留几分薄面不是？”女子开口说了话，声音极为清脆，却又带着几分讥笑。
楚凌裳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局势，心中也有七八分个清楚了，这位女子想必就是目前最受宠的栗妃娘娘了，敢与皇后穿同样颜色的衣服，大有一副争夺东宫之位的架势。她又悄然看向栗妃娘娘，不由得心中叹声无奈，只可惜此人太过招摇，如此一来，必将受到小人的牵制和暗害。
“今天外面吹得是什么风啊，竟然能将妹妹吹到这里来。说来这事情也巧了，本宫刚刚就在盘问楚姑娘是何人带进宫的，太子和妹妹就来了。”皇后的脸色抖了抖，丹凤眼瞄过栗妃娘娘的脸，笑中也透着明显的不友善。
栗妃上前，抬指轻抚额头，“姐姐，这楚姑娘可是宫里上宾，连皇上都亲自召见，你就这么冒然盘问，万一被皇上知道了就不好了。”
“是宫里上宾还是借口献媚的家人子，妹妹，你千万不要做引狼入室的事情，小心以后被狼咬了还不知道呢。”皇后又将目光落在楚凌裳的身上，唇边虽然带着笑，言语却如锋芒。
刘荣有些不悦地看了一眼皇后，似乎也懒得在这里纠缠，直接抓过她的手，“凌裳，我们走。”说完，转身欲要离去。
她略显一惊，没想到刘荣做事会如此不计后果。
“给本宫站住！”皇后不悦的声音自身后扬起，“太子殿下，这里是后宫，谁说了算你应该很清楚！”
“姐姐，你究竟想要问出些什么呢？还是，每个进宫的女子都要被杖刑一番？”栗妃见儿子的行为冲动自然是着急，但还是冷笑着看向皇后，“算了吧，姐姐，你的大势已去，又何必执着呢？姐姐的身体本来不好，还是好好守住东宫歇养吧。”
其他看热闹的嫔妃们想笑还不敢笑，也自然没人敢上前帮腔，大家都知道，从薄皇后与皇帝成亲后就没有诞下一儿半女，纵使位于东宫之首，说话还是没有分量的，而栗妃，谁敢惹的呢？
皇后的脸色更加苍白，手指也在微微颤抖着，情况正显得较为焦灼时，又一道女子的声音扬起——
“诸位姐姐还有时间在这里争吵吗？明日匈奴之事已经令圣上头疼了，姐姐们还是想办法为圣上接忧愁才是。”
章节目录卷三 036 宫闱暗涌（4）
所有人都看向殿门口，两名宫娥前行进入，而后走进来一身穿黄色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的女子，不同于皇后的威仪，也不同于栗妃的美艳，这女子只是在风髻雾鬓斜插一朵牡丹花，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整个人看上去很恬静淡雅，她的身后跟着的就是之前见过的十皇子刘彘！
“凌裳姐姐——”刘彘挣脱开女子的手，见到楚凌裳后极为高兴，跑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轻声叫着。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各位姐姐们。”女子轻轻一欠身后，又将目光转到了楚凌裳的身上，不由得眼中一惊，心中不由暗叹此女子太过清冷美丽，只是简单的一袭白色素衣，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好像幻为天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