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医院、报纸和广告一顿声讨。丁大为耳朵被吼得发麻，总算听出了眉目。原来《找报》上一家肛肠医院的广告，说有治疗痔疮的激光冷冻手段，不痛不痒，割了就可下床回家。其中一个人就信了，到医院做了手术。回家后，却流血不止，又到别的医院花了五千多元，才止血。他们一方面找医院索赔，一方面来找报纸的麻烦，因为发布了虚假广告，误导了患者，报纸有责任。
丁大为从地上捡起报纸，仔细看这则广告，他想起来了，是马洪涛的客户。
“这个事，这个事。。。”丁大为从没遇到这种麻烦，不知怎么应付——真他妈的不该搭腔，接这么一坨麻烦在手里，说，说不清；甩，甩不脱。
来人看出他不是这里的头儿，逼问道：“你们作主的在哪里，把他喊来！”
李家驹听得业务室一片喧嚷，想看个究竟，头在门口一晃，丁大为差点叫出声。想这种事李总直接面对不合适，还是下面人先顶着，便说；“我们经理不在家，待他回来了，我把你们的情况向他汇报。”
李家驹一听赶快回头走了。
“他不在，我们就在这里等，总是要回来的！”
丁大为一听着急起来，因为这么闹着不走，公司不仅业务受影响，形象也会受损。他只想让他们尽快离开，便违心地撒谎道：“经理出差了，要好几天才回，你们不能等几天吧。有什么事，总是说得清的。待我们把经办人找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再作议处。不能你们说怎么就怎么吧？”
“管他出不出差，反正今天不见到主事的，我们不走！”
这时，李白鹿走进来，在他耳边轻轻说：“李总要你赶快去送合同，他来应付。”
丁大为如蒙大赦，抓起皮包说：“好吧，那你们就等着！我去把经办人喊来，你们和他谈。”
一阵风似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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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找来啦（2）
丁大为到姚三方处送了合同，吴总似在等着他，这让他感觉很好。出来走到街上，他惦记着公司的事，不知李总怎么应付，感叹现而今干什么都不容易。不过这事他并不怎么在心上，因为业务不是他的，真有什么麻烦，有马洪涛那小子蔸着。想到马洪涛不地道，抢他的生意，他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当务之急，他要去租房子。这次银座也许真要拍卖，母亲多次说过要搬家，他也不想再住那里了。想起小红小莺，还有那吸毒的，长期与那些人为伍，就是自甘沉沦。李白鹿几次说要到他家玩，难道真把她带到银座不成？那太有损形象，决不能让她知道自己住那里。
丁大为边走边从电话里找名单。一次经过税务局宿舍，看到一条房租广告，小区有一个杂物间要出租，他想也许到时候用得着，就把电话贮存了。
打过去，里面人说：“你过来看看。”
来到税务小区，房东正等在门口，自我介绍姓黄，老婆在税务局工作，他原在工商银行上班，现已退休。丁大为看他不到五十岁，吃惊道：“你这么年轻，就退休了？”
“还有比我年轻的。”
原来工商银行搞股份制改造，要分流大批人员，愿意上班的，竞岗；不愿上班的，退休工资照拿。“我不想竞那个岗位了，离岗干点别的，哪里弄不到钱。”
丁大为想到父母这个年纪，还起早摸黑加紧做，不禁感叹：“黄先生，你真是太幸福了！”
“托党的福啊！”黄先生拖长声音说。
穿过两栋楼房，来到黄先生楼下。他打开杂物间，一股潮气迎面扑来。
“说是杂物间，其实是一室带厨卫的住房。”黄先生带他看房子，“水电齐备，住家很方便。只是底层房子，好久没住人，有点潮气。”
丁大为四下打量，墙上屋顶全刮了仿瓷，地下铺着瓷砖，卫生间盥洗设备齐全，厨房有灶台和油烟排扇。丁大为心里感叹：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城里人的杂物间都比乡里人的房子好百倍。
“我花了一万多元装修，都是好材料，原打算接父母来住的，老人家住不惯。”黄先生见丁大为只看不说话，就问：“你几个人住？”
“两个。”丁大为对房子满意，小区环境也不错，安全又安静。他在想和母亲怎么住：如果把当面的大间前后隔开，母亲住里面，自己住外面，就没单独的空间；在城里有一个像样的独立小空间，是他的梦想！只能把厨房辟作住房，厨房移到外面。不过这一来，做饭时就会满屋烟雾。想来想去，没有万全之策，只能将就了。
他决定租下来，说出来的话却是不想租，“这房子不通风，空气不流通，人住久了不好；而且又北向，没有阳光。”
“谁的杂物间是通风的？向阳通风的房子，就不是杂物间了，也不是这个租金。”
“多少钱一月？”
“三百。”
“杂物间也要三百？”
“你去问别人，我们小区都三百。”
“没少的？”
“没有。一口价，这不是生意，没什么好说的。”
“一次性给呢？”
“那要看租多长时间。”
“起码一年。”
黄先生这房子空很久了，想早点租出去，终于让步，“少一百吧。”
丁大为想黄先生真不愧是银行家，刚好少个利息，便不再和他熬价，“好吧，这房子我租了，先定一年，租金按季付。我回去商量一下，明天就回话。”
出了税务小区，丁大为第一时间给李白鹿打电话：“小鹿，我妈说，她要你哪天来我家玩！”
那头李白鹿云里雾里：“你在哪里？”
“我在税务小区。”
“你住那里？”
“住这里！”
在武陵城这些年，丁大为第一次畅快地向人说出自己的住址。尽管还没搬进来，他的心已经提前入住了。
“什么时间？今天吗？”
“啊不！今天我没空！”丁大为一拍脑袋：差点露陷了！
“那。。。你定时间吧。”
“好的！”他下意识地问李白鹿：“那几个人走了吗？”
“走了。”
“怎么走的？”
“李总连吓带哄，他们就走了。”
他突然有些没劲，“哦。。。。。。走了好。李总真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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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危险的饭局（1）
正如李白鹿所说，李家驹只几句话，“连吓带哄他们就走了”。李家驹是什么人？！从穿着打扮上，他发现这几人不是城里的有钱人，也不是有体面工作的。有钱的或有单位的，都有医疗保险，治病有定点医院，不会到这种小医院去。果然一交谈，他就摸清了底细。患者是一家公司的保安，说穿了就是看门人，那两人是他的同伴。于是他理直气壮地说：“你这手术是医院做的，应该找他们。我们有免责条款的，你应该看到了，上面写的很清楚：媒体只是发布信息，消费者审慎选择。就像股市，电视台天天谈股荐股，又提醒大家‘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谁炒股亏了，找电视台或专家索过赔？”
来人被他这么一说，面面相觑，倒觉得自己没理了。
李家驹干脆摧毁他们四处找人告官的念头，免得连累了客户：“你一个大男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报纸，电视，网络，每天海量的信息，哪些有用，哪些没用，要有自己的主意；我要你杀人去，你就去杀人？自己决定的事，不要动不动怪别人。医院敢这样打广告，肯定有他的底气。他又不只做你一个手术。迟迟不止血复原，也许你自己的身体状况有问题。人是有个体差异的。”保安毕竟见识有限，理屈词穷地走了。
李家驹觉得这事儿还不能掉以轻心，某一处小地方疏忽，就会惹出大麻烦。他隐隐感到一丝不安。老婆小榴这几天要临产了，他要调动一切关系，把这不好的苗头掐灭，然后安心陪她几天。
他吩咐李白鹿。“把马洪涛找来！”
马洪涛就在附近转悠，他以为李白鹿要他拿提成，接到电话马上就来了。
李白鹿说李总有事。马洪涛来到经理室，李家驹要他把门关上。马洪涛一脸疑惑：“又怎么了？”
李家驹没好气道：“又怎么了。你也知道惹麻烦了？肛肠医院的广告，是你做的？”
“是啊，怎的？”
“款收了没有？”
“收了。”
“他们的广告，手续齐全吗？”
“这个，这个，这个。。。。。”
“会上说过多次，手续不齐全，广告就不能上！怎么回事？啊！”李家驹脸色难看。
“李总，我们北片没什么业务，压力大。恨不能天天自己打征婚广告！”马洪涛知道自己犯了错，想说一句搞笑的话，缓解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