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汽车驶近一座巨大的庄园，庄园群山环绕，辉煌秀丽。大约十几分钟之后，车才停下来。潘哲下车跟着年轻人上楼，走到其中一间房间门口，年轻人敲门，里面传出浑厚低沉的男音：
“进来。”
“先生，潘小姐到了。”
站在窗边身穿黑色唐衣的男人转过身，挥挥手，年轻人便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潘小姐，欢迎到长风山庄做客。”男人微笑着走向潘哲，伸出右手。
潘哲忽略他伸出的手，“霍先生？”
霍启云不以为意：“很抱歉，以这种方式请潘小姐过来。”
“这确实并非待客之道。英重在哪？”潘哲直直问道。
“潘小姐很关心英重？”
“霍先生，请直接说出你的目的。”
“潘小姐很干脆，那我也不再拐弯抹角。英重两年前失手打残我手下一个兄弟，我用了两年的时间才抓住他。他现在还很安全，至于以后，那就要看潘小姐的表现了。”
潘哲愣了好一会，一时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伤人？报复？她从来没想过会和这些事情搅和一起。这些似乎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离她的生活实在太过遥远。她太过震惊，只瞪大了眼睛，很长时间没有回应。
霍启云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岁的女孩子。她的面容娇柔明丽，漂亮迷人。她有几辈子也花不完的丰厚身家，原本可以一生平安。可却一不小心，捡了英重回家。遇上英重，不知是她的幸运或是不幸。他不由在心中轻叹一口气。好一会，他听到潘哲问：
“你想要什么？”
霍启云回过神来：“我原本是想砍了他的手脚，再把他交给警察，让他在监狱里生不如死。”
潘哲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不过我的手下查到他的时候，也顺便查了查你的底细，呵呵，”他微笑看着潘哲：“潘小姐，你的身家很是丰厚啊！所以，我决定用他换取更大的利益。”
“你想要钱是吗？你想要多少，我给你。请你放了他。”
霍启云很欣赏潘哲的干脆，他笑着道：“哦？随便我要多少？”
潘哲道：“那要看你兄弟的伤残该赔多少。伤了人，补偿是应该的。”
“错！”霍启云轻轻摇了摇头：“若是英重不在我手上，那你的说法是正确的。而如今，不是我兄弟值多少。而是对你来说，英重值多少。所以，你只能由着我开价。”
“好。你要多少？”
霍启云伸出两个指头。
“两百万？”
霍启云摇头。
“两千万？”
霍启云又摇了摇头。
“那是多少？两亿？你胃口似乎太大了些！”
霍启云哈哈大笑起来，“潘小姐，我的胃口，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
潘哲的心沉了下去，“什么意思？”
“我要英达集团20%的股份。”
“你说什么？！”
“潘小姐，你没听错。我要的是英达集团20%的股份。”
“你…”潘哲咬牙，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舍不得？”
“你…你这是敲诈！”
年纪还太轻的女孩子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一切，她很气愤，手脚发抖，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潘小姐，你可以不给，我不强求。回去后你只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英重并不知道你来，我也不会告诉他。当然，你也可以报警，不过，警察领走的可就是缺胳膊少腿的英重了。”
“你不要动他！我给，你要多少我都给！”潘哲急急叫着，带着压抑的，快要哭出来的鼻音。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霍启云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他的猜测没有错，他赌赢了，英重也赌赢了。
“很好，”霍启云道，“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的上午九点钟在这里交易。阿九，送客！”
潘哲离去后，霍启云推开了隔壁房间的门，房间里英重站在窗户前，面色苍白，神思恍惚，桌上的监视器还亮着，清楚地显示出隔壁的一桌一椅。
“你应该高兴才是。为什么是这种表情？”霍启云问。
英重冰冷地看他一眼，一语不发。
“你在害怕，你怕她改变主意，怕她三天后不来，怕她不愿用全部身家换你。”
是的，他害怕。很怕。他当然会怕。当年他也从电话中听到父亲焦急的声音说，“不要伤害我的儿子，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可结果呢？这个世上，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多么淡薄脆弱？
他那么害怕，怕她会放弃他。
人的欲望是那样强大，对金钱，对感情。
“英重，万一她放弃你，你想怎么处置她？”
这是霍启云第二次问他这个问题。他似乎能听到自己身体里血液涌动的声音，急促的，暴躁的，想要冲破一切束缚。
“你会杀了她。”霍启云的声音像是一根冰锥刺进他的脉搏，血液汩汩地流淌出来。
“我不会！”他挥起拳头砸在窗玻璃上，玻璃应声而碎。
他的心里充满恐惧与绝望。父亲的眼睛洞悉一切，他怜悯地看着他，他在说，不，你会的。
是的，他会。他会疯狂的。就算只是想到她有一丝可能会放弃他，他都要疯了。
霍启云叹了口气，“当年你母亲指使绑架你，我却没有拿赎金去赎你，这是我一生中，犯过的最大错误。连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现在你长大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人，我的本意是想你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不希望你越陷越深。英重，在适当的时候，要懂得给自己和他人留条退路，知道吗？万万不要钻牛角尖。”
那是让所有人心惊胆战的三天，那三天对所有的人都是煎熬。英重已经三天没有睡觉了。第四天早上起床后，他就坐在监视器前，他的心跳动得厉害，思维已经停滞了，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只有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屏幕，盼望着潘哲下一秒钟就会出现。
时钟滴滴嗒嗒，一分一秒过去，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九点钟过去了，十点钟也过去了，时钟已经指到十一点钟，却始终不见她的身影。
他的血液渐渐地冷了，他想起就在不久前，那个女人认真地看着他说，我既然认定了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抛下你不管。她的眉眼看起来那么柔软美丽，她的笑容多么温暖啊。这么想着，他就觉得，她下一秒一定会出现。
她是绝对不会放弃他的，她是他的阳光，是他的一切。她怎么能放弃他呢？
绝对不会。
好像是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那个女人终于出现了。
她跌跌撞撞推开门，双颊绯红，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上气不接下气：“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那么难找？！”
那时候，屏幕上她跌跌撞撞的身影，是英重一生中见过最美的风景。
潘哲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英重呢？有没有事？你如果伤了他，我发誓，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霍启云大笑起来，“再晚一刻钟，他的左手就不保了。”
潘哲长长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幸好赶上了…”
“潘小姐，请坐下，我们慢慢谈。”霍启云拉开椅子，又吩咐阿九上茶。
潘哲听到英重没事，全身瞬时放松下来，手脚发软，好一会儿才慢腾腾地用手撑地站起来，坐到桌前。
“潘小姐，我要的东西你都带来了吗？”霍启云问。
潘哲从包里拿出一大叠文件，
“全在这里，你可以请律师鉴定。如果没有问题的话，签了字，英达集团20%的股份就是你的了。”
“潘小姐，你真让我惊讶。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要知道，这些股份按照目前的市价，价值超过十亿。你确定要拿它交换英重？”
“是，你放人吧。”
“据我所知，你和英重并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
潘哲打断他，“这和你没有关系。你快放人，我要见他。”
霍启云推开监控室门，英重正坐在屏幕前，虽一脸沉静，可他仍很容易察觉出那竭力隐藏的幸福喜悦。霍启云的心里充满了感恩，因为潘哲的出现，因为英重终于有一次重新活过的机会。
“她在门口等你，快去吧。”
“阿重！”
潘哲远远看到英重的身影，飞快地跑着迎上去，检查他的全身，“阿重，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
这真是一个傻女人！
英重制止她的动作，伸手把她揽在怀里，“没事，我没事，我很好。”
潘哲也环抱住他的腰，紧了又紧，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阿重，我担心死了，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打架了？”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他的潘哲对他那么好，他怎么忍心再让她难过？再也不会了。
等潘哲哭够了，从英重怀里撤出来擦干眼泪，阿九才轻轻走上前，“潘小姐，请上车，先生让我送二位回去。”
潘哲拉着英重上了车。三日来的紧张终于松懈下来。不一会儿便歪在他的肩膀上睡了过去。英重轻轻扶住她的头，把她揽到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