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心里已确定不可能是廷曦,因为他向来的坐骑都是伊犁马,这种马是唯一可以和大宛良驹媲美的品种,可是也是极为稀罕,这两种马都是由西域上贡,然后在中原繁殖,可是毕竟中原与西域有差别。许多上贡来的纯种马几年后产下的幼崽都是混杂了其他的马种,据我说知,宫中记录的大宛马和伊犁马的拥有者不超过十人,是整个昭阳城并不只限于皇宫里,至于其他地方,我无从得知,可是也可以确定拥有者定是非等闲之辈。
侧卧在平稳的马车里,脑中不断思来想去这些谜团,扰得我头疼欲裂。不过还好,这马车不颠簸,即使走在极为崎岖的道路上也能尽量平稳路过,相比之下,让我不禁想起伊岱他们那辆摇摇欲坠的马车,雨打风吹,也不知会不会就此散了架。
伸手抚上小腹,突感一阵阴寒,想用掌心的温度尽力暖化一瞬冰凉,一手还要揉捏着太阳穴,头疼得似针扎,一下下刺入心骨,我暗暗咬牙,耳边只能听见牙齿磨合的声音,心里一直念着,痛过这一时就好了……就好了……
“夫人,若要求快,今晚我们就马不停蹄的继续赶路,这样也许能更快到达常州。”
金凤仍是在车外赶马,声音却像是一道惊雷打破了这死寂的氛围,被疼痛折磨的无休无止的我徒然惊醒,咬牙道:“不要停,越快越好!”
“是。”
背心不断盗出冷汗,沁湿了内里的中衣,丝丝冰凉沁入骨头,整个身子仿佛堕入了冰天雪渊,抓不住一点一滴的温度,我环手圈紧自己的臂膀,就像是廷曦曾经那么抱着我,无声啜泣,泪水湿透了柔软的羊绒,渗出与纯白不一样的悲色。
马车像是没有终点,永无止尽的奔驰,耳下轰轰隆隆声不绝,车轱辘急速旋转,我知道金凤又挥动了鞭子命令马儿加速,我忽然发笑,想来居然有种逃亡的感觉,好似身后就有千军万马追赶,而前方的曙光,却迟迟不见照入心间。
再次停下的时候,已是更深露重之时,我掀开车帘子一看,是一片荒山野岭,唯有夜风‘呼哧哧’肆虐的声音响彻在这寂静的暗夜里。我不禁想到和伊岱一行人共度过几次露宿荒野,那滋味我这辈子也不想在体会,想起来已是毛骨悚然,全身的鸡皮疙瘩都泛了起来。
我瞥眉问道:“我说了不要停,怎么停下了?”
金凤捧起水袋喝了一口水,幽暗的夜里,她髻上那支白玉步摇叮当作响,接着惨淡的月色氲氤出一圈圈迷蒙光晕。
“前面的路不好走,天太黑了,容易出事。”
我迟疑了片刻,想到廷曦现在危在旦夕,若然去晚了一步就很可能是晚了一生,我不能赌,廷昭的计划如此周密,赶尽杀绝,害怕路上杀不了廷曦,还要伊岱派人去接应。这样一个人,心狠手辣到这个地步,难道我还会相信他会放廷曦一马吗?他现在最是巴不得廷曦早早踏上了黄泉路,正好如他的意,他就可顺理成章的坐稳储位。
“继续赶路,不得停留。”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一百二十章 夜遇山匪
第一百二十章 夜遇山匪
第一百二十章
金凤无奈地摇头呵笑一声。也不说话,翻身跃上了车架,手持鞭子‘啪’挥打在马身上,势如疾风一般的马车冲了出去,我一个不小心栽倒在车内,还好是羊绒地毡,柔柔软软,毫无痛感。
崎岖的山路一环连一环,我一直在车内左摇右摆,一会儿又感觉是在疾驰下坡,一会儿又是在费力地攀山而饶。我实在无法入睡,夜风从窗外灌进车内,我卷缩在角落里,尽管羊绒够暖和,可是我全身仍旧激不起一丝暖意。
伸手欲将窗帘子挂稳在勾上,免得一直被风吹起,哪知抬眼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外面漆黑一片,只听几声时有时无的乌鸦叫,我立时感觉有股阴风窜进了身体里。沁凉了五脏六腑,连着血脉都被冰冻。寒毛不觉都竖了起来,我伸出五指,一刹那就淹没在了黑暗之中,夜幕上的那一轮苍月倒映出的光亮到了这里,化作了一丝青烟,缭缭绕绕。
果然如金凤所说,这条路不好走,若是换做平日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冒这个险,可是此一时彼一时,须知浪费半日的光阴,廷曦就多了半日的危险。
强作镇定地勾上帘子,心像是要冲出了嗓子眼,双手不知不觉地在颤抖,且不说我一个弱女子,就是一个彪形大汉在此处也定会害怕。咽了咽喉,双手不自觉地合十,我现在唯一想到的除了廷曦,恐怕也只有如来佛祖、观世音了。
正当念了不知多少遍的金刚经,马车毫无征兆的停下,冲劲明显没有止住,向下滑了几步,我险些也随之滑出了车外,趴在羊绒地毡上,静静地听风声呼啸过耳,听不安的心跳声越来越急促。
我悄声问道:“金凤,怎么了?”
似是隔了很久。久到我都忍不住想推开门看看,却听到金凤的呵斥。
“不要出来,呆在车里!不管发生什么,千万别下车!”
我木然地跪坐在车里,车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心底划过一丝歉然,总有种阴霾笼罩的预感,难道真是我太强人所难了?金凤已经警告过我这条路晚上走容易出事,我却执意要赶路,莫不是一句话,真就应验了?
“哟!是个俏娘子啊,爷几个今儿劫财也劫色,赚足了啊!”
一个粗声粗气地声音回荡在这片山林里,我大惊失色,天!定是遇上了山匪,被这些人抓住从无活口,抢完钱财再虐杀被劫之人,这些匪盗一向是杀人不眨眼,我徒感手软脚软,整个身子都支不起力气。
“哼……凭你几个,也想擒我?怕是太不自量力了些!”金凤轻蔑地说道。
我颤颤巍巍抬起手掀开帘子的一角,悄悄地从角缝里向外看去。马车前有大概十几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拦路。手里皆是拿着一把泛着凌光的寒刀,尤其是为首站在前的那个男人一脸yin笑地看着金凤,我猜刚才出言不逊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其中一个稍显矮小的男人上前来,对金凤调戏道:“小娘子莫要害羞啊,能来伺候爷几个是你的福气,你要懂得惜福呀!”
这边金凤还未反击,那为首的男人揪住那个矮小的男人,抬手就是‘啪啪’两巴掌,清脆震响,下愣了其余人,愕然地看着这两个内讧的人。
“你***懂不懂规矩?我要的人你也敢来抢?等我玩够了再扔给你还差不多!”
我噗笑一声,这一瞬间发出的声音别人听不见,可是就在我前面的金凤可是听的一清二楚,转头怒瞪着我,犀利的眼神让我也不禁有些后怕,忙退回了车内,待静下来之后,我又重新掀开了帘子。
看见金凤跃下马车,从容不迫地走近那群山匪,我胆战心惊地看着她的背影,拳头下意识地拽紧了帘子。她走到离山匪大概十步路的距离,飘绕在暗夜中的白衣如梦似幻,那一支白玉步摇越发耀眼,甚至抵过苍月之色。
“你们谁先来玩?”
金凤语出惊人,我也是错愕不已,只看那群山匪yin笑着围着她打转,一个个像是几百年没有见过女人,口水都要淌到了地上。我厌恶地瞥眉,心底也为金凤暗暗捏了一把汗。不知她在做什么,有何乾坤。
当中为首的那个男人快速地反应过来,推开其余的山匪,双手一边搓着掌心,一边向金凤靠近,嘴里还不停地念着:“小娘子啊……好美的小娘子啊……”
只差最后一步,他伸手欲抱住金凤,只见金凤从袖中忽然抽出了一段翩然柔韧的水袖,看似无力,在击向山匪的一瞬间却将力气化于无形,似有千斤重石打在那山匪的胸口,他踉跄的退后几步,嘴里不断冒出血泡子,正当惨烈时,只听他‘噗’一声,一口鲜血溅出,洒满夜空,四周顿时凝结了一股血腥的气息。
“还有谁要玩?”
金凤厉声一吼,水袖随之音落又舞起,划过暗夜的死寂直直坠向目标,抛出时柔软飘逸,击中时又致对方于死地,金凤腾空一跃。两袖一挥缠绕在其中两个山匪脖子上,继而用力一扯,犹如听见了‘咔嚓’一声,那两个山匪应声倒地。她没有丝毫犹豫,准确无误地攻击,每一次抛袖,在我看来她宛如霓裳素蝶,舞态生风,风华绝代。这根本不是武功,这明明就是一场绝世无双的水袖舞,她轻盈的舞姿跃起又翻空。抛袖似层层涟漪水漾荡开,一个个山匪突然之间像是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呆愣的看着翩若起舞的白衣女子,任由那一段水袖亲而一举地缠绕在脖上,不能自拔,即便闭眼时,也未能从这梦中清醒。
我看山匪全都被她清理的一干二净,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看样子是被她一招毙命,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她若是能收为己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转念一想,她怕是早就有了忠于的主子,不然哪里会拼死将我从伊岱手里救出来,我与她根本毫无瓜葛牵连。
她昂着头,将水袖收回广袖里,仪态从容地坐上了车架,什么也没说,手持鞭子大喝一声,马儿得令,驶出了这一处被血染红了黑夜的地方,空气中死亡的气味,渐渐淡去……
我一言不发地躺回了车内,心如乱麻,金凤到底背后的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