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就在那一刻,她们竟是生出了一种冲动,想为他抚平眉宇间的寂寞。
“把衣衫脱了。”房间呢响起一道慵懒的嗓音。
他的姿态至始至终没有改变,甚至连眼睛也不曾睁开,声音极其平淡,听不出一丝感情,却能让人明白,那是一个平日里惯于发号施令的上位者。
她们俯首,开始默默地一件一件脱着衣服。
当她们脱完衣服抬眼看去时,那人已经正身坐在榻上,漆黑的眸子深邃如渊,无底无尽,静静地看着她们,静得丝丝清冷。
在他的注视下,她们的脸不自觉的红了起来,竟像个闺中少女面对情郎似的,双颊蒙上羞涩。
“上来。”
她们应声踏上红色地毡铺成的阶梯,缓缓地走到他的身前。
他抖落袖袍正身而坐,缓缓地闭上眼睛。
美人们心领神会,一人跪下身子,纤指如风般轻柔地**着他的手臂、胸膛、**……一人站在另一侧,捧着他的脸,双手摩擦着他俊朗的容颜,俯首吻向他的唇。
他一直静静坐着,闭目的神情看不出喜怒,也感受不到**的涌动。
美人们些许气馁,玉手更为放肆地探进他的衣衫内,**着他结实的胸膛。
一人站起身来,坐在他的**上揽着他的脖子拥吻,拾起他的手附上她的胸口;另一人爬上床榻,玉臂拥着他的背为他卸下松垮的白衫,浑圆的**开始似有若无地触碰着他的脊背。
慢慢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浑身的肌肉开始紧绷起来,身子也随着她们火辣的**发出一阵阵战栗。
美人们勾起红唇,笑得多情而妩媚。
男人在她们的**下,无一不被伺候得欲仙欲死、醉倒在温柔乡中,从此只恨芙蓉帐暖、春宵苦短,就连眼前这个一身透着桀骜贵气的男人,也不会例外。
但,这一次她们错了。
呼吸的急促,不是因为动了**;
身子的战栗,亦不是因为激情的动荡。
所有他的失控,只是源自于身心涌出的一股难以忍受的恶心之感。
美人们被他一把推开,只见他“啪”的一声侧身趴在床榻旁,只手捂着胸口,俯下身子开始不住干呕,原先毫无表情的轮廓此刻遭受着痛苦,苍白的脸没了丝毫血色,一层层细汗随着阵阵撕心裂肺的呕声而源源冒出,细密地不满他**的前额。
“爷,你怎么了!”
“爷,你没事吧!”
美人们的惊呼,双双跑上前去搀扶。
“滚开!”
他一声怒喝,一掌拍在榻上。
“轰”的一声巨响,一股剧烈的气扬起,将她们倆人打飞至十丈外。
美人们狼狈地落在地毯上,不由吓得花容失色,顾不得身子的疼痛,急忙跪地直呼:“爷,奴家知错了,饶命啊!求爷饶命!”
得罪了他,谁都保不住你们。
鸨母的告诫此刻在她们耳边响起,她们开始惶惶请罪认错。
尽管,她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不想死就快滚,滚!滚开!全都滚!”
他发出困兽般的低吼,拳头不住的砸向床榻,神色几分失控的癫狂。
美人们连连叩首,从地上捡起衣服凌乱的穿上,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宫殿内,只剩下一个男人在痛苦地喘息。
陪伴他的,只有万千盏辉煌的金灯。
满屋子的华光,让整个宫殿更显寂寞。
“为什么……只有她是不一样的……只有她……”
端木澈仰面躺在榻上,双手无力地瘫在两侧,眼神呆滞地望着赤色悬梁。
鲜有人知,六年前,端木澈得了一种怪病,每次只要他欲与女人**,就会浑身发寒,恶心欲呕。
为此,他没有在碰过一个女人,后宫也因此一直悬空无人。
纵然木琉国乃是泱泱大国,纵然那年轻的帝王更是雄才伟略、经纬天下,奈何自先皇乾帝端木景独爱惠妃后,就使得端木家的子息落得单薄,年轻一辈,仅出二子。后来,上元帝端木流云兵败自焚墨阳宫,尚在襁褓中的嫡长子端木略就此行踪不明,皇室血脉便仅剩端木澈一人,而他却又无妃无子,实乃为国之大患,社稷之大危!
于是,朝中大臣便纷纷联名上书,奏请端木澈册妃纳嫔、延续子嗣,得保社稷公器之根本。
恰逢此时,端木澈下令攻伐天下,一些属国纷纷送上美人他便顺势应下,统统收进后宫,即堵住了满朝文武的嘴,又得以克敌制胜,可所谓两全之策。
直至后来,端木澈不胜其扰,将所有上供的美人全部赶出皇宫,朝中顿时哗然,沉寂些许时日的上书之潮,又故态重萌,纳妃的奏请声有如浪涛,上递的奏折有如山高,甚至出了几个清风烈骨的老臣,跪于凌云殿外整整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就是为了能让他应下此事;更胜者,相国伊东闵竟是趁着端木澈去了东南天池山之际,以三朝辅国老臣之名,先斩后奏,替端木澈昭告天下,大肆办起选妃事宜。
待端木澈得知消息后,各国公主小姐早已抵达木琉国,而伊东闵则上书声称身患重病,请求罢朝三月与府中养病,以此躲开了端木澈欲要追究的责罚。
这便有了后来端木澈寻来宫中极丑的御膳房太监,穿龙袍、坐龙椅,演了一场荒诞的假龙戏目,戏弄了全天下的公主名媛。
原先,为了暗讽朝中大臣多事之举,端木澈所安排的轻狂戏目还不止那一场,奈何后来尚不及一一上演,便被宗政暮颜的一纸契约嘎然中止。
端木澈之所以应下宗政暮颜的契约,一来,是平息江南暴乱;二来,是为窥测宗政明轩的晦涩用意;三来,是对朝中大臣炮轰般的奏请不胜其烦,却又敬其栋梁之才、感其忠君之心,不忍砍了他们的脑袋,故而将宗政暮颜留在了宫中,并如其所愿册封为妃,以堵悠悠众口。
然而,他没有料到的是,他留下了宗政暮颜,竟是为自己留下了一个隐患、一个致命的弱点。
端木澈虽因先皇之事,不屑痴痴柔情,却不是木讷不懂情爱之人,他焉能不懂,自被宗政暮颜从身后抱住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对她有着一种异常情愫,而经此夜这番自我试探,使得他更是确信宗政暮颜的存在,对他而言不同常人。
那种拥抱她、亲吻她的感觉,他并不感到讨厌,甚至还不可自拔地沦陷在这迷情的漩涡中。
一切都太难以用常理解释,他无法理解的是,他的怪异之症明明犹在,为何又会在宗政暮颜面前不药而愈?
是的,而今的端木澈无法理解。
他又怎么会知道,就在他风华正茂、意气风发之时,他遇见了一个女人,并爱上了她。
他为她相信爱情,为她献上了永世不变的誓约。
然而,美丽的故事来不及迎来美满的结局,在他以为此生不识哀愁的那一刻,他的幸福粹然荒芜。
他,无能为力,嘶吼也没有回应。
他,举手无措,眼泪唤不回心跳。
从此,他害怕入睡,他怕在睡梦中见到她之后,就不愿再醒来。
从此,他害怕清醒,他怕清醒地意识到她的离去,想陪她长眠。
然而,他的肩膀扛着江山社稷,他的双手拖着黎民百姓。
他不能没有她,就像木琉国不能没有他。
失去了她的他,终于不再属于自己。
于是,他望着铜镜中的自己,面容消残。
于是,杂草蹒跚地爬满了他的记忆,遮盖了他的痛苦,也遮盖了他的爱。
于是,他忘记了不该忘记的,却保留了无法舍弃的。
所以,他的心还在本能地遵循着对她的誓约,他的身体犹且记得她的气息、她的芬芳,并以一种脱离了意志的自裁方式,来捍卫对她的忠诚。
他的遗忘,对爱情而言是一种背叛。
然而,又有谁能取责备这样的他,又有谁能明白他心中的悲惨?
知其者,为之唏嘘;不知其者,为之动容。
唏嘘动容的,也只是那些看客们,而他,什么都没有。
此刻的他,忘却前尘往事,断情绝爱。
而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已经超出了他能忍受的极限。
他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心和情感,操控在别人的手中?
“我辈之心,谁能道哉?”
端木澈在龙榻上仰躺许久,瘫在身侧的双手不由地握起了拳头,呆呆看着悬梁的双眼变得狠厉,眸心聚起一股杀气。
“凡乱我心者,必诛。”
两世情缘 第215章 冷硬的心
天碧,风轻,云淡。
我懒懒坐着,日光略带慵懒地落在我的身上,清风徐徐吹动衣衫和鬓发,却吹不动心事。
“好了。”一记俏丽的稚嫩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回神,紫凝正从我咽喉处抽出最后一根根针,悉心插回布包里收好,再将布包收进斜跨在身上的青色布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