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长生谦卑地跪在地上,没有抬头,一双黑色的靴子和洁白的衣服下摆逐渐靠近。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长生缓缓抬起头,眼前的人三十几岁年纪,一身洁白,俊雅飘逸,翩翩若仙,怪不得春花说他是神。
“不错,眼神澄澈,一望见底,很好,起来吧。”
这句话让许多人心中的石头落下,尤其长生。
“哈哈,这孩子心地善良,醇厚质朴,让人难以不喜欢他啊,许多人还奇怪我喜欢他呢,看吧,连常言都夸他。”董仁杰顺着话说。
“是啊,你这辈子机关算尽,当然喜欢心里干净的人,因为你这辈子不可能,下辈子也不可能变成这样,有什么可稀奇了。”
一句话说的大厅内鸦雀无声,董仁杰只有苦笑。
“长生啊,既然常言回来了,你就搬到我这里来住吧,风雅居以前是他住的,你在那里会打扰他。”
“是。”
“不必了,你就在那里住着吧,反正,我又不讨厌你。”
长生看看常言,又看看董仁杰,不知怎么说。
“长生,既然你舅舅不讨厌你,你就在那里住吧,平日要注意,不要惹你舅舅不开心。”
“长生明白。”
“全府最会惹我不开心的就是你,孩子,我们回去。”常言毫不客气,拉着长生就走出闲云阁。
风雅居内,小顺等人在战战兢兢地等着,见常言拉着长生的手一起回来,都为长生松了一口气。
“先生您回来了。”春花、秋月在院子里迎接着。
“恩,两个丫头出落得越发美丽了。”常言看着两个姑娘。
“多谢先生夸奖,秋月当之无愧,呵呵。”
“哈哈,这丫头也越发不成体统了,哎,你小子怎么在我这里啊,你不是董老头的心腹嘛。”常言见小顺在这里感到奇怪。
“常先生,小的是侍候姑爷的。”小顺恭敬地说。
“哈哈,董老头连小顺都舍得了,小子,看来他对你还不错啊。”
“爹对长生的确是恩重如山,长生没齿难忘。”长生说。
常言拉着长生坐下,说:“你也不必太介怀,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你能给他他所渴求的,他也给了你你所没有的,如此而已。”
长生没想到如此大恩他竟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云淡风轻。也不知道他和董仁杰之间有过怎样的过往,自己也是不便多问。
“今日,我在米铺看见你们在卖绸缎,怎么,米铺开始涉足丝绸业了。”
“不是,我们不是在卖绸缎,而是送绸缎,这件事说来话长,待我慢慢和您说。”
长生于是把购米分绸缎的事情细说了一遍,小顺不敢插话,阿成却不住地帮着长生说话。春花、秋月更是夸赞的言语自始未断。
“你如此费尽心思地帮他,你有没有问过他,这些粮到底去了何处?”
“没有,爹他没有说,我也不便多问。”
“傻小子,你还不了解董仁杰那个人,记住,以后,再帮他做什么事,要问清楚。”
“长生从来不多问,若想说,自然会说,若不想说,问了也不好,对方要么十分为难,要么说假话。”长生的眼神特别清澈。
“你这小子倒是看得开。”常言摇摇头,“不过,分绸缎这件事你倒是做的很厚道。”
“舅舅称赞,长生受之有愧。”
“不必谦虚,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那个小顺,你去照顾他,春花、秋月、阿成,你们三个跟我过来,咱们叙叙旧。”
常言带他们三个离开,长生、小顺各自回房。
常言带三个人来到自己的房间,“你们三个,把你们姑爷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来了以后发生过什么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是,先生。”三人齐声回答。
春花、秋月、阿成三个人把长生怎么来的以及来了以后发生的事情都仔细的给常言讲了一遍,这三个人和长生关系都非常好,自然都是为他说好话。阿成是风雅居的小厮,也是常言信任的人,春花、秋月本来是常言的侍女,更是十分亲厚,他们的话,常言自是深信不疑。
“以你们所说,我们明珠不想嫁,是董老头看上了长生这孩子,还对他非常好,连你们两个都都被他指派来侍候。”
“就是这样的,姑爷和小姐之间的事,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都为姑爷不平,好在,小姐现在对姑爷还不错。”秋月说。
“这男女之间感情的事,谁又能说清楚呢,也许姑爷心里从来都没觉得任何委屈。”春花说。
“听你们这么说,长生这小子还不错,董老头这件事办的倒是还可以,也是,那个老东西眼光一向毒辣,看人向来无误,这点确实无疑的,不过为了长生这小子,他倒是什么下三烂的手段都使出来了,也没污了他不择手段之名。”
秋月和阿成都已经打起了哈欠,常言便让大家回去睡了。
第二天长生依旧带着众人分绸缎,常言本不想让春花、秋月再去,怎奈两个丫头虽然疲惫却兴致很高,也不再说什么,心中不禁感叹长生居然能让先前死气沉沉的董府变得如此热闹欢愉,对他更多了一番好感。
长生等人刚走不久,管家杜祥来到风雅居。
“常言,这是我上次去京城带回来的绍兴女儿红,一坛送给了小姐,一坛留给了你。”
常言接过酒,打开塞儿,深深一嗅,“恩,好酒,大概有二十年之久了,好,阿祥,多谢!。”
“你我认识多久了,何必言谢,你果然是酒中行家,我不得不服,这酒的主人说却是有二十年之久了。”
“想必你买酒的时候也费了不少力吧。”
“恩,那老板本来不买,后来是我用进贡的赵家米换的,这本是贡酒。”
“哈哈,阿祥,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贡米、贡酒都敢动了,越来越有我的风格了。”
“家里有你这样的人,我耳濡目染,胆子怎么可能小呢。”
“哈哈,也是,不过,阿祥,你来不是只给我送酒这么简单吧,说吧,董老头让你来干什么。”
“记住,不是老爷让我来的,我来是想问你你什么时候去给老爷看病。”
“哼,不用看,他根本没病。”
“此话当真?”
“我为何要说谎,至于他为什么要装病,连你都瞒着,那就是他的事了。”
“刘元来信,他那里需要粮食,军中若是缺粮,你知道后果的,所以老爷他……”
“哼,我就跟你说,董仁杰他永远都做不了闲云野鹤,就他那满心的功利,都污了闲云阁这块牌匾。”常言满脸不屑地说道。
“常言啊,老爷旧病没有复发这件事就你知我知吧,若是姑爷知道,恐怕不好。”
“哼,那个老东西,什么人他都会利用,不过你放心吧,我不会说的,我也不想让长生那小子离开这里。”
两人闲聊一会儿,便各自去做其他事。
几日后,几乎所有卖米的农户都领到了绸缎,唯赵家湾没有来,长生早就想到了,本来,赵家米对于那里的村民来说是无价的,若非长生需要,他们定不会卖,更不会考虑到差价,于是,长生早让人将上好的绸缎包好,等这里事情结束了便亲自送去给赵家湾的乡亲。可是,明珠要给常言办一个接风宴,邀长生作陪,这件事长生自己就去不成了,只能叫小顺带几个稳妥的小厮将绸缎送去赵家湾。
这天,明珠让云儿、雪儿来请常言和长生,云儿还特意叫上了春花、秋月和阿成,到了明珠苑,酒席已摆好,董仁杰称病未到,管家也没来,除丫鬟仆妇小厮外,再无别人。明珠亲自来接。
“舅舅,明珠好想你。”
“想我?我看未必,你自己说,我回到几天了?”常言显然是怪明珠没有早去看他。
“舅舅,明珠知道你回来,却不知您回来的这么快,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可是怎能这样就去拜见舅舅,所以,这几日,我跑遍了这附近好多个地方,终于找到了几样舅舅喜欢的,我也是昨晚才回来的。”明珠边说边搀着常言入座,长生也在旁边坐下。
“我就知道我的明珠是最孝顺的,给舅舅准备了什么好东西啊,拿来瞧瞧。”常言满眼的宠溺。
“小鹃、小燕,让她们端出来。”
“那么珍贵的东西,我怕她们拿有个闪失,还是我们去拿吧。”雪儿说,雪儿做事出奇的谨慎。
“常先生,为了给您找这几样东西啊,小姐可是很辛苦的。”云儿说。
“明珠啊,瞧瞧,你的丫头厉害啊,直接跟我要人情了,哈哈,云儿丫头放心,我常言领情了。”
“来了!”雪儿、小鹃、小燕等三人每人端着一个托盘袅袅挺挺地走来,每个托盘上都有一个酒坛,三个酒坛却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新旧不同。
“我的明珠果然懂我的心思。”
三人将酒坛放下,托盘交给小丫鬟,站立一旁。
明珠揭开其中一坛酒的盖子,递给常言,“舅舅闻闻看是什么酒。”
长生坐在一旁,早已闻到沁人的香气,虽不懂酒,也知道必是酒中上品。周围的丫鬟仆妇小厮们也深深吸着气。
“山西汾酒,罕见的佳酿,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我就知道难不倒舅舅,舅舅再看这两坛。”明珠随手撕开盖子递到常言面前。
“这是梨花酒,这是回疆的葡萄酒,都是人间罕见,明珠啊,你这礼可是难得啊,就连贡酒也不如此三坛啊。”
“当然难得啊,山西汾酒和梨花酒还好,这葡萄酒说起来还有一段故事呢?”
“我正奇怪,你从哪找的这么好的葡萄酒呢,难道是去了一趟回疆,不过,以你的轻功,还没到那个火候啊,说说,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