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夫管严

  外面一直没动静，平安开始担心方致文是不是出去了，这么晚他一个人怎么行？虽然下身酸痛，她还是放慢动作起身，披了件外套准备去找他。
  还好。她一出房间就在阳台看到他。他拉上了玻璃推门，手撑在栏杆上抽烟，烟头明明灭灭，从背后看他的身影那么瘦。平安眼睛一热，她这段时间一直在逃避，方致文虽然没开口，心里一定憋得难受，自己怎么就忘了他的感受。
  “嗯？”方致文身体一僵，他听到平安推门的声音，等着她说话，没想到她只是在背后默默抱住他。他摁灭烟头，转过身子。
  “咳咳……”平安被一大股烟味呛得忍不住大咳，“怎么…咳咳，抽这么多？”他看旁边的烟灰缸里已经躺着很多烟屁股。
  “烦。”他没多说，“我们进去，外面凉。”
  他关上玻璃门，隔住烟味也隔住凉风。
  平安拢拢衣服，窝在沙发里，方致文犹豫了一下，在她旁边坐下。
  “哪里来的烟啊？我不是都收了？”她不想他抽那么多烟，本想丢了，又觉得可惜，自己带去店里藏着了。
  “藏在阳台的，怕你又收，瘾来了，受不了。”他没有平时的笑容，脸色还是不好看。
  “瘾挺大啊……”她突然一阵失落，自己没办法像以前一样逗乐他。
  “下次，下次能不能跟我说一声？”他看着她，眼里的酸楚毫不掩饰。
  “没有下次，保证没有……”平安被他的眼神看得无地自容，自己缩成一团靠向他，他的骨头咯得她有些痛。
  “我们可以不要小孩。”他用手臂环过她，下巴抵在她头上，平安抬头，他的胡茬冒出来，眼窝也泛青。
  “方致文，对不起，我不是，不是不想要……”她紧抱住他的身子，竟然毫不费力就环过来，冬天过后，他的单薄再也遮不住。
  “算了，我们不说这个，去休息吧，明天我让李阿姨再过来，这几天你别去店里。”他把沙发上的毯子拉过来，裹住她，她的手脚冰得让他心惊。
  “嗯，你养我~”她把脚贴在他的腿上，想暖暖。
  “嗯，我养你，一辈子。”他用手握住她的小脚，努力温暖她。
  隔天李阿姨过来收拾了房子，告诉方致文平安不能着凉，现在她很容易感冒，第一周最好不要下床，也是小月子，身体要保护好。
  方致文严格控制她下床的次数，平安叫苦不迭，除了去厕所，她被强制看管着，方致文把工作台直接移到她身边。
  “方致文，我帮你读好不好？你不用看，多好~”平安翻完杂志，《流行爵士和声学》又很催眠，她开始骚扰方致文。
  “给。”方致文抬头，把书页夹好给她。
  “呃，happily employed in visiting an ……opposite milliner……, watching the ……sentinel…… on guard，什么啊……你在翻什么啊？”她很久没碰英语，脑子几乎没反应。
  “傲慢与偏见，你看你，没文化。”他拿过书，放在读屏仪上，准备继续看，她在身边很心安。
  “哎，没文化，真可怕。连方致文都笑话我。”平安把头闷进被子里。
  “呵呵，等下提醒我煲汤。”他满足地继续往下看。
  “今天是什么啊……你在谋杀我啊……”平安天天不动又净吃补的，她感觉到用手捏肚子已经很充实了……
  “我怎么就谋杀你了？”他笑。
  “你看，我天天吃，不动，就肥了。然后没人要，然后自暴自弃越来越肥，然后……就死了。”她越想越觉得他用心险恶啊！
  “想象力真丰富，你怎么不写小说啊……不过，也好，没人要，就我要。”他继续安心看书。
  “还是以前那个方致文好啊……”她无限缅怀以前那个一逗就脸红的他。
  “好什么？”他心里忽然失落。
  “不会像现在管我……”平安捏捏他的腰。
  “哎，不管你不行了。”他躲开，按住她的手，她现在身子弱，不然他真要好好“管教”她。
  “炖汤……”平安被按住不能动，还好有撒手锏~
  “对，对，”方致文起身，差点撞到旁边的凳子。
  “慢点！”平安被他吓一跳，忽然觉得这样被他照顾竟是久违的幸福。
  “方致文！方致文！”平安喝完鳝鱼汤又开始叫他。
  “怎么了？”他好一会儿才过来，“刚才，在洗碗……”
  “手是干的……你过来！”平安拉他过来，“一股烟味！”她凑过去闻。
  “我去刷牙……”他扭头想走。
  “喂，方致文，戒了吧，对身体不好。”平安语重心长。
  “你还不是……”方致文也想戒，可是最近都烦得厉害，她一不在身边就想抽烟……
  “我……我马上戒！最近都没抽了……况且，那个，以后，你要戒一年才行……”她想到怀孕，心里有些阴影，居然说不出口。
  “什么？”方致文没反应过来。
  “宝宝……”她含蓄提醒。
  “……”方致文脸倏地红起来，那声“宝宝”她喊得那么温柔，他居然被这一声撩拨地火起……
  “喂……”平安戳戳他的大腿，觉得他脸红可爱极了。
  方致文的防线又崩溃了一层，抓住她的手，微微有点颤抖。平安这才注意到他居然有反应……不敢乱动，直到他呼吸平复。
  “忍得难受吧……“平安撇撇嘴，很委屈的样子。
  “你身体要调养，以后慢慢来……”他是辛苦，特别是平安总爱无意识撩拨他那根弦……
  “戒烟！”她言归正传。
  “好嘛……”他无奈，“你想好了？不怕孩子……”像自己一样？
  “不怕，你怎么了？就算像你也比像我强……我连英语都不会了……”平安假装哭，一个劲蹭他的胸口。
  “……别，别……”他又要起火。
  这样平静的日子只过了半个月，平安吵着自己的茧子要没了，自己的学生还有课，实在不好再推……方致文只好放她去店里，可是不许她太晚回来。
  三哥和小满也从舟子的口中知道了平安小产的事情，两个大男人自然不会推算日期，只是觉得平安还是女人，以后生孩子可能就彻底被方致文管住了，他们就没有主音了……这群男人……
  “哟~安子，圆润了啊~”三哥一进门就大叫。
  “安姐~~是不是养胎呢~”小满也凑过来准备摸摸她隐约起来的游泳圈。
  “看你起色不错啊。”舟子看她脸色还好总算放下心。
  “嗯，你们别给我乌鸦嘴，我很快减下去的！”平安见了舟子还算坦然，随着孩子被流掉，那件事好像在她心里淡了许多，加之最近方致文细心的照顾，她又渐渐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那就好啊，不然带你出去拉低我们的整体水平了~”三哥开玩笑，看到平安的样子又像以前一样无所畏惧的，他笑得开怀许多。
  “今天要不聚聚？”舟子提议。
  “好啊，好啊，舟子哥，你请客！”小满趁机想饱了口福。
  “好嘛，我请~”他越发成熟起来，只有去店里才会穿些休闲的便装，平时穿起西装怕他们都不认识他了。
  “嗯，我打个电话请假……”平安皱皱眉，指了指电话。
  “夫管严啊你！”三哥失笑。
  “喂，方致文~~”平安不顾他们笑话，嗲声请假。
  “嗯？干嘛……”她这样的语气没好事。
  “那个，我今天，第一天开张嘛，乐队聚会……”她声音弱下去。
  “哦……不吃什么清楚吗？”方致文没什么好说的，她不是小孩，怕管得太紧反而让她喘不过气。
  “嗯嗯，生冷的，刺激的嘛~”她雀跃，比了个ok的手势。
  “早点回来。知道么？”方致文口气软下去，他让她出去，她竟然这么开心。
  “好好~~bye~~”她收线，方致文听了好久忙音才回过神挂了电话，去阳台抽烟。
  饭桌上，小满点了很多她以前爱吃，当然现在也爱吃……不能吃的东西。她只好咬着筷子，吃些鱼，胡萝卜，简直是受刑……
  “喝汤吧。”舟子帮她点的鲫鱼汤，他知道她不能吃什么，他也专门请教过医生。
  “嗯……你们吃吧，馋死我吧。”平安喝着没放什么盐的汤。
  他们几个也没喝什么酒，一瓶红酒才喝了一半。
  “安子，一杯不会怎么样的……”三哥想劝她，她可是主力啊！
  “是啊……我也觉得！”她伸手过去接。
  “不行！”舟子一把抢过，不过这个动作也太突兀，“我们乐队要是没主音怎么办……”
  “哦，对对，你还是养身体……”三哥收回酒杯，平安无限惆怅。
  回到家，九点多，这可是历史记录啊，他们吃饭最早回去的一次。
  “方致文，方致文，我回来了~”她猫着身子换鞋。
  “嗯……”他起身，今天他头痛，早早躺在床上。
  “哎？几天这么早睡？”她奇怪。
  “嗯，头痛。”他没闻到荤腥味和酒味，放心下来。
  “怎么了？”她把头抵在他在额头上，“没发烧啊。”
  “没事儿，大概最近没睡好。”方致文最近几个月睡眠质量一直在变差，他不怎么敢跟平安睡，虽然她睡着了就吵不醒，但是他一直翻身也不好。
  “哦……今天早点睡，我帮你按按~”她扶他回房间，坐在他背后帮他按头。
  “嗯，很舒服。”他放松下来，感受她不小的手劲，弹琴的女人果然不一样……
  “方致文？”她轻声叫他，他一直没说话，居然睡着了？
  “嗯……”他声音有些迷糊。
  “你睡嘛。”她让他睡下，自己去洗漱，等会儿练琴。
  “嗯，早点睡。”他的眼皮睁不开了，很久以来没得到放松的神经一下松了，睡衣袭来他不再抵抗。
  最近平安很好，他们很好，在一起很好。可是，只要她不在身边，方致文就觉得自己莫名焦躁，不是他想抽烟，而是抽烟让他片刻放松，他太需要放松。自己这是怎么了？他不敢想如果有一天她不在自己身边自己会怎么样，像去年冬天一直喝酒抽烟麻醉自己么？
  想到这里，他狠狠吸了一口，许久才从肺里呼出。一天两包烟他自己也觉得多，可是这还是克制的，他强迫自己完成一些工作再抽，不然根本难以集中精神。
  还有让他头痛的睡眠，无论怎么就是睡不着，试过很多方法，最后只好趁平安不在自己去医院配了些安眠药。医生告诉他最好去精神科挂个号，如果持续这样，情绪不好，很可能是抑郁症的早期。
  他失笑，自己是个开朗的人啊，怎么会得抑郁症？他没放在心上，吃了安眠药好睡很多，他的精神也没那么差。平安对他也像从前，他很满足，只想多工作，以后能有自己和她的家。
  平凡经常跟姐姐打电话，家里其实很关心她的情况，只是碍于家长的尊严一直没问，平凡就间接传话，得知父母都好平安终于放心。
  “方致文，你有没有想过……”平安话到嘴边又吞回去，结婚好像不是女方说得……
  “什么？”他抱着他，偷偷去厕所吃了安眠药，现在精神有些涣散。
  “那个……”平安说不出口。
  “哪个？”方致文实在困了。
  “算了……”平安觉得有些难过，最近他都睡得早，碰都不碰自己，现在还装傻……难道还在气自己流了孩子？
  “嗯……”他睡过去，平安拿开他放在她小肚子上的手，气鼓鼓地睡了。
  “方致文，方致文，”半夜两点平安醒了，口渴，想叫他起床倒水。
  “方致文……”她推推他，他从没睡得这么死吧？
  “嗯……”他有些清醒过来，“怎么……”
  “我渴了……”平安下了一跳，还好，他醒了。
  “哦……”他摸索起身，竟有些不稳，定了定才走出去倒水。
  平安喝完水，精神来了，居然手往方致文的裤子里滑去。
  “唔？怎么……”他这么快睡着？？
  “你又睡了啊……”平安继续弄他，他好像反应不大，这让她有些受挫。“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她学电视剧里的女主角。
  “我怕你走，不要……”他被平安一波波挑弄终于慢慢升起□□，渐渐清醒又被另一种迷惘替代，他寻到她胸口的柔软，温柔抚摸。
  “我不走……我要和你结婚……”平安被他抚得情迷，不觉说出口。
  “结婚……”他突然清醒，居然没了兴致，颓然倒回自己的位置。
  “怎么了？”平安不解。
  “没……没……你真的愿意？”他闭上眼，睫毛微颤。
  “嗯……”她有些羞赧，这是求婚？
  “好，好。”他翻身压住她，哑着嗓子再也不压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