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她拿了那个笨拙的木盆去小溪边取水。想帮唐钰收拾一下。花无忧默默跟在她身后,似乎有很重的心事。
  回到石洞,眼前的情景让秦红楼好一阵心酸。宵丁丁躺在唐钰怀里。咽喉处的血还在不停的往外冒。双目紧闭,苍白的脸上似乎还挂着微笑。旁边地上,丢着一只带血的青色玉簪。
  秦红楼捡起来,仔细拭去上面血迹。交给花无忧道:“留着吧,好歹是他父母的遗物。”
  花无忧点点头。看了看怀中初生的婴儿,鼻子一阵酸楚。
  将他二人尸身清理一番。取了自己编的草席把尸身裹了,就停在洞中。用石头把洞口封了。捡块平滑些的大石头,秦红楼运指刻下了‘唐钰、宵丁丁伉俪长眠之地。’
  第67章春日苦短
  处理完两人后事,秦红楼举目四望。四周风光依旧,不免生出几分物是人非的凄凉感。向花无忧道:“回吧。”心中欣慰,还好无忧还在。
  花无忧道:“他怎么办?”怀中的孩子断断续续就没有停止过哭声。
  秦红楼道:“许是饿了吧。”
  花无忧把孩子往秦红楼怀里一送:“他父母都不管他,凭什么我们管?”转身便走。
  秦红楼低头,婴儿还没有长开。小脸皱巴巴的。因为哭的久了,声音很微弱。秦红楼怜爱的将婴儿包裹好,往回走。
  花无忧抱膝坐在高坡上,低着头把脸埋在两膝之间。
  “怎么了?”秦红楼把婴儿放到草棚里,走到他身边。从刚才她就察觉他不对劲,似乎有什么心事。
  花无忧头也没抬,闷声道:“别理我。”
  孩子还在哭,秦红楼看了一下草棚里小小的包裹。轻声道:“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吧。得去给小家伙找吃的。”说完走下高坡。这绝谷中实在没什么动物适合做‘奶妈’。还好鸟类甚多。因为气候原因,鸟儿们繁衍生息并不受季节限制。秦红楼很容易就找到了十来颗鸟蛋。
  前世,坚儿是她一手带大。这一世,不忆、不念也是她亲手带大的。对于怎样抚育婴儿,可谓轻车熟路。取了唐钰留下的石锅,到溪边洗净。这石锅粗糙至极,但了胜于无。锅外留有柴火熏烧的痕迹,令秦红楼好一阵叹息。顺手运起内力将石锅内外抹平整。盛了水,架起火。把鸟蛋打入沸腾的水中烫熟。
  刚出生的孩子,眼睛还没有睁开。花无忧抬起头,想知道她怎样把食物喂到这样小的孩子嘴里。秦红楼把孩子抱在怀中,含了口蛋汤就口哺喂到孩子嘴边。婴儿饿极了,只当是母亲的乳/头。张大小嘴,用力吸/吮。秦红楼缓缓将口中汤汁吐到孩子口中。
  花无忧瞪大眼睛。女尊世界,许多孩子一出生就因为各种原因吃不到母亲的奶。哺育幼儿的事情自然而然落在父亲肩上。他从没想到,一个女子竟会如此娴熟的喂养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而且,那孩子多脏呀。他头上还粘着出生时的秽物。想到这些,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唐钰那鲜血淋淋的样子。他杀人无数,却第一次觉得那血让人晕眩。想到此,肺腑间一阵翻腾。张口呕出一滩清水。
  “不舒服?”秦红楼喂饱了孩子,走了过来。
  “你离我远些。”花无忧脸色很难看,用手捂着鼻子。
  秦红楼低头就看见身上血迹斑斑。抬袖一闻,一股腥臊味差点没把自己呛背过气。急忙道:“我去洗洗。”向小溪走去。
  花无忧嗅了嗅自己的手掌。哇的一声又吐了。他怎么忘了,自己从抱过那臭小子之后还没洗手。
  折腾了一天,两人好不容易洗漱干净。小家伙又醒了。而且还给花无忧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惊喜’。小家伙拉了。花无忧欲哭无泪。那可是他仅有的一件外衣。秦红楼一边帮小家伙清理,一边暗暗好笑。这花无忧可是越活越像个孩子了。
  夜幕渐深,小家伙好不容易睡了。秦红楼翻着架上烤的野禽。花无忧像往常一样偎在她身边。一切好像还是如往昔般平静,可分明有淡淡的愁绪在两人之间萦绕。
  “楼。”花无忧终是忍不住先开口:“我舍不得你。”
  秦红楼翻动野禽的手一滞,旋即笑道:“瞎想什么呢?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花无忧将头靠在她肩上:“何苦自欺?”
  秦红楼握住他手:“这是绝谷,四周都是陡峭的崖壁。我又不是神仙,还能飞了?”
  花无忧反握住她的手:“都怪我不好。要是我没有爱你那样深,以至于无法自拔。就不会误打误撞医好了你的内伤。那样,你就永远出不了这个绝谷。”
  秦红楼心头沉重:“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那采补之法终非正道。迟早会伤及根本。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双宿双修很好吗?”她故意避开出谷之事不说。
  花无忧闭上眼睛,嗅着她熟悉的体香:“你走了,我怎么办?”宵丁丁凄凉绝望的哭笑仿佛还在谷中回荡。死别,和生离,又能说谁的心痛更多一些?
  秦红楼沉默。许久道:“我不走。只要你在这里,我永远不走。就当‘花豹子’已死,就当唐钰没找到……”
  “可你没死。”花无忧的声音轻的像撩动发丝的风,却仿佛金秋时节的一场无情冰雹:“她也找到了你。说了要说的话。”
  “你……”秦红楼咬牙,心在颤抖,声音也跟着颤抖:“她找到我了又怎么样?那是她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我管?”
  “李仁妙是你师傅。”花无忧声音跟着大起来。
  “那是她自己说的,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拜过她为师?”秦红楼大吼。前世今生,怎么总有人往自己头上丢烂摊子?她要做自己,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我不想你因为我一辈子不安。”花无忧声音一哑,急忙抬起头。不让眼泪流下来。
  一句话触动秦红楼的心弦。李仁妙虽然不是自己的师傅,但是她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就是那份对自己视如己出的亲情,自己明知她有难,却坐视不理。良心怎安。
  “无忧,对不起。”她重新把花无忧抱入怀中,抱的很紧:“刚才我不是故意和你吵架的。原谅我好不好?”她舍不得花无忧。
  花无忧同样紧紧抱着她:“我也不好。明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还故意那样说。”
  “和我一起走吧。”秦红楼把脸贴在他胸膛上。
  花无忧苦笑:“结果还不是一样?出了这里,你就是欧阳歌。我的秦红楼还是不见了。而我是‘临风公子’,再也做不回花无忧。”
  “那又怎样?只要你我心里知道,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不就行了。”秦红楼明显的底气不足。她知道,江湖风云变幻莫测。处身其中,终是有许多身不由己。
  花无忧叹息:“还有别的法子吗?”不甘又无奈。
  两人相拥,只希望这夜长些,再长些……
  东方渐亮,晨起的鸟儿梳羽拍翅一如往昔。
  “莫要忘了你说过的话。”花无忧眼底浓浓的眷恋。
  秦红楼郑重点头:“不要让我找不到你。”她怕曾经的十年重演。
  “不会了。”花无忧点头:“我会一辈子缠着你的。”
  一阵鸟儿拍翅的声音从头顶滑过。只见一只洁白的信鸽在两人上方徘徊几圈,落在秦红楼肩头。秦红楼从鸽子脚上取下一个火漆封口的小竹筒,将鸽子重新放回天空。
  花无忧好奇的凑过头,竹筒中是一张一指宽的小纸条。上书‘青锋有难,庄主速回。’底下缀着一个沛字。秦红楼皱眉道:“常沛?”
  第68章 欧阳小君的癫狂
  ‘青锋有难,庄主速回。’
  秦红楼皱眉:“常沛。”要不是事情紧急,这位老侍卫肯定不会飞鸽传书。自己在这谷中逍遥,也不知错过了多少世事。
  “走吧。”花无忧已经从草棚中抱出那小家伙。他虽然表面不喜欢这个孩子,但是心里还是十分怜惜他刚出生就父母双亡。小家伙睡的香甜。秦红楼看他一眼,向花无忧道:“麻烦你了。”
  花无忧不悦道:“这是什么话?他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孩子。你养得,我养不得?”
  秦红楼道:“我不是那意思。”
  花无忧白她一眼:“傻样,跟你说着玩的。”向谷中最窄的地方走去。秦红楼看了一眼生活过的地方,向花无忧走的方向追去。
  谷中最窄的地方,相距不过六七尺。两面崖壁凹凸不平。花无忧站在下面仰头而望。从两壁间看去,天空只剩下一线。
  秦红楼道:“一会你拉住我的手。”
  花无忧摇头:“我能上去。以前,经常看你站在这里发呆。我很好奇,这里有什么好看的?后来,我终于明白了。从这里,可以上去。”
  “是吗?”秦红楼诧异:“我经常在这里发呆?”
  花无忧点头,道:“我先行一步了。”脚尖一弹纵身而起。两人在谷中双宿双栖,修习**。花无忧的内力远胜当日坠谷之时。只见他身形纵起,接近一侧崖壁。右脚在崖壁上一踏。借势飞身向另一侧崖壁。如此往复,片刻身影已经消失在崖壁间伸长出的树丛中。
  秦红楼胸中惆怅尽扫,叫道:“无忧,我来了。”依样纵身而起。不知是何原因,她的功力增长比花无忧迅速许多。腾身一跃,远超过花无忧借力之处。双足踏在一颗小树上。小树承载不住她的力量,向下弯曲。秦红楼足尖一点,借着树干回弹之势。如同白鹤冲天,直上数丈。再几下借力上冲,跃身落到了谷岸上。回头看时,谷壑幽深恍如一梦。感慨道:“无忧,也不知今生还有没有机缘再到谷里一游!”话落听不到花无忧的回声,急忙四处寻找。入眼皆是葱郁的树木,那还有花无忧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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