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失落、愤怒、……一霎时，连自己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花无忧分明就是故意的。他有心躲起来，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的。
“花无忧，你个骗子。你混蛋……”秦红楼用尽了全身力气。她知道，花无忧走不远。他一定能听到。
这里距离青峰山不过几个山头。要是以前，秦红楼怕不要走个三日两夜？但是，今天却不同了。她骂完花无忧，抖擞精神。辨明方向往青峰山方向而去。临近山脚，远远看见几座军帐驻扎在那里。有许多兵士来来往往巡逻。再往前行，路口有十几个衣甲鲜亮，身体精壮的士兵把守。
秦红楼此时，身上穿的还是当日采药时的衣服。在谷中一年有余，早已破旧不堪。披散的头发上挂着些许树叶草屑。脚上是自己用树皮作底，韧草编制的草鞋。一眼望去就是个落魄的药农。这样的人，在青锋山一带一抓一大把。守着路口的官兵不耐烦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朝廷清剿青峰山逆贼，你没看到告示吗？要是再往前走，一律以逆贼论处。”
秦红楼佯装惶恐，退回来路。心道：“万怀庸，你未免欺人太甚。纵然不念青锋山庄相助之功，也不该以逆贼论之。”正想着，身后蹄声得得。一匹健马驮着名小将奔驰而来。秦红楼心头一动，暗道：“来的正好。”待那一人一马来到近前，突然伸手将那小将拉下马来。身形一旋跨上马背。那马根本没有停留，继续向前奔跑。把守路口的兵士一愣，秦红楼已经策马驶过。
那小将冷不防被人从马上拉下来。亏是武将出身，翻滚几下倒没有受伤。只是浑身上下弄得灰头土脸，十分狼狈。她本来少年心性，又气又怒。从地上一跃起来，叫道：“一群废物，还愣着做什么？有人闯关。”
兵士被她一喝，这才如梦方醒。呼喝着追赶。小将快要崩溃了，骂道：“你们是猪啊？两条腿追得上汗血马？”
几个兵士急忙停步，喏喏道：“您说该怎么办？”
“鸣锣。传信。”小将没好气道。说完狠狠的吐出嘴里的泥沙，嘀咕道：“真是点背。好不容易得来的汗血马，便宜了逆贼了。再遇上几个不长眼的给上几箭。这马也就白瞎了。嗨……”摇头惋惜，往回走。一点也不担心劫走马的可是自己的敌人。毕竟这里重兵包围，别说一个人，就是一只鸟，想往青锋山庄飞也是死路一条。前几天将士们还射落了庄中飞出来的几十只信鸽。只是，这欧阳小君实在妄担了英雄豪杰的名头。不过一个绿林莽妇罢了。头脑简单的让人懒得笑话。那些信鸽无一例外，腿上的信只有一句话‘青锋有难，庄主速回。沛。”
“沛？”小将越想越觉得好笑：“青锋第一卫常沛吗？欧阳小君，你明明就在庄中。却用如此低劣的手段，意图迷惑宵帅。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不由得意起来，将刚才马匹被抢的晦气事一股脑忘个干净。
秦红楼跨在马上，两腿一夹。那马已窜出丈外。心道：“果然好马，真是天助我也。”锣声响起时，一人一马已经窜到山腰。秦红楼知道此处有一条直通山上的小路，十分陡峭。马匹根本上不去。翻身下马，在马臀部拍了一掌道：“多谢马兄相送，就此别过。你自己保重吧。”一头钻进树林中。迎面一阵破空之声。秦红楼神色一凌，闪身躲入树后。紧接着几支羽箭砰砰扎入她藏身的树干上。秦红楼从树后闪身出来，又一轮箭极速射来。而且比先前的箭位置刁钻不少。秦红楼冷笑一声，脚下急旋。黑发飘飞，带起一圈墨影。那几支箭瞬间失去踪影。躲在各处的暗哨，皆是一愣。她们不知道，这一愣神自己的名字已经上了阎王的勾魂册。只见秦红楼突然双臂一张，先前失踪的羽箭从她双臂间疾射而出。速度远比强弓射出的快。等几人回过神的时候，羽箭已经射进眉心。瞪大的双眼连惊恐都来不及。
秦红楼弹身向山上急驰，她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中时。暗哨僵直的尸身才倒在地上。只有很少的血液，顺着箭杆渗出。秦红楼不得不承认，她是个不太喜欢血腥的人，所以，死在她手下的人往往比死在别人手下要干净的多。比如欧阳小君，比如梁素心、鲁葛，当然还有欧阳广菲和司马笑两个老人家。她们此时无一例外，浑身上下鲜血淋淋。有自己的，更多的是敌人的。青锋山庄的大门外就像一个屠宰场。血流遍地，横尸如丘。有青锋山庄的庄丁，卫士；也有无数年轻的兵士。
秦红楼杀了几拨明哨暗卡，接近青锋山庄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青锋山庄的大门紧闭。大门上遍布刀砍斧凿的痕迹。一片散开的血迹也不知是守卫家园的卫士所留，还是奉命剿贼的勇者喷洒。那红色深深刺痛了秦红楼的心。
此刻，攻打山庄的将士远远退开。将山庄围的水泄不通。士兵们情绪低沉，数千之众悄无一点生息。遥望庄中，也是静寂一片。不知欧阳小君一行人生死境况。庄前倒下的伙伴或许前一刻还在她们耳边窃耳私语，此时却成了血泊中冰冷的尸体。在这压抑的静寂中凄惨的诡异，让人毛骨悚然。
一声清啸，穿透众人耳膜直冲青云。将士们还没有回过神来，就看见一道人影如同流虹飞泻，从众人的包围圈上方滑过，落在庄前空地上。单足点地，身形陡起跃上青锋山庄高大的围墙。接着不见了身影。众将士大惑，来者是神，是妖？
秦红楼在墙头还没有站稳，就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道：“贼子，欧阳广菲给你拼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向这边冲来。
“母亲。”秦红楼跳下高墙，屈膝跪倒。
欧阳广菲一愣，指着秦红楼颤抖道：“你叫我什么？”
“母亲，是我。”秦红楼将遮住面孔的头发往脑后拢起。
“歌儿？”欧阳广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连连摆手道：“你不是歌儿，我不认识你。你快走吧，离开这是非之地。”
常沛浑身是血，扶住她道：“老庄主，这分明就是大庄主。您日夜思念的歌儿呀。”说着声音一哑，老泪纵横。
欧阳广菲道：“你不知道，她其实不是我亲生的孩儿。是苻铭弄错了。我见老爷子喜欢的紧，就将错就错了。她也帮过我不少忙，我和她之间恩情相抵，谁也不欠谁。青锋山庄自身难保，何苦拉她无辜之人下水。”
“母亲，你说的是真的？”欧阳小君瞪大一双充满血丝的美目，死死盯着秦红楼，问道：“她真的不是我亲生的姐姐？”
欧阳广菲点头：“欧阳歌其实是你的名字。”
“那欧阳小君是谁？”欧阳小君嘴角抽搐，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
“庄主，你怎么了？”一个腰背佝偻，又老又丑的男人焦急的晃着她的手臂。
“哈哈……”欧阳小君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凄凉。笑罢仰天大叫：“苍天呀，我秦小君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惩罚我？”说着一把把抓着自己手臂的老男人推倒在地，厉声道：“李秋跃，你滚。如果不是因为我做了庄主，你会嫁给我吗？”
老男人愣了片刻，伸手在脸上胡乱一抓。露出一张白净的面孔。
秦红楼虽然知道老头是李秋跃易容的还是有些意外：“秋跃。”
欧阳小君怒道：“你闭嘴。今天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欧阳广菲喝道：“小君，你疯了。青锋山庄到了今天这一步咎由自取，干一个外人何事？”
“外人？”欧阳小君冷笑：“在你，你，还有你……”她指着场中所有人嘶声叫道：“在你们眼里，我才是外人吧？她才是你们心中最亲近的人。”她指着秦红楼，双眸通红。
“胡闹。”欧阳广菲怒视着自己的亲生女儿：“看你现在还有一点庄主的样子没有？”
欧阳小君叫道：“要不是她，我才不稀罕当什么狗屁庄主。就是因为她，我绞尽脑汁，不惜一切争名夺利。我要让你们知道我不比欧阳歌差。可到头来，你竟然告诉我她不过是一个外人。我才是欧阳歌。你说，这事情好笑不好笑？”欧阳小君状若癫狂，指着秦红楼向欧阳广菲道：“亲娘，你告诉我她是谁？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是这样护着她。不想让她受到伤害？我呢？我是你亲生的女儿，你有没有想过要保护我？”
欧阳广菲望着女儿，目中满是心痛：“小君，不是当娘的偏心。不肯保护你。你是这一庄之主，堂堂欧阳家的女儿。眼下已经没有退路可走。母亲宁愿陪你同死，也不能让你做苟且偷生之辈，让人耻笑。”
欧阳小君惨然道：“这个道理我明白。青锋山庄落到如此下场，皆因我贪图名利所至。我自然不会苟且偷生。可是，亲娘。你心中真的就是因为她不是你生的，当她是外人。所以不让她插手此事吗？”
欧阳广菲咬牙：“正是。”
“母亲。”秦红楼跪前一步。所有人都清楚，欧阳广菲本意是为了保护秦红楼。欧阳小君也不例外。但她不愿相信。她对这个姐姐又爱又敬又嫉妒。爱她母亲一般的温暖，敬她师长一般的教导，嫉妒她明明很多地方不如自己，所有的人却都像被她迷惑了一般。好像失去了她心都会缺一块似得。包括她自己。
第69章鸟尽弓藏
越是这样，她心里就越是嫉妒的发狂。越是不择手段的想证明自己。鸟尽弓藏的道理她懂，可她还是不顾一切投入当时还是公主的赵梦华麾下。伴随着怀庸公主的帝业，青锋山庄也迎来了前所未有的辉煌。只是，盛极则衰；月盈则亏。天下大安之时，以兵器著称雄起江湖的青锋山庄自然成了当今朝廷的心腹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