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朕说得可是实话,否则爱妃身边怎会有像言诗这么灵巧的丫头呢?”独孤弄月玩味地将佳人的手缚在掌心,轻轻地抚弄着,戏谑的眼神捕捉着柳韵音的目光,只听她温婉的声音再度响起,
  “臣妾和言诗两年前一同进宫,言诗虽然平时不爱笑,也不喜言语,但对臣妾却很好,蒙皇上错爱,将臣妾封为了才人,言诗更是对臣妾关怀备至,前几日臣妾因打碎了皇后娘娘的琉璃镯,被娘娘罚抄《诗经》一百篇,多亏了言诗,否则臣妾只怕今日就不能伺候皇上了。”柳韵音轻柔的话语中带了几分委屈和落寞,从宫人成为才人,一直以来都是言诗相伴才没有成为众矢之的,今日听皇上对言诗赞赏有加,只怕是想要了言诗。见柳韵音蹙眉,独孤弄月轻刮了一下她的鼻梁,调侃道:“爱妃是怕朕要了言诗,故而吃醋了?”
  “皇上是臣妾的丈夫,就是臣妾的天,皇上若是想要言诗,臣妾愿意奉上,言诗虽然长得不够水灵,可她很聪明,如今的卞国国主弑父杀兄,我们身为异国,不便明管,臣妾相信皇上有言诗辅助,定能一统天下!”柳韵音嘴角淡淡一笑,梨涡娇小灵动,却不见一丝笑意。
  独孤弄月轻叹一声,瞬间戏谑不在,只有一脸的肃穆,柳韵音所说之事,确实是他心中的一块大石,“朕,确有此意,但不是封她为妃,朕只是想让爱妃割爱,让言诗到朕的身边来做宫人。”
  柳韵音微皱的凤眉,稍稍松了几分,浅浅一笑,“何来有割爱一说,臣妾的一切都是皇上的。”
  独孤弄月闻言仰面大笑,大手顺势将柳韵音的纤腰一搂,搂进了自己的怀中。
  言诗倚门看着錾金屋顶的上空,白云飘飘,可是,心里却没有那份愉悦去欣赏,当年离开卞国的时候,天应该也这么蓝吧,如今,他已是一国之帝了,身边妻妾成群,还会记得她吗?想到此处,言诗的心底一阵嘲讽,嘲笑自己的天真与放不下,他是王爷的时候都不曾看过自己一眼,如今的他,又怎会念着自己呢?
  “言诗。”身后一声呼唤,将半梦半醒的言诗拉回了现实,回头一看,林然姑姑穿着一袭亵衣就这样走到了正殿,脸上的鞭痕依然那么明显,身子的重心也有些不稳,言诗扶着林然坐到了一旁,
  “姑姑的伤还没好,怎么不再躺会儿?”
  林然看着郁郁寡欢的言诗,心里只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她就像自己的女儿一样,与自己无话不谈,现在看她这个样子,心里自然不好受,“皇上下旨要你去正乾宫伺候,你不愿意?”
  含笑咬了咬下唇,沉默了良久,甩开了林然的手,愤然地看着她,“姑姑,你之所以会受伤就是因为他,现在他下旨要我去伺候他,我不能不去,他是皇上,君要臣死,臣就不得不死。可是,姑姑,要我日日面对他,却不能为姑姑出一口气,言诗做不到!”言诗的手越握越紧,豆蔻深深陷进了掌心,一片泛白。
  林然暗叹了一声,浅浅笑了笑,“我们做奴婢的,这就是命,主子开心了就赏你,难过了就拿你出气。言诗,你没必要为这种琐事而烦心,姑姑进宫几十年了,这一切早就看透了。”
  林然苍白的脸色顿时浮上了一抹血色,也许,这就是乐观吧。言诗扯了扯嘴角,终于挤出一个敷衍的笑容,“难得姑姑这么看得开,言诗欣慰了不少。”
  “好了,皇上要下早朝了,你也该去正乾宫了。”
  “嗯。”言诗虽然郑重地点了点头,可是心里却还是放不下,她此生最恨别人的利用,若然不是因为厌恶利用,她也不会离开宇文沐恒,离开卞国…
  言诗来到了正乾宫,看着那錾金的三个大字,浑身竟有些使不上力气,何等尊贵的地方,想不到自己一个小小的杂役房宫人都能进。
  言诗向着那高坐的独孤弄月走去,见他正在专注地批着奏折,于是跪首扣道:“奴婢参见皇上,皇上长乐未央。”
  独孤弄月放下了手中的墨笔,温柔地笑了笑,“平身。”
  “谢皇上。”言诗缓缓起身,周遭的金碧辉煌何等奢华,与卞国足以媲美,只是,这金銮大殿之上静得可怕,令她有些不自在。
  不知何时,独孤弄月已屏退了殿内的宫人舍人,来到了她的面前,轻抬起她的下颚,一抹摄人的笑容荡漾不已,言诗怯怯地对视着他的瞳孔,只听他醉人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又见面了。”
  言诗眸中的怒火似乎越来越剧烈,一记利落的巴掌声在这寂静的殿中显得分外嘹亮,独孤弄月不可思议地看着言诗,想不到堂堂一介天子,竟会被一个宫人所打。独孤弄月不甘地拽住言诗的手腕,白皙的腕臂上生出一道道红印,扯了扯嘴角问道:“你敢打朕?”
  “这一巴掌不是因为皇上不自重,而是因为皇上利用了奴婢,连累了不相干的人。”
  她说的竟是这般的豪爽,这般的有理,令独孤弄月哑口无言,“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利嘴,朕倒想知道,你有没有考虑过打朕的后果?”
  言诗神色一变,直直地跪了下来,“皇上要杀要剐,奴婢悉听尊便。”
  独孤弄月脸色沉重,忽而又狂笑道:“好一个奴婢,你起来吧,朕不杀你,朕要把你留在身边慢慢折磨你,让你知道,惹怒朕的下场!”
  言诗小心地昂首看了看独孤弄月俊美的轮廓,一国天子在宫人面前受了这么大的侮辱,竟没有当场下旨杀自己?独孤弄月到底在想什么?何谓慢慢折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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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弄月钟情含笑
  !
  谁教并蒂连枝折(四)
  孤独弄月见言诗傻傻地看着自己,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看什么?莫非你想做朕的妃子?”
  言诗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慌忙垂首,“奴婢不敢。”
  独孤弄月轻轻地扶起言诗,玩味一笑,佯作愤怒道:“你连朕都敢打,还有什么不敢的。”
  “看皇上的样子,事情应该另有隐情,不妨告诉奴婢,以免奴婢误会皇上。”
  独孤弄月凝望了她的瞳孔半晌,悠悠道:“朕和你在御花园相遇,偏偏那个时候孙昭仪也在,倘若朕不演一场好戏的话,只怕后宫闹到现在都不得安宁了。”
  言诗的心里忽然有一种不知如何言语的感受,在没独孤弄月之前,都说他是一个很可怕,也很冷血的皇上,可是,今日看来,却恰恰相反。
  独孤弄月见言诗发愣,暧昧地靠在言诗的耳边问道:“怎么了?”
  言诗被这灼热的气息扑打得浑身不自在,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奴婢错怪了皇上,请皇上降罪。”
  “朕没有怪你,反倒很欣赏你。只是,朕也不明白,为何你想知道,朕偏偏就告诉了你,若是换了旁人,哪怕是太后追问,朕都未必会说,也许,是因为你给朕的感觉吧。”
  独孤弄月的这番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言诗说,语气温柔深情得可怕,在独孤弄月的眼里,她只是一个陋质宫人,如何会被他看上?
  “感觉?”言诗皱了皱眉,脱口而出问道。
  独孤弄月痴痴地看着她的眼眸,醉人地说道:“自朕第一次见到你的墨宝,朕从字里行间便觉得与你有一种相识了数十年,却又初次相见的感觉,你就像是朕心里一直在等的人。”
  “皇上说笑了,奴婢如此陋质,只怕污了皇上的眼。”言诗心中只觉可笑,自古帝王爱美色,是千古不变的事理,如今,他说出这番话来,只怕又是想利用自己。言诗虽能理解他之前的利用是为了后宫的安宁,可始终不喜欢一再地被人利用。
  独孤弄月闻言,身子一颤,继而敷衍一笑,“朕不知道今天怎么了,竟在你面前如此失礼。”
  言诗被独孤弄月召到自己身边伺候的事已在后宫传得沸沸扬扬,再加上独孤弄月常常有意支开身边的人,与言诗独处,很明显就是怕后宫中人的内线四处乱传,可是,始终没有不透风的墙,独孤弄月对言诗的特别对待竟成了后宫搬弄是非的借口,更令言诗成为了众矢之的。
  这一日,言诗正陪独孤弄月批阅奏折,孙昭仪却突然闯了进来,“臣妾参见皇上,皇上长乐未央。”
  独孤弄月一脸无奈地看了一眼狂妄的孙昭仪,厌恶道:“免了。”
  “谢皇上。”
  孙昭仪不屑地望了望言诗,示意她见到自己应该行礼,“奴婢参见昭仪娘娘,娘娘长乐未央。”
  “免礼了。”
  孙昭仪得意地走到独孤弄月的身边,搂着他的脖颈,坐了下来,还特意瞥了一眼言诗,靠在独孤弄月的身上,撒娇道:“皇上,你都好久没来看臣妾了,不如今晚去臣妾那儿,臣妾准备了皇上最爱吃的江山如画。”
  独孤弄月不耐烦地推开了怀中的孙昭仪,将手中的奏折扔在了案上,“够了,朕这里还有公事要处理,朕说了不见任何人,你私自闯进来,朕没治你的罪,已是万幸,你若不想后半生在冷宫度过,就赶紧滚!”
  孙昭仪被吓得脸色铁青,直勾勾地瞪着言诗,言诗也终于明白,难怪后宫中人会这般评论独孤弄月,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比传闻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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