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知何时,言诗感觉脸上湿湿润润的,身上一种冰冰凉凉的感觉,睁眼一看,衣服早已被独孤弄月除去,独孤弄月轻抚着她的酥胸,灼热的吻遍布脖颈、胸前的蓓蕾,脑海里却一遍一遍都是宇文沐恒的影子。
她进宫了,她看到了他为一个女子写的诗,她恨,她将那首诗扔进了湖里,那是第一次,她发现他也会害怕失去什么…
他成亲了,她冒死出宫找他,他说她穿着红嫁衣真好看,她想知道和他的新夫人相比如何,他说:“她又怎及得上你…”
她听后,心里很开心,可他不明白,她的嫁衣只为他而穿,她放下了尊严,她问他:“那,我能迷倒你吗?”
她把他的心放在了他面前,不顾一切地告诉他:“我想做你宇文沐恒的女人…”
他无情地扔下了她,一切疼痛过后,他夺走了她的清白,她不死心地问他:“那我呢?你爱我吗?”
换来的却是他冷漠的回答:“不爱。”
他从新婚的洞房中离去,只为了在雨中护住她亲手栽种的含笑花,她觉得很可笑,也很心痛,她朝他吼道:“够了!你不要再演戏了!就为了除去我,堂堂的王爷何苦这么纡尊降贵,含笑不值得王爷如此处心积虑地费尽心思,不值得!”
终于,她擅自离宫的消息被宇文云霆知道了,她临行前对身边的宫人说:“告诉九皇子,含笑不曾后悔过,但倘若日后,含笑有幸活下来,定要他后悔!”
言诗哽咽道:“皇上…”
“朕想听你叫朕的名字,叫朕弄月。”独孤弄月温柔的声音再次萦上耳畔,言诗身子一寒,粉頬上的泪痕顺着嘴角悄悄地流进了心底,又咸又涩…
言诗使出浑身的力气,将压在身上的独孤弄月推到了一边,随手扯过一条被衾覆在了身上,“皇上,奴婢…奴婢没有准备好…”她无力地看着渐渐睡去的独孤弄月,蹑手蹑脚地起身将衣物穿好,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正乾宫…
宇文沐恒,我输了,我在你面前输掉了一个女人的自尊和清白,我输掉了一切,你却让我输得心服口服,宇文沐恒…我终于懂得了什么叫后悔,我居然用两年时间来懂得后悔…
言诗浑浑噩噩地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待承阁,宛若一个掉线木偶,失魂落魄,目光呆滞,没有一丝表情,她无力地靠在林然的肩上,释放了隐忍多年的泪水,“姑姑…”
林然抚了抚她背上的青丝,柔声地问道:“没有准备好是不是?”
“是根本做不到。”言诗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哽咽中不乏痛苦和后悔。
林然亦是深有体会地叹了口气,眸中泛光,“言诗,或许你从不知道,在这后宫,就算是堂堂天子,也会有一心一意爱一个人的时候,那是姑姑的切身体会,你知道为什么在靳国,先皇只有当今皇上一位皇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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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笑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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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里寻她千百度(三)
言诗一怔,从林然的怀中挣脱出来,茫然地摇了摇头,等待着林然姑姑叙述下文,林然试了试脸上湿润润的泪痕,沙哑道:“二十六年前,我和你一样,是个闭月羞花的女子,阴差阳错的缘分,我与先皇一见倾心。后来,我有了他的孩子,他想封我为妃,可我不愿在这后宫中争斗,却又不想让人对我腹中的孩子指指点点。皇后娘娘是个贤良淑德的女子,落落大方,在我怀孕后不久,先帝告诉我,皇后娘娘也怀孕了。那个时候,我开始恨这个男人,他曾经允诺过我,一辈子只会有我和他的孩子,从那以后,我与他便渐渐疏远,好几次他来见我,都被我拒之千里。当时,我还能说服自己,这不算什么,他是皇上,繁衍后嗣是他的责任。可十个月后,我的孩子出世了,他竟命人悄悄地带走了我的孩子,我甚至连看都没有机会来得及看他一眼,他就离我而去了。我已经不能再欺骗自己了,我真的恨他,好恨,好几次都想与他同归而尽,可是,我做不到,我恨他,也爱他,我下不了手。直到皇后娘娘去世之前,将我传到了甘露殿,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了我。原来,皇后娘娘根本不可能怀孕,不仅皇后娘娘不会怀孕,宫中所有的妃嫔都不可能怀孕,因为,皇上每日都命人给她们送去麝香,倘若谁不服用,便株连九族。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傻,身边一直有一个这么爱我的男人,我却至始至终都在恨他,想不到在他心里,我林然的命竟然比那些妃嫔的九族更重要。皇后娘娘辞世不久,他也撒手人寰了,我连一句对不起都来不及跟他说,他就这样走了…”
言诗的心漏跳了几拍,姑姑竟然是当今皇上的生母,而当今太后非但不是独孤弄月的生母,连养母都不是。言诗尚未反应过来,只听林然继续说道:“姑姑今日把这些告诉你,是想你知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有些事,一旦后悔,便是永远。”
言诗的嘴唇颤了颤,轻起朱唇,“姑姑说的我都明白,可我与姑姑不同,姑姑比我幸福,被一代帝王爱了一生,况且,那已经成了过去。而我,只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罢了。”
“感情都是一样的,不同的,只是经历罢了,他可以为了你,放弃洞房花烛,去守护你的含笑花,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言诗咬着下唇连连摇头,那种绝望,那种失望,已经麻木了,“不,姑姑不了解他,他只是在利用我,他为了皇权可以牺牲一切。”
“不如我们赌一下吧,你写一个字,姑姑来帮你测。”
“姑姑懂测字?”言诗被这眼前的女子所震撼,多年以前,她也一如自己,那自己的命运日后是否亦如她?言诗不愿为妾,不也等同于一辈子只能偷偷摸摸的吗?
林然颔首示意,言诗便取来笔墨,犹豫了半天,才在纸笺上落成了一个“伤”字,林然皱了皱眉,拿起籇笔将左部与上部圈画了出来,“左一人,上一人,两人在一起,必有一伤。”
言诗闻言,惶急道:“敢问姑姑指的是身上的伤痕还是心中的疼痛?”
林然端详了半天之后,凝重地看向言诗,缓缓吐出:“也许,都有。”
“再请问姑姑,姑姑测的是我与皇上,还是,和他?”
“答案在你的心中。”林然如此玄妙的一句话,高深莫测,言诗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个被圈画的“伤”字,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宇文沐恒在位一年多,可他的母亲锦绣却始终不肯搬出北苑的“静心阁”,“静心阁”对于锦绣而言,就是一处烧香礼佛的好地方。锦绣穿着朴素,闭目虔诚地手拿佛珠,阁内正中摆着一座观音像,金碧辉煌,观音像前余烟袅袅,徐徐上升。
阁内一双悄无声息地脚踏了进来,直直地跪了下来,不知是跪观音像还是跪锦绣。
“母后。”
这声低沉的呼唤中透着悔意与惆怅,观音像的女子缓缓睁开双目,“阿弥陀佛。”
“母后真的不能原谅儿臣吗?”宇文沐恒无奈地看着那个背影,自从称帝以来,与母亲便越走越远,从小,只有母亲最疼她,可是,现在,连她都不愿多看自己一眼。
女子冷冷地说了一句:“贫尼出尘。”继而又再度合眼诵经,不断捻着手中的佛珠,一阵快过一阵。
宇文沐恒痛苦地闭上眼,都快两年了,母亲始终不肯原谅自己,可是,母亲不明白,自己这么做,也是在为了她,“母后就这么恨儿臣吗?连看都不愿再看儿臣一眼…”
出尘长叹一声,哽咽道:“做为母亲,你是我的儿子,我又怎会恨你;可是做为一个出家人,我不能容忍你的手上沾满了亲人的鲜血,那是你的父亲和兄弟啊!”
“他们该死!母后忘了这些年来,父皇对你的冷落吗?母后忘了这么多年,儿臣所忍耐的吗?”宇文沐恒满腔怨恨,谁能明白?唯一能理解他的,已经失踪了那么久,这两年,他派人寻遍了卞国江山,可是,始终找不到她…
出尘用力地捏着手中的佛珠,克制着内心的怒火,细小的线竟就此被扯断,佛珠一粒粒滚落在地,“他们该死?就算该死,那也是你的父亲,你的手足啊!你五岁的时候,太傅说你的文章不入流,你父皇夜以继日地辅导你,只为了不让你输给你二哥和五哥;你八岁的时候,得了瘟疫,你父皇陪着母亲守在你身边三天三夜;你十岁的时候,母亲忘了你生辰,是你父皇提醒母亲的。是,你父皇或许不爱母亲,但他是爱你的,你始终是他的儿子啊!现在你要我原谅你,母亲做不到,做不到!”
这番话像是触动了宇文沐恒心里多年来不愿提起的往事,心竟这般疼痛,揪心,沉默许久才为难地问道:“那儿臣就跪在这里,直到母亲原谅儿臣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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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弄月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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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里寻她千百度(四)
锦绣始终跪在佛前不曾回头看他一眼,只是静静地望着观音像,慈祥,柔和,双手合十道:“皇上贵为一国之君,何苦呢?”
“儿臣只是希望能得到母后的原谅。”
锦绣虽不曾回头,却能听出这话语中的丝丝诚恳,可是,他杀了他的父亲,夺位逼宫,还杀了自己的兄长,锦绣从不求什么,只求在这后宫安稳度过,为什么偏偏儿子的性格如此要强,不甘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