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明明说好来未央宫的,可是,却倒在了归海残雪的温柔乡里…
  想到此处,含笑就不想见到眼前这个男人,于是侧了个身,朝里面躺着,不去理会他。
  宇文沐恒借机躺在了含笑的身侧,揉了揉眉心,闭上双目,疲累地说道:“你的醋坛子又打翻了?”
  “你少自作多情。”含笑背对着他,抿嘴偷笑道。
  宇文沐恒却因过于疲累,声音有些低沉,“不是就好,我好累,昨晚看了一夜奏折,知道你病了,就过来了。”
  含笑听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便忍不住转了过来,素手勾魂地缠上了他的腰,他竟然一夜没睡就赶来了未央宫,难怪时辰那么早,含笑还以为今日他在霁雪台和归海残雪挑灯夜战,才累得不去上朝,“昨晚你不是在霁雪台吗?”
  “在霁雪台看了一夜奏折。”宇文沐恒的声音愈显疲累,累得已经说不出话了,轻轻地捉住她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胸前,感觉温馨了不少。
  不知不觉,宇文沐恒的眼皮沉重地合在了一起,累得睡了过去。
  含笑看他睡觉的样子,忍不住想笑,和衣而睡,也不怕醒来着凉。含笑轻轻地为他解开身上的衣裳之后,小心翼翼地将被衾盖在了他身上,自己静静地靠在了宇文沐恒的胸膛前,甜蜜地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强烈得让人有些惊悚。
  顺着宇文沐恒的胸膛望去,他手臂上的那排齿痕印着实引人注目,想不到,这么久了,这齿痕印还在,看来,当年咬得太重了。
  她轻轻地抚上了那道齿痕,清晰地记得,那夜,她亲手为他做的喜服,他甚是欢喜,还说“这世上只有你,从未量过我的尺寸却能把衣裳做得分毫不差,这些年,你做的衣裳几时偏差过”,可是,她还不知足,她希望他能留下来陪她一夜,一夜就好。他们并没有做越轨的事,而是静静地躺着,含笑萌生了一个自私的念头,于是,在他的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这样,不管你的心里有多少女人,至少,在你的心外,有一处地方只属于我…”,他没有说什么,后来,他吻上了她,告诉她“若你喜欢,今后,这里也可以只属于你。”
  回忆起那一夜,含笑的嘴角扬起甜甜的笑容,趴在他的身上香甜地睡了过去…
  !
  冷雨敲窗衾未温(三)
  时近夕阳西下,宇文沐恒才惺忪地睁开眼,却见身上的佳人正看着他,美眸中流露出的感情,是那么清澈,恍若世间珍宝,毫无杂质。可是,她的嘴角却似乎有些不悦,宇文沐恒继续闭上了沉重的眼皮,轻声问道:“怎么了?”
  含笑轻抚着他的脸,伤感地靠在他的怀中,“沐恒…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有了一个孩子,取什么名字好?”
  “若是儿子,就叫建成吧,取其建业有成之意;若是女儿,就叫绿绦,乃万条垂下绿丝绦。”
  宇文沐恒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或许,在他的心中,早在很多年前就为自己将来的孩子想好了名字,可是,却始终“无用武之地”。
  建成?含笑脸色一怔,他是在暗示他们的孩子,是下一任国君吗?
  可是,当年的李世民就是因为亲手杀了自己的嫡亲兄长李建成,才有了后来的唐太宗。
  含笑欲言又止,宇文沐恒虽闭着眼,却能听见含笑忽快忽慢的呼吸声,于是问道:“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含笑敷衍一笑,望着他愁眉不展的脸,有些酸楚,还未来得及多加细想该如何开口,便觉得他握着她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放在唇边吻啄了一番之后,微微睁眼望向含笑,安慰道:“其实就算没有孩子,也无所谓。”
  含笑苦涩一笑,其实他们早已有了孩子,只是,为了孩子好,还不能说,就算是对他,也不能透露只字片语。
  她的心中有过一瞬间的悸动,他说无所谓也只是在逞强,他一直都想要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她是知道的,但她更知道,他这么说,只是为了安抚她。
  沐恒,我好怕,我宁可你对我若即若离,也不想你永远都这么温柔的对我…
  小小的风寒来得匆匆,去得也快,不出五日,含笑的身子便彻底好了。
  终于不用再喝那么苦的药了。
  这,是含笑病愈之后的第一个反应。
  偶尔闲暇之余,含笑只能选择看书来打发时间,可她看的不是什么情情爱爱的书,而是历代王朝战场上的经验,还有,历代帝王的治国之理,她想做一个完完全全配得上他的女人。
  “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紫兰慌慌张张地揣着气说道,内心有些惶惶不安。
  含笑目不离书地问道:“何事,慢点说。”
  “幽兰殿派人传话来,说太后娘娘猝然病倒。”
  含笑闻言,如当头棒喝,眼前一亮,“派人通知皇上了吗?”
  “还没有,太医已经诊过脉了,说太后娘娘的病…就在这几天了。”紫兰有些吞吞吐吐,闪烁其词,说得含笑的心中亦是一阵担忧,有些紧张。
  含笑思忖了一番之后,果断道:“先别通知皇上,随本宫去看看太后娘娘的病况再做决定。”
  “诺。”
  锦绣的身子骨这几日一直很差,吃不下,睡不安,只是含笑前几日亦是玉体违和,没人敢来惊扰皇后娘娘,拖到了今日才来报,但愿,锦绣的病不是很严重。
  “母后。”
  含笑见躺在病床上的锦绣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宫人喂她的药亦是喝了吐,含笑夺过宫人手中的药碗,轻声道:“还是让本宫来吧。”
  “诺。”
  宫人识趣地退到了一旁,含笑吹了吹碗中泛着热气的药,又无奈地看了一眼方才的宫人,难怪母后喝不下,这些宫人真够大意的。
  “母后,药凉了。”含笑小心地递了一勺送进了锦绣的嘴里,一些药渍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含笑慌忙放下药碗擦了擦,“母后,如何?”
  锦绣略点了点头,微启薄唇虚弱地说道:“服下了。”
  含笑放心地舒展了笑容,一碗药全部用完后,含笑看着一旁委屈的宫人,好言吩咐道:“日后,太后娘娘的药交由本宫就好。”
  “诺,多谢皇后娘娘。”
  锦绣靠在床头,拉着含笑的手,叹了口气,“你是六宫之首,这种事交给宫人就行了。”
  “在民间,臣妾是母后的儿媳,孝顺婆婆乃人之常情。更何况,有母后在,谁敢在这后宫造次?”含笑嫣然一笑,欲逗锦绣一笑,无奈那碗药这般苦,锦绣也只能勉强地笑了笑。
  “可是,你毕竟…”
  含笑见锦绣想再度拒绝,只能打断了她的话,继续说道:“好了,母后,不必多言,莫不是母后嫌弃臣妾不够体贴?”
  “哀家这一病,究竟能否好,还尚且未知,你要照顾到何时?”
  锦绣对含笑总有几分愧意,可锦绣一再拒绝含笑,也并非因为含笑不够体贴,而实在是因为,这张脸,她到临死前都要见到…
  “臣妾不管,母后一日没有痊愈,臣妾就照顾一日,直到母后再度安康。”
  含笑虽面上笑着,可心底却有一层苦涩感。含笑的心中亦是很清楚,锦绣担忧的是什么,只是,这些宫人一个个地考虑得都不够周全,万一哪天一不小心,反倒害了太后,便是死罪。
  “那你可有的受了,哀家这老婆子很难伺候的。”
  锦绣忍不住戏谑道,含笑轻声笑了笑,开玩笑地说道:“皇上这么难缠,还不是被臣妾伺候得好好的?”
  锦绣听闻此处,又叹了口气,“自古英雄多寂寞,有你陪着,哀家就是走了,也能放心了。”
  “母后说得是什么话,母后母仪天下,定能长乐未央。”含笑不知是否该将宇文沐恒没有弑父杀兄之事告知锦绣,内心一番踌躇之后,还是决定瞒着,万一走漏了风声,朝中大臣便会趁机起事。
  别的宫人倒是不敢有这个胆子四处去乱说,就怕…含笑的目光有些担忧地扫向了紫兰,见紫兰疑惑相对,含笑便随手对锦绣一笑。就怕紫兰这丫头,她来历不明,就算要把事情告知锦绣,也该支走紫兰…
  !
  冷雨敲窗衾未温(四)
  含笑这几日一直都在照顾锦绣的用药之事,偶尔也会去看一下宫人熬药之时是否有何差错,为了避免归海残雪无端寻事,含笑将太后娘娘病重之事封锁了起来,上至宇文沐恒,下至除幽兰殿与未央宫以外的宫人都不知道,她还特意交代了太医院的太医。一切后果都由她含笑一人承担,谁敢透露半字,只管自求多福!
  终在这一日,锦绣的身子熬不住了,喉间一阵血腥味,张口吐了大片血,略显黑色,含笑慌忙地擦拭着锦绣嘴角的血渍,看着手中的锦怕一分分地变红,甚至红中带黑,含笑的手不住地颤抖着,“母后…”
  含笑的脸上浮上了一层恐惧,还有话语间的酸楚,锦绣明白了七八成,安慰道:“傻孩子,哀家不过是吐了一点血,没什么。”
  含笑摇了摇头,声音中充溢着哽咽,眼泪却只在眼眶中打转,徘徊不定,“母后,是臣妾没有好好照顾您…臣妾已经派人去通知皇上了…”她吓得冰冷的手紧紧握着锦绣的手,白皙的肌肤中忽隐忽现的一片红晕,令人不敢去看,就恍若锦绣口中的鲜血…
  “这是哀家的命,其实哀家早该走了,先皇走的那一天,哀家就应该尾随而去了…”想到也许再下一刻就能见到宇文云霆,锦绣的嘴角扬着幸福的笑容,这是锦绣第一次笑得如此知足…
  含笑望了望四周,虽然没有人,但是仍小心翼翼地趴在了锦绣的耳边,哽咽道:“母后…其实,有件事,臣妾早该告诉你了…皇上他没有弑父杀兄,沐祁太子和沐禹王爷都没有死,先皇是自己病殁的…”
  锦绣有些始料未及,错愕地看着含笑坚定的眼神,不像是一个谎言,“你说什么…”
  “臣妾没有骗您…”
  含笑痛楚的声音中夹杂了一分欣慰,终于能在锦绣走之前,找到了一个适合的契机,将这一切都告知了她,就算是走了,她应该,也没有遗憾了…
  锦绣不知该说些什么,一个再有野心的人,面对自己的至亲始终下不了手,她就知道,她的儿子不会那么无情无义,虽然外表上看上去那么不近人情,性格乖张,为人孤僻,可是,他始终是她的儿子…
  “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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