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兄弟
孝庆王爷前来吊唁,君瑶重新跪倒,小雀知趣地退在一旁。看着君瑶虚弱憔悴的样子,福来无奈地摇头。
殷效曛身穿暗色长衫,披一件墨色鹤氅,只带了一个随身侍从,快步来到灵堂前。看着眼前的灵堂,不由得浮想联翩,以前的,现在的,世事多变,谁也不知道明天自己会发生什么事。
侍从燃了三炷香,恭恭敬敬地递到殷效曛面前:“王爷,请上香。”
殷效曛接过香,对着灵堂,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斯人已逝,恩也好,仇也罢,没有必要再计较下去。回头再看跪在一旁一身重孝的水君瑶,不由心头酸楚,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大厦将倾之时,她该如何自保呢?
缓步来到君瑶面前,蹲下身:“亡者已登仙境,水小姐节哀顺便吧。”真的很想拉住她的手,将她紧紧揽在自己怀中,然后告诉她:“不要怕,一切有我。”只是自己不能这么做,水天舒是该死,只是现在就死了,当年的幕后指使要怎样去查呢?事情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本想着静观其变,只是如今的变化是自己始料未及的,还有很多事需要自己去寻找,去查证。君瑶的安全,南宫仁在那小子应该有能力保护吧。
“多谢王爷。”款款地俯下身,对来访者表示感谢。抬眼,看到的是殷效曛关切的眸,略一点头,便不再做声。是他吗?难道酆都鬼国也有还魂之人?不可能,是自己多想了。
时间因沉默而显得异常的漫长。
“父王临时有事走不开,不然也是要来为镇国将军上三炷香的。”没话找话,这也算得上是一个话题了。
“怎敢劳烦王爷。孝庆王爷亲自前来,水君瑶已经是受宠若惊了。”有道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又道是树倒猢狲散,这应该是镇国将军府最后一次的热闹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水家怎会有此剧变?”如今水家的事已经是满城风雨沸沸扬扬,说法各异,却也都是不可信的,直接问水家人,即使不是实话实说,也应该是最接近现实的描述。
君瑶低垂了头,止不住泪如雨下。福来忙在一旁答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将军因为刺客的事情,想要带着全家去城外的云隆寺上香祈福,因为想着等到早上城门开了再出城,还有一段路要赶,所以才决定晚上出城,到云隆寺过夜,不想……”福来如鲠在喉,再说不出话来。
殷效曛默默地听着,带着家人连夜出城,水天舒想要去哪儿?这么仓促的决定,那些刺客怎么会知道得如此详细,甚至还有时间部署一切,水家,一定有他们的人,只是,到底是些什么人呢?会不会是王爷所为?轻轻摇头,不像。
“太子殿下驾到——”门外一声通报,殷效曛猛地回过神来,眸子紧缩,南宫仁在,真是冤家路窄。
“这么巧,孝庆王爷也来吊唁。”一身素服的南宫仁在出现在殷效曛面前,语气平和,十分友善。
深吸口气,压住内心所有的怒火,顺势跪倒施礼:“殷效曛参见太子殿下。”哼!南宫仁在,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我的脚下。
秦啸云上前一步,本想搀起殷效曛,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望了南宫仁在一眼,红了脸低垂了头,重又退到一旁。
南宫仁在心中一沉,看来在他的心中,三太子才是永远的主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秦啸云一眼,没有做声,俯身搀起殷效曛:“贤弟多礼了,难道你忘了,我们应该兄弟相称的。”
“臣不敢高攀。”兄弟?早在十年前就已经不是了。
“我是来给舅舅添香的。”南宫仁在蹲下身,拿了几张冥纸放在火盆中,像是自语,又像是说给众人听:“世事难料,想不到几天前还和舅舅把酒言欢,今天竟然是天人永隔了。都怪我,迟了一步……”南宫仁在说不下去,两行清泪滚落腮边。
“是属下无能,没能保护好镇国将军。”太子身子本来就虚,如果深陷痛苦自责不能自拔,岂不是再添病症。秦啸云不及多想,忙把不是揽在自己身上。
南宫仁在苦笑了笑:“秦大哥平安带回表妹,我还没谢哥哥。这件事无论是谁做的,我南宫仁在一定让他血债血偿。”斜眼盯住殷效曛,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殷效曛皱了眉,真是太混乱了。看南宫仁在的语气神情,一定是在怀疑自己了,无论幕后之人是谁,这个人一定很厉害,一支箭射出去,想要除去多少只雕呢?
“时候不早了,王爷吩咐过的,孝庆王还是早些回府吧。”不想再让殷效曛为难,侍从在一旁提醒解围。
殷效曛会意:“太子殿下,临行前父王确有交代,臣不便久留,先行告退。”时机未到,此时和南宫仁在起冲突简直是愚蠢至极。
“贤弟请便。”重又恢复先前的语气,先前的神态。殷效曛暗自冷笑,南宫仁在,还真是善变得很呢。
目送走了殷效曛,南宫仁在才来到灵堂前,撩衣襟单膝跪倒。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福来吓得忙起身阻拦,南宫仁在摆手示意退下,福来无奈,勉强回到灵堂边重新跪倒。
秦啸云燃了三炷香递到太子手上,南宫仁在接香在手,心中默默祷祝:“舅父舅母在天之灵,保佑仁在早日查出凶手,为水家报仇雪恨。”转头看了一眼君瑶:“舅父舅母放心,表妹日后有我照顾,绝不会让她受哪怕是一丁点的委曲。”祝罢起身,径直来到水君瑶面前:“瑶妹,收拾东西,和我进宫。”
“什么?”君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父母刚刚亡逝,棺木还停在灵堂,表哥他居然……
福来也是一愣,小姐进宫,该是什么身份呢?
南宫仁在咬了咬嘴唇:“福伯,府中的事务就麻烦你代为打理了,我先带君瑶进宫,一切我会好好安排的。”
明白了,带小姐进宫,只不过是太子自己的主意,皇上和皇后并没有这个意思,这怎么好呢?
“表哥美意,君瑶心领了,只是家中事务繁杂,君瑶想送父母灵柩回乡。”皇上本来就不宠爱太子,此时怎好因为自己给表哥添麻烦。
“轿子已经在门外等着了,秦大哥,带小姐回宫。”没有商量的余地,也不等众人开口,南宫仁在转身离开,留下秦啸云善后,第一次,南宫仁在的语气与行为如此的霸道,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在君瑶眼中一下子变得模糊而陌生。
“还请小姐上轿。”秦啸云深施一礼,没有水君瑶的回答,绝不起身。
“既然如此,秦护卫请少待,容君瑶收拾一下。”入宫也好,借着表哥的势力,也许可以早些查到自己想要知道的。
回到绣房,草草的带了几件随身衣物,放眼四望,满是不舍,将墙上悬挂的母亲亲手描绘的蔷薇图小心地摘下来收好,稍一犹豫,还是打开了梳妆盒,取出里面的红纱宫花,小心地放在衣物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