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冷宫
“皇兄,东安王已经收监,等他的伤势一好,就可以三司会审了。”御书房的后苑,南宫纯正悠闲地躺在摇椅之上,闭目养神。西宁王来到兄长身边,描述这早朝所发生的一切。
“嗯!”南宫纯轻哼了一声,悠悠地睁开眼:“没必要多此一举,老三绝不会留给我们羞辱他的机会的。”
“皇兄的意思是……”西宁王有些不解,皇兄一直是以耽于酒色的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突然如此莫测,自己反而有些不适应。
南宫纯轻叹口气:“老三的个性你还不了解嘛。准备后事吧,免得到时措手不及。”
西宁王突然打了个冷战:“是,臣弟明白了。”是啊,以三皇兄的脾性,是不会轻易屈服的。雄狮无论在何处,哪怕是死亡,也依然是雄狮。
“选个良辰吉日,为查尔国王与阑珊成婚吧。”两国联姻是好事,金銮殿上金口已开,不妨让喜事冲冲近来万盛国中的晦气吧。
“是,臣弟遵旨。”西宁王刚要退下,似乎有想起什么事来:“皇兄的病体是不是已经痊愈了?”诚明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皇兄也该上殿理政了。
“怎么,害怕群臣以为你囚禁了朕?”南宫纯呵呵一笑:“放心吧,查尔与阑珊成婚那天,朕就上朝。”看着西宁王远去的背影,南宫纯心头一酸,眼前越来越模糊:五弟,你也打算离开了吗?
拘捕了东安王,南宫仁在轻松了许多,继而失落、无聊也开始袭上了心头:孝庆王整天将自己闷在东安王府,很少进宫来了;诚明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自从那天下了早朝,就一直跟西宁王腻在一起,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人;至于查尔,天天忙着和彩岫幽会调情,其他的事一律抛在九天云外。如今只剩下自己一人,想要找个说话的都没有。
无情无绪漫无目的地走在冷清的宫道上,懒得理任何人,也没有什么人值得自己去理。南宫仁在再一次体会到了孤独的味道。以往不开心了,可以哄义继玩耍,教他射箭,而现在,连见一面都不可能。至于君瑶,两个人的矛盾越来越深,见了面只有冷嘲热讽,接她进宫,终归还是自己错了,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到头来只能是彼此伤害。
冬日的寒风无情地肆虐,花园里面一片萧条,没有一丝的生机。就连太液池上,也结了一层薄薄的寒冰。南宫仁在突然觉得无比的寒冷,裹紧了身上明黄色的披风。明黄色,南宫仁在不由得开始自嘲:在这一片灰蒙蒙的背景下,明黄色还真是显眼得很呢。
信步向前走去,本打算回文雅轩,已经派喜子先回去收拾,结果自己又不想去了,想必喜子此时正急的团团转呢吧?想去见君瑶,终归还是在快要到达合欢殿的时候转了弯,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如今自己也是信马由缰,倒不如随遇而安吧。
一阵冷风袭来,南宫仁在打了个冷战,抬眼看时,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偏僻的所在,到处是断壁残垣,到处是萧条冷涩。这是哪儿?南宫仁在带着满腹的疑问,绕到了宫苑的正门。两个高大的武士面无表情地守在门口,看样子还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地方。再接近一点,南宫仁在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宫苑上面的匾额虽然残破,但还是能够清晰地看到上面三个蒙了尘的大字——姮娥馆。
南宫仁在连连后退了几步,藏身在太湖石后。姮娥馆,自己居然来到了冷宫。那紧锁的铁门后面,就是莫黎生活的空间了吧?
悄悄绕到姮娥馆的后墙,确定四周无人,南宫仁在从藏身处出来,脚尖点地,飞身跃上姮娥馆的围墙,飘然落入姮娥馆内。
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一步步迈进冷落的庭院,莫黎,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太子妃不喜欢甜食?为什么只有坚果?”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南宫仁在一下子僵在了原地,莫黎的房里会有男人?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来到窗下较隐蔽的地方,用口水蘸湿了指甲捅破窗纸往里观瞧。
屋子里冷冷清清,莫黎正坐在一个小凳子上缝制衣服,时而抚摸一下突起的腹部,脸上露出恬静而满足的笑容。在她的对面,是一张支着纱帐的木床,一个一身黑衣的人斜倚在床上,一颗一颗地剥着坚果送到嘴里。只是此人一直背对着南宫仁在,看不到对方的面容。
南宫仁在隐藏起身形,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
莫黎浅笑:“是啊,我喜欢吃坚果,不喜欢甜食。怎么,小王爷喜欢甜食?”
小王爷?哪个小王爷?南宫仁在心中起疑,莫非屋里之人是……诚明?仔细回想刚才的声音,绝对不是阑珊,那他是……天!玉龙?南宫仁在惊讶得张大了嘴巴,难怪这几天都找不到他的人影,谁又能想到他会跑到这种地方,只是他和莫黎又是怎么认识的呢?
玉龙呵呵一笑:“是啊,从小就喜欢,那个时候父王可是头疼得很呢。”将果仁抛向空中,再张嘴接住。“太子妃不吃一点吗?那件小衣服已经缝制的差不多了,也该歇一歇了。”
“还差几针了。”莫黎头也不抬:“我的女工水平可是不太好,也不知道以后这个孩子会不会喜欢。”说着又看着自己的腹部憨笑。
玉龙无所谓的轻哼:“还真不好说,看你手中的衣服,至少得五六岁的孩子才能穿。就算是再心急,也不至于一下子缝这么多衣服吧?”一边把床边的衣服一件一件展开来瞧:“这不挺好的吗,比彩岫的技艺强多了。”
莫黎忍不住噗嗤一笑:“自己的老婆在和别的男人谈情说爱,小王爷就一点醋意都没有?”
玉龙笑着将衣服再一件一件叠好:“为什么要吃醋?这只能证明我玉龙的老婆漂亮,应该是那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男人妒忌才对。再者说,我现在不是也有美人陪伴吗?”
莫黎没好气地白了玉龙一眼:“小王爷的这个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
玉龙翻身从床上起来,抱着肩来到莫黎面前,有些神秘兮兮的:“嫂子,问你个事啊,嫂子可千万别不高兴,小弟也没有别的意思。”
看着玉龙一脸的严肃,莫黎微微一愣:“有话小王爷只管说。”什么事,弄得如此神秘。
玉龙犹豫着凑近莫黎的耳边,眼睛直直地盯着莫黎的肚子,压低了声音:“嫂子,一个男人和女人成婚后,怎么才能生娃娃啊?”
“啊?”莫黎不提防玉龙会问这些,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说话也有些支支吾吾:“这个嘛,这个,洞房那天多喝点酒就可以了。”
玉龙突然咯咯一笑:“嫂子,小弟逗你呢,嫂子还当真了。”一边手腕突然一翻,一支龙头镖嗖地一声飞出窗外,直奔南宫仁在面门。
南宫仁在正通过窗上的小洞往里观瞧,突然见一支飞镖向自己袭来,也是一惊,身子忙顺势向旁边一转,同时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轻轻将飞镖接在手中。
玉龙掷出飞镖后,紧跟着脚尖点地,身子破窗而出,探出五爪向南宫仁在抓去。
“诚明,是我……”南宫仁在一边躲过玉龙的攻击,一边轻声说道。不能惊动门外的守卫,这是两个人都必须提防的。
玉龙身子稳稳地立在庭院中,才看清面前之人到底是谁,说不出的诧异与惊讶:“太子哥哥?你……”看了看南宫仁在手中的镖:“你居然能接住这支镖?”
“镖?”南宫仁在这才发现那支龙头镖还在自己的手上,不自然地笑笑:“贤弟,皇宫是个无所不能的地方,愚兄能够接住这支镖,贤弟也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吧?”回头看着站在窗口的莫黎,瞒不住了,当然,对于这两个人,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玉龙半晌才默默点头:“对啊,皇宫是个任何事情都不足为奇的地方,小弟愚钝,居然忘掉了。”回头看着莫黎,微微一笑:“太子哥哥来了,小弟还是先回避一下比较好。”
“你要去哪儿?”见玉龙要走,莫黎不放心地问道。
玉龙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便,总不能在这里碍手碍脚吧?”
莫黎长叹口气:“你这个样子,会被人误认为是刺客的,还是先上下妆吧。”
玉龙笑着摇摇头:“没必要,嫂子放心,这个宫里面,蠢货多的是,稍微伶俐一点的,玉龙都认识。”说完也不管南宫仁在和莫黎的反应,飞身跃出了姮娥馆。
隔着破窗,两个人彼此对望,久久无言。
“太子殿下,您怎么……”莫黎再也说不下去,每日里午夜梦回,都幻想着能见到的人,如今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南宫仁在快步跑入房中,将莫黎紧紧搂在怀里:“莫黎,是我,好久不见,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