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早朝

  “属下无能,连累了主人。”一回到东安王府,沈庆喜便跪倒在地,暗恨自己的蠢笨与无能。
  殷效曛伸手将沈庆喜扶起来:“跟你没关系,他们两个人,恐怕我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沈庆喜大吃一惊:“不会吧?天下还有比主人武功更高强的人吗?”自己的心目中,主人就是天下第一,没有什么事主人办不到,也没有什么人可以是主人的对手。
  殷效曛忍不住笑了笑:“傻兄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高过我的人,又岂在少数。”玉龙夫妇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和自己翻脸,只要不伤害西宁王,不要南宫仁在的性命,两者就会相安无事。自己现在担心的是另外一个人,最可怕的是,那个人是谁自己都不知道。
  “主人?”见殷效曛独自发呆,沈庆喜担心地轻唤一声。
  殷效曛轻轻摇头:“没什么,你一路辛苦了,如今东安王府再无旁人,你随便找个房间休息吧。”沈庆彦死了,如今除了如眉,自己身边就只剩下这个有些傻气的沈庆喜了。
  沈庆喜摇头:“主人,属下还是回宁城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兄长之仇,属下改日再报。”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殷效曛连忙阻止,傻兄弟,还妄想着回宁城吗?怕是现在的宁城,已经容不下你我。
  “什么?”沈庆喜诧异的转回身,一脸的迷茫不解。
  略犹豫了片刻,殷效曛微微一笑:“没什么,好久不见,还是多留几日吧。”还是不要告诉他真相了,免得他自责。毕竟宁城的兵马是自己全部的赌注,如今,也只能静待时机了。
  “哦,那我找地方睡觉去了。”沈庆喜搔搔头,咧开嘴憨憨一笑。
  殷效曛微笑着看着沈庆喜的身影消失,脸突然变得阴冷恐怖,手中的玉扳指也被他的双指捏得粉碎。眼中喷火,咬牙切齿地:“南宫仁在,别得意的太早!”
  旭日在东方冉冉升起,微弱的光芒洒下来,驱散了无边的黑暗,为世间平添了一丝暖意。
  百官早已穿戴整齐,齐聚待漏院,等待皇上早朝。西宁王说得明白,查尔国王大婚之日,皇上还会出席他的喜宴,可昨晚直到二更天,也不见皇上的影子,今日上朝的,会是谁呢?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一个大大的疑问,只是祸从口出,谁也不愿做那只出头之雁。
  “该早朝了,拖也不是办法,贤侄应该勇敢面对才是。”看着双眼红肿,无情无绪的南宫仁在,西宁王很是心疼。这个病弱的躯体承载了太多的压力,而如今,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之时,最强有力的靠山居然坍塌了,任是什么人,都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不同的是,他是太子,也许今天过后,就是当今的皇帝,他是不可以倒下的。
  南宫仁在双手托腮,只管望着桌上的一支雕花玉净瓶发呆,不说去,也不说不去。
  西宁王急的直跺脚,皇后昨晚薨了,皇上南宫纯伤心过度,也吐血而亡了,这些全是事实,可说出去,怎么听怎么像是自己和太子联手将皇帝陷害了,弑父夺位,多好的一个攻击借口啊。
  “太子殿下,节哀顺变,老奴服侍殿下更衣早朝。”高公公强忍着悲恸,双手托着崭新的素色龙袍,跪倒在南宫仁在面前。太子要振作,不然只能给不轨之徒可乘之机,那么结果只能是天下大乱,百姓重新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太子……”高公公说不下去,泪水再也忍不住,滴落在手上捧着的龙袍上。
  南宫仁在缓缓扶起高公公:“早朝吧,衣服就不用换了,父皇驾崩,母后薨逝,做人子的,就多穿几天的孝吧。”皇叔说得对,早晚都要面对的,躲避根本不是办法。拉住西宁王的手,彼此对望一眼,南宫仁在微微颔首,算是给自己增加信心。
  高公公止住泪水,将龙袍放在龙床上,引领着新国君一步步来到金銮殿。
  “西宁王驾到——皇……”高公公看了看南宫仁在,清了清嗓子:“太子驾到……”自己的声音也已经哑了,昨晚因为突如其来的事情哭的,可还是尽可能将音量抬到最高,以此向满朝文武宣示,国家真正主人的到来。
  “西宁王?太子?”朝堂之上开始窃窃私语,这么说皇上还是不肯露面,那西宁王曾经的话,岂不是自己在打自己的脸?
  “叩见西宁王千岁,叩见太子千岁千千岁。”三人上殿之时,群臣一起跪倒,包藏着各自的祸心。
  “众卿家免礼平身——”浑厚又夹杂着沙哑的声音从金殿之上传来,众人心中就的一愣。往日都是西宁王在监国,免礼平身的话,也是他说的。今天说话之人虽然嗓音沙哑,但还是能分辨得出是太子的声音,太子今日怎么突然越权了呢?而且声音不正。不仅如此,高公公刚才上朝时,也是沙哑着嗓音进行通报的。
  “谢……”众人不约而同地略顿了顿,往日自然是先谢西宁王了,今天有些不同,该先谢哪一个呢?脑子快速思考着,西宁王毕竟是长辈,还是先谢他比较好。“谢西宁王千岁,谢太子千岁千千岁。”
  站起身来,才能够仰头看殿上之人,而在抬头的瞬间,所有人都惊呆了。太子殿下端坐在往日西宁王所坐的金座上,西宁王反而垂手侍立一旁。更让人惊讶的,是殿上三个人的装束,一身重孝,面容悲戚,难道是……
  众人忙重新跪倒,匍匐在地不敢抬头。不用问,今天这个场面,只能有一个原因,皇上驾崩了。
  南宫仁在缓缓起身,抬手示意:“众爱卿平身。”顿了顿,最终还是开口说出了那句能够导致天下大乱的话:“父皇于昨晚驾崩了。”
  南宫仁在的话虽然很轻,但金殿之中仿佛一声炸雷,震得每个人耳鼓嗡嗡作响。下面一阵窃窃私语。皇帝驾崩了,死因是什么呢?抬眼偷瞧殿上的南宫仁在,这个平日里素以仁孝著称的太子,会是始作俑者吗?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巨大的谜团,可对于下面情势的发展,又都报以观望的态度。
  殷效曛大吃一惊,皇上驾崩了?怎么可能?当初偷听父皇与西宁王的谈话,父皇根本就没有病,怎么能说不在了就不在了呢?莫非是南宫仁在搞的鬼?应该不是,无论自己怎么讨厌南宫仁在,殷效曛知道,南宫仁在不是那样的人,那又会是什么原因呢?
  “启奏西宁王,太子殿下,陛下驾崩,理应由皇后出面主持大局,今日……”不是针对南宫仁在,而是整件事情让大家难以接受。韩慕尧到底还的没有忍耐住,上前一步问了一个所有人想问却没敢问的问题。是啊,这么一个关键的时候,皇后呢?就算她与皇上的关系并不融洽,但装装样子,哪怕是给儿子坐坐阵,也不应该连面都不露呀。
  “是啊是啊,还是请皇后娘娘出来主持大局吧。”众人也跟着附和,皇后娘娘不露面,确实不太正常。
  南宫仁在绞着手指,俊美的脸庞因痛苦而不自觉地抽搐:“母后她……”
  殿下一下子安静了,大家都以期盼的目光望着南宫仁在,皇后娘娘不露面的原因,任何人都充满了好奇。
  泪水再一次涌上南宫仁在的眼眶,努力克制着自己,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母后她,在昨晚先于父皇薨逝了……”
  金殿之中又是一阵喧哗,皇后娘娘也不在了,谁不知道这对夫妻就是一对冤家对头,到头来居然来了个同日而死,黄泉路上做了伴侣,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皇后娘娘也薨逝了?”韩慕尧难以置信地盯着南宫仁在,这个自己最最得意的门生,该不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吧?“皇后娘娘得的什么病?”
  “母后身体一向欠安,韩大人有什么疑问吗?”南宫仁在痛苦地盯着殿下两鬓斑白的老师,向自己发难的,不应该是他啊。
  “那皇上呢?皇上得了什么病?”韩慕尧还是不依不饶,南宫仁在,如果真是你弑父篡位,那就算是拼了老命,老夫也不会让你得逞。
  “父皇前些日子突然身体不适,已经多日未曾早朝,众爱卿也是知道的。”南宫仁在垂了眼,是不愿让众人看到自己隐忍不住的泪水。
  “不对!”殷效曛的一声大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南宫仁在重新抬起头,痛苦地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早就已经开始了彼此的对决,想不到这场对决公开得这么早。“贤弟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殷效曛迈步来到金殿中央,躬身施礼:“想不到太子殿下这么健忘。那日臣弟陪同太子殿下在御书房外,偶然听到了皇上与西宁王的谈话,皇上只是诈病免朝,你我心里都清楚,难道是因为皇上驾崩对于太子的打击过大,使得刚刚过去不久的事太子都记不起来了吗?”
  此语一出,满殿哗然。如果皇上当初是诈病,那么今日的驾崩就一定有问题。想不到往日的温良恭俭都是装出来的,南宫仁在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阴险之徒。
  无数双愤怒的眼睛望向高高在上的南宫仁在和西宁王,合理的解释,现在最需要合理的解释。
  “母后突然薨逝,父皇伤心过度,吐血而亡。这就是昨晚发生的事情。”真相就是如此,只可惜这样的解释显得太过苍白。
  “太子的意思,皇上是因为皇后而伤心喽?”韩慕尧步步紧逼,南宫仁在,以往真是看错了你,老夫只恨自己当初瞎了眼。
  “不仅是因为母后。”南宫仁在扫了殿下的群臣一眼,不急不缓地开口。
  “还因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东安王的死?”众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更多的,是挖苦和讽刺。
  南宫仁在轻叹口气:“没错,因为三皇叔东安王谋反对父皇的伤害,因为七皇叔北顺王薨逝对父皇的打击,更因为母后的离去带走了父皇所有美好的回忆。短短数日,有这么多的亲人离开,父皇终归没有坚持下去……”南宫仁在再也说不下去,泪水一滴滴打湿了脚下的毛毯,却不知能不能打动金殿之中众人的心。
  “什么?”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么说来,昨晚北顺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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