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验证

  “启奏王爷,殿下,查尔国王夫妇在殿外侯旨谢恩。”金殿之上正僵持不下,南宫仁在正处于众人的口舌围攻之中,见小太监金殿通报,顿时感觉松了一口气。
  “有请!”无论屋内出了多么大的事情,邻国的贵客还是怠慢不得的。“众位爱卿,待处理完查尔国王夫妇的事情之后,再继续我们的话题好吗?”南宫仁在虽然语气温和,却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群臣也不再做声,再怎么对今日的太子不满意,也不能因此得罪邻国的朋友。
  片刻之后,查尔满面含笑,牵着娇妻的手上了金殿。可一看到满殿文武阴沉的脸色,查尔疑心顿起,带着妻子在殿中央躬身施礼:“参见西宁王爷,参见太子殿下。”偷眼细瞧南宫仁在的装束,查尔便猜个八九不离十。同是宫中长大的,身为太子的难处也可以说是感同身受。
  “查尔陛下不必多礼,来人,赐座。”南宫仁在微微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可笑容,努力了,却终归没有在脸上显现。“国王昨日大喜,仁在因为事情耽搁了,不曾当面道喜,还望国王陛下海涵。”
  内侍抬了两个椅子放好,查尔和彩岫坐了。“查尔说话不太好听,太子殿下不要见怪。见太子今日的穿着,莫非宫中有丧事?”有丧事是必然的,谁不在了才是最重要的。
  南宫仁在低垂了头,强忍心中悲恸:“不瞒国王陛下,昨晚七皇叔在王府薨逝……”
  “哦——北顺王不在了,殿下节哀。”查尔拉着彩岫站起身,礼貌地寒暄。一边心里纳闷,北顺王不在,南宫仁在至于如此悲恸吗?
  “母后于内宫仙游……”
  “呀!皇后娘娘薨逝,殿下保重玉体。”
  “父皇也驾崩了……”
  “啊……”查尔长大了嘴巴,愣愣地看着南宫仁在,短短一个晚上,怎么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低头看看自己大红的喜服,忙将外衣款去,彩岫也脱了吉服,二人双双施礼:“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生老病死乃是人间常事,太子殿下节哀,玉体要紧。”看南宫仁在柔柔弱弱的样子,这样的打击还真怕他挺不住。
  南宫仁在惨然一笑:“多谢国王陛下。”向身旁的高公公使了个眼色,高公公会意,到里面捧了个金色漆盘,漆盘上盖着粉色的绸布,缓缓来到查尔夫妇面前。
  “区区薄礼,国王陛下见笑了。本打算昨晚作为贺礼的,事出仓促,也没来得及派人去送,国王陛下不要嫌弃。”南宫仁在出语很淡,望着漆盘上的粉色绸布发呆,昨晚准备的本是大红的,今日家中有丧事,勉强将红色换成了粉色。
  查尔并没有掀起粉色的绸布,直接将漆盘接过,顺手递给了身后的随从:“多谢太子殿下。既然贵国有大事,查尔也不便多加搅扰,多谢贵国成全查尔的婚事,今日查尔就打算回国,就此向王爷、太子殿下和众位大人辞行。”说完向四周抱了抱拳,算是打过了招呼。
  南宫仁在明白查尔的意思,微微点头:“国王陛下一路小心。”向殿下扫了一眼,回过头来和西宁王商量:“五皇叔暂且留在宫中帮着料理一下丧事,还是让诚明护送查尔国王夫妇回国吧。”能解决一事算一事,还是先把阑珊送出去,查尔千里迢迢的赶来,总不能带个假新娘回国吧。再者,阑珊留在宫中也不安全,早点离开最好。
  西宁王点头:“贤侄自己做主就好。”自己也不可能长久地陪伴着这个体弱多病的太子,以后的路,还得他自己走下去。而这条路,需要耐心,需要勇气,更需要至死不渝的恒心。
  “多谢西宁王爷,多谢太子殿下,那查尔就不打扰了。”再次躬身施礼,拉了彩岫的玉手离开。
  等查尔等人下了金殿,群臣又将目光聚集在南宫仁在身上:“太子殿下,皇上……”
  南宫仁在闭了眼,又来了,此时自己已是百口莫辩,如何杜绝悠悠众口?“请太医院的太医来吧。”
  “……”对于南宫仁在这个提议,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太医?”
  南宫仁在微微点头:“既然众位爱卿对父皇的死因充满疑问,那南宫仁在无论怎样解释,怕也是不会相信吧?既然如此,不如请太医到内宫为父皇验尸……”
  “仁在!”不等南宫仁在说完,西宁王气得浑身打颤,忍不住大喝一声,指着南宫仁在:“你、你这是对先皇的不敬!”
  群臣也吓得呼啦啦跪倒一片,再没人敢出声。
  南宫仁在此时面色异常的平静:“众爱卿快快平身。”回过头来看着西宁王:“皇叔,与其为父皇举哀发丧,留给后人无数的口舌,让父皇走得不得安宁,倒不如带领群臣为父皇验尸,杜绝悠悠众口,也能让父皇母后去的安心。”
  群臣站起身,再没人敢冒然开口,低着头静待事态的发展。太子的话也不错,大家也都想弄清楚先皇的死因,那么验尸是最好的办法,可西宁王会答应吗?还是他们本身心里有鬼,这样的话只是一说而已,做个样子罢了。
  西宁王脸色铁青,指着南宫仁在再也说不出话来。金殿之上一时静的听得到彼此的喘息。“好吧,你是储君,你是人子,既然你意已决,本王也不再阻拦就是。”泪水从西宁王的眼中涌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仰望苍天,眼中所见只有盘龙的金顶:“皇兄,想不到你在离世之后,还要受到这样的羞辱,兄弟无能,无能啊……”
  南宫仁在右手捂着嘴,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稳下来,也顾不得西宁王:“来人,传御医……”语气坚定不容反驳,群臣不由得暗暗吃惊,太子从小到大,就今天这一件事做得像个帝王。
  齐聚先皇的灵堂前,所有人都换了孝服。静静地看着内侍们小心揭开巨棺的棺盖,才一起围了上去。
  南宫纯生平喜欢奢华,死后却并没有太多的陪葬。除了脑后所枕的玉枕外,便只有他往日里爱不释手的玉如意,虽然破成几片,却被小心的粘合起来,依然放在他的手上。偌大一个棺木,就只有这些物件。群臣面面相觑,这样的陪葬,别说是对于一个帝王,就是一个官员,也未免太过寒酸了。
  南宫仁在也猜到了众人心中所想,却并不在意,冷着脸吩咐御医:“小心验看,机会只有这么一次。”
  几名年老的御医吓得战战兢兢,互相推诿着来到南宫纯的棺木前,先看皇上的脸色,没有发黑的迹象,也就是说不是中毒,接着轻轻掀开南宫纯的衣领,至少脖颈之上没有伤痕,可身上……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动手,如今已经是大逆不道,不能再放肆了。
  南宫仁在轻叹口气,迈步来到南宫纯的面前:“儿臣知道父皇最疼爱仁在,如今再帮帮儿臣吧,儿臣不孝了。”强忍着泪水,南宫仁在将南宫纯小心抱出了棺椁,轻轻放在一张软床上,并亲自解开了南宫纯身上的衣服:“再说一边,验仔细了。”
  几名御医壮着胆子重新来到南宫纯的尸体前,没有了棺木的阻拦,看得更清晰了。南宫纯的眉头微锁,看来走得并不平静,一定是遇到什么伤心事,再仔细查看了眼睑,口鼻,甚至头发。又将南宫纯的衣服款去,验看身上是否有什么伤痕。
  群臣伸着脖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却并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大半个时辰以后,几位御医来到南宫仁在面前跪倒:“太子殿下恕罪,先皇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等等!”不等众位御医把话说完,殷效曛大喝一声来到南宫仁在面前:“太子殿下,可否让殷效曛重新验看?”
  南宫仁在阴沉着脸盯着殷效曛看了一会儿,又回头看了看群臣,众人忙将头低下,心中咚咚乱跳。“可以。”南宫仁在幽幽地开口:“今天无论是谁,都可以上前验看,本太子绝不阻拦,不过有一点希望大家记住,这种放纵,仅限于今日。”短短几句话,尽显王者风范。
  “我需要一支大蜡。还有一片红绸。”殷效曛语气坚定,没有半点妥协的意思。
  南宫仁在一摆手:“给他。”
  内侍拿过大蜡,点燃,殷效曛接在手中,来到南宫纯的面前。眼睛不由自主地湿润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自己却没有一日尽到人子的责任。小心的将红绸遮住烛光。只要是做过手脚的,就一定会有痕迹留下来,即使有些痕迹肉眼在普通的光线下看不到,在烛光中也会现形。希望是自己多心了,南宫仁在没有那么阴毒。
  仔细用烛光照遍了南宫纯的每一寸肌肤,生怕遗漏一点留下终身的遗憾。只是,没有任何的异常,自己的父亲,的确是寿终正寝。
  轻轻熄灭了烛灯,殷效曛来到了高公公面前:“高公公,先皇驾崩前,公公可在当场?”
  “呃,这个嘛……”高公公看了看南宫仁在,有些为难:“昨晚老奴服侍皇上更衣,北顺王的管家前来报告说北顺王薨了。先皇命老奴先到北顺王府吊唁,老奴刚到北顺王府,宫里又来人说皇后娘娘也薨了,让老奴赶快回宫,当老奴赶回来的时候,先皇也……”高公公一边说一边用眼睛偷瞧南宫仁在,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说的全是事实,可惜连自己都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又怎么能奢望别人相信呢。
  “也就是说,先皇驾崩时,高公公并不在跟前。”殷效曛冷了脸,恨恨地盯着南宫仁在,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顿时明白了一切。
  北顺王就是安平王,安平王是皇后的心上人。安平王死了,皇后伤心过度而亡,这也在情理之中。那么父皇又是因为什么呢?细细回想那日安平王所说的话:
  “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全是多余……”
  “她的身边有个他……”
  莫非,这是一个大胆的猜测,连自己都不敢轻易相信。安平王口中的他,应该就是父皇了吧,这么说来,父皇心目中的女人,永远只有水皇后。也正因为如此,无论当年安平王有没有陷害母亲,南宫仁在都会成为太子,所以他当初的作为全是多余。
  来到南宫仁在面前单膝跪倒:“殷效曛犯上了,太子殿下恕罪。”即便父皇的离去与你没关系又能怎样,即便当初没有遭到陷害自己也做不成太子又怎样,自己走的是一条不归路,一旦踏上去,就永远也回不了头。
  “起来吧。还有谁想去验看吗?”南宫仁在冷着脸,可叹满朝文武,竟是一群小人。
  “太子殿下英明,请太子殿下即日登基。”所有人都跪倒在地,既然没有证据证明太子弑君,那就要向太子靠拢,因为不久的将来,这就是自己的新主子。
  “平身吧。”南宫仁在有些不耐烦,上前亲自将父亲的衣服一件件穿好,又将南宫纯的尸体小心的抱回了棺木。
  内侍重新将棺盖盖好,南宫仁在这才转身准备离去,不想就在转身的刹那,“啪”的一声脆响,西宁王狠命掴了南宫仁在一记耳光,指着南宫仁在咬牙切齿:“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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