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自然随格格喜好!”八阿哥微点了点头。
  我将刚刚那首《香雪海》轻声吟道:
  “路尽隐香处,翩然雪海间。梅花仍尤在,雪海何处寻。
  莲露沁芙尘,蓉花怡纷凡。芳颜如冰清,润物思玉洁。
  抒美丽忧伤,醉纯色浪漫。观晓宁妖娆,赞雪花依旧。”
  半晌包间内悄然无声,我抬眼看着哥哥,他眼中明显的赞赏,笑笑地回望向我。
  “好一首《香雪海》!”八阿哥赞道,“格格文采出众,胤禩自叹不如!”他眼中有着惊讶的神色。笑意从眼底流了出来。
  九阿哥撑头望着我,眼睛中竟有着丝丝黯然。
  因是冬天,园中早已无好景可赏,要是能下场雪该有多好啊!
  “唉!”我扯着干枯的柳条道,“无聊啊!”
  “格格,要不,喜儿陪您踢毽子可好?”喜儿说。
  “不要!”我嘟着嘴道。
  “那格格练字呢?老爷可是交代每天要写十张呢!”喜儿又说。
  “不要!”我仍摇头。
  那日在茶楼偶遇八阿哥和九阿哥,回府后,阿玛就对我下了“禁足令”,不准我再出府。
  卷1-014
  “少爷呢?”我几日都见不到哥哥的影子,想是他躲着不见我。
  “格格,少爷进宫了。想是学业紧,几日都未回府了。”喜儿说道。
  “学业紧?哼!”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少爷要是回来了,记得马上通知我。我这些日子很是闲得紧呢!”
  “是,格格。”喜儿强忍着笑说。
  额娘实在是拗不过我,请示了一家之主——硕色大人。经特批,我才坐上了前往北京西郊潭柘寺的马车。
  在马车上,我掀开帘子正向外张望。
  “宁儿,快放下帘子坐好,仔细风。”额娘把我拉住道,“你是官府内眷,怎么能如此?”
  我悻悻地端正坐好道:“我只想看看。”
  “莫失了身份。”额娘拉着我的手道。
  “哦,知道了。”我说。
  “等到了寺里,好好给菩萨上柱香,多谢菩萨保佑!”额娘道。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这潭柘寺的菩萨灵不灵?要是求他让我回到现代,不知道可行性有多大?
  正当我被马车摇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喜儿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夫人、格格,到了。”
  看额娘扶着喜儿的手缓缓下了车。我没理会喜儿伸出的手,跳下了马车。
  “宁儿!”额娘不快道。
  我忙朝她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朝寺门跑去。
  “格格,小心哪!”喜儿出声叫我。
  我才不管呢,好不容易出了府,才不要当个规规矩矩的木头人呢。
  “格格,慢些!”喜儿追了上来。
  “快些!”我向喜儿挥了挥手。
  天王殿外,一个住持打扮的老和尚双手合什向我行礼道:“格格,又见面了。”
  “师傅有礼了。”我也有样学样,向他躬身道。他好像见过我呢。
  “老纳曾说格格必会逢凶化吉,今日看来,已是无碍了。”老和尚说道。
  “你也知道我生病的事情吗?”我问道。
  “是,令堂曾来寺内为格格求平安。”他说道。
  “原来如此,承您吉言。”我笑着说道。
  “见过夫人!”那和尚朝我身后躬身道。
  “方丈大师有礼了!”额娘回礼道。
  “厢房已准备妥当,请夫人和格格先行休息。还有位香客要来,老纳先行安排,稍后就到。”老和尚说道。
  果然是大户人家,到寺院烧香都可以享受单间的待遇。而且还是方丈亲自接待,讲授佛经。
  一个小沙弥在前方引路,我们到了寺院的偏殿。在一间厢房外,小沙弥停下脚步道:“施主请!”
  “多谢!”我陪着额娘进了房间。
  我扶额娘坐好后,环顾四周。甚是干净整洁,摆设古朴的一个房间。
  “额娘,女儿想四处看看,可好?”我说。
  “恩,去吧。切记!佛门清静之地,不可乱跑。”额娘轻声吩咐道。
  “是,女儿明白。”我福了福身。裹紧桃红的披风,便拉喜儿出了厢房。
  卷1-015
  潭柘寺内殿宇巍峨,庭院清幽,景色超凡,古树名木,假山叠翠掩映在青松翠柏之中,殿堂整齐,庄严宏伟。
  我漫无目的走着,见前方一座方形亭子,抬头看到“猗轩亭”三字。亭内巨大的汉白玉石基上雕琢有弯弯曲曲的蟠龙形水道,还有泉水流过,冒着淡淡的水气。
  “喜儿,歇一下吧。”我说道。
  “是,格格。”喜儿道。
  我蹲在水道边,撩着泉水,温温的,好舒服啊!
  “格格,这泉水虽不冰凉。但毕竟也是冬天了,您还是别玩水了。”喜儿说。
  “恩,就一下。”我答道,“你知道这个水道是干嘛用的吗?”
  “奴婢不知!”喜儿道。
  “唉,我也不知道。寺院里修这么个奇怪的亭子干嘛用呢?”我自言自语道。
  “这是‘曲水流觞’。”有人答道。
  “哦!什么意思?”我问道。仍旧让暖暖的泉水从指缝里流过。
  “将带耳的酒杯放入泉水中,任其随水飘浮旋转,止于某处,取而饮之,并饮酒作诗,这便是‘曲水流觞’。”那人又答道。
  “原来如此,文人墨客的游戏!”我说道。
  “格格!”喜儿叫道。
  “恩!”我这才回过神来,忙站起身,向亭外望去。
  四阿哥——正望着我。
  好冷!我下意识地紧了紧披风,福身道:“四爷吉祥!”
  “起吧!”四阿哥淡淡道。
  我们就这么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只是我没有再看向他,将眼光投向了远处。天阴阴的,好像要下雪了吧。难怪觉得好冷,空气似乎要结冰了。
  “如果四爷没有其他吩咐,奴婢先告退了。”我向他行礼说。
  “退下。”他说道。
  退下!让谁?
  喜儿看向我,我轻点了头。“是。”便退到了亭外。
  我抬头看向四阿哥,只见他穿着件雪青色袍子,藏青色的外氅,领口处是灰黑色的鼠毛围领,头带黑色鼠毛的暖帽,一双黑色朝靴,更显得他冷峻异常。不过,他的品味不错。等我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后,才发现他已站在我的眼前,鼻端传来了一丝淡淡的佛香味。
  “可看仔细了?”他冷冷的声音传来。
  “恩,看清楚了。”我道。
  “你倒是敢这么看我了。”四阿哥说着。
  我知道他是说在慈宁宫偷看他的事情了。唉!这次是跑不掉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奴婢那日失礼,还望四爷——”
  “哦?但今日呢?”他语气似是有了些温度。
  “今日嘛——”我脑中急速的想着,突然看到片片雪花飘落,转而道:“下雪了!”
  只见他眼光望向亭外,嘴角轻轻挑起,“恩,下雪了!”
  我紧盯着片片雪花,慢慢走到亭子边伸出手去接雪花。看着雪花在手中融化,感觉冰冰的。
  “如絮、似花,随风轻舞!”我轻声念道,用余光不经意地扫向四阿哥,才发现他正深深地看着我。
  卷1-016
  窗外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我站在窗口,深深呼了口气:“喜儿,拿披风来。本格格要踏雪寻梅去!”
  “是,格格。”喜儿应道。
  喜儿给我穿上胭脂红的锦缎披风,白兔毛滚边,又将雪帽替我戴好,嘱咐道:“格格,还是奴婢跟您一起去吧。外面雪虽停了,可路滑!”
  “嘿嘿,没事儿!我就在园子里逛逛,索性折一枝回来,可好?”我笑嘻嘻的说。
  “那自然是好,奴婢托格格的福,不用出门就可以赏梅了呢。”喜儿道。
  “就这么决定了,记得把哥哥拿来的那个掐丝珐琅瓶找出来。”我边向门口走边说。
  “是。格格早些回来。”喜儿说。
  “知道了。喜儿,你这么罗嗦,将来还有谁敢娶你啊?”我回头望向她,开玩笑道。
  “格格!”喜儿顿时羞红了脸,急道。
  “哈哈!”我忙快步走了出去。
  雪,隐没了园中的景致,使天地溶成了白色的一片。想是大雪过后,人们都惧冷,我走在府里,半天竟未遇见一个人。除了脚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外,静得有些可怕。心中顿感:天地间,我独行。如今我远离妈妈、爸爸和水扬,在300年前的清朝,过着不知未来的日子,更不知何时才能回到家人的身边。
  一阵风吹过,我赶忙将披风紧了紧,朝梅林走去。一片艳红,掩映在白色中,梅花在枝头绽放,暗香浮动。我抬头盯着一枝梅花发呆,轻声道:
  “白鸥问我泊孤舟:是身留,是心留?
  心若留时,何事锁眉头?
  风拍小帘灯晕舞,对闲影,冷清清,忆旧游。
  旧游旧游曾在否?花外楼,柳下舟?
  梦也梦也,梦不到,寒水空流。
  漠漠黄云湿透木棉裘。都道无人愁似我。
  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
  “恩哼!宁儿。”阿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阿玛吉祥!”我转过身道。
  “随我来。”阿玛道。
  书房内,暖暖的,许是刚才在园子里站久了。我不禁揉了揉鼻子,“阿嚏!”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这么冷的天,怎么站在园子里那么久?”阿玛倒了杯热茶递给我道。
  我双手接过,找了个靠近炭炉的椅子坐下:“赏梅啊!”
  阿玛走到书桌前坐下,默默地看着我:“是身留,是心留?宁儿,自你病愈后。性情可是与先前大大不同了。”
  手中的茶杯晃了晃,我赶紧把茶杯放在旁边的桌上道:“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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