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只听见他似是站了起来，朝佛堂外走去。我摇头自语道：“妈妈，你们都不要我了吗？”
我强撑着双手想站起时，一双黑色的皂靴出现在面前，抬眼看去，四阿哥心疼地望向我，一把拥我入怀道：“宁儿，对不起！对不起！我气糊涂了，我要你，我只要你！”
“你不是走了吗？不要我了吗？你们都不理我，不要我了吗？”我哭叫着，“放开我，放开我。”我的手不停拍打在他的胸口。
他伸手紧紧握住我的手，压在他的心口上：“这辈子休想让我放开。”
我把头埋在他怀里，任眼泪打湿他的衣衫。他只轻抚着我的背，没再说一句话。半天后，才抬起我的头，帮我擦着眼泪道：“再哭的话，就没法儿见人了。”
“很丑吗？”我抽咽地问道。
“呵呵！都这个时候了，还担心变丑了。”他戏谑的笑道。
我打开他的手道：“不可以吗？”
“变丑了才好，没人抢了。”他笑笑地道。
我指了指他的衣服道：“都花了。”
他看了看，不在意的道：“不关事。你还生气吗？”
我摇了摇头道：“我本就没有生气的。”
他扶着我的肩膀，盯着我的眼睛道：“答应我，不要再说离开的话。我不管你心里曾有过谁。从今时今日起，你瓜尔佳?宁雪心里只能有我爱新觉罗?胤禛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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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视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他一笑，拥我入怀道：“宁儿，快些长大吧。”
他帮我将太后的手串儿找了出来后，便回了乾西五所。我总不能这副模样去见太后，遂回了房间，收拾妥当后，才向太后寝殿走去。正走在廊子里时，瞧见太子妃正缓步朝我走来，忙侧身站在一边，向她福身行礼。
太子妃走到我面前，停了脚步，开口道：“你就是宁雪姑娘？”
“太子妃吉祥！奴婢宁雪，姑娘二字实不敢当。”我低着头，半蹲着回道。
“哼！”太子妃冷哼道，“恐怕你连这太子妃都当得起吧。”
我心下明白，她这是故意在找茬了。咬了咬牙，俯身跪在她面前道：“奴婢不敢！”
“呵呵！瞧瞧这副小模样儿，可真是招人疼呢！”太子妃俯下身，在我耳边道，“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六品女官，也想飞上枝头。劝你放聪明点儿。”
我低声道：“谢太子妃教训，奴婢记下了。”
“十三见过太子妃，太子妃吉安！”耳边传来十三阿哥的请安声。
“十三弟哪，来给太后请安吗？”太子妃笑问。
“是，正好瞧见您，就过来给二嫂请安。”十三阿哥道，“宁雪，快给我看看，今儿师傅留的功课。”边说，边拉我起来。
“是。”我起身道。
“快点儿，今儿的功课可多了。做不完，明儿就要受罚了。”十三阿哥拉着我朝太后寝殿跑去。
转了个弯后，我笑着说：“不用跑了，看不到了。奴婢谢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笑着说：“要谢的话，就把这篇算学的功课帮我做了。”在他身后的小太监忙将一个本子捧在我面前。
我笑着接过道：“先去给太后请个安，然后再给你讲这个。奴婢还有差事呢。”
“好。”十三阿哥笑着拉了我的手，进了太后寝殿。自端午节后，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便时常找我来玩。一次无意间发现他们被“算学”，也就是初级几何难住，手一痒，便写了答案给他们。没想到，从那儿起，这两个小阿哥功课上遇到什么不会的，便跑到慈宁宫找我帮忙。想必今儿个，法兰西的白晋又出了什么难题了吧。
康熙三十四年的夏天，宫内喜事不断。
六月十八日，康熙皇帝第十六子出生，康熙很是高兴，当即赐名——爱新觉罗?胤禄。
七月初六日，四阿哥胤禛次女出生。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知道是喜是悲，只是在房里发了一天的呆。四阿哥曾来看过我，我推说身体不适，并没有见他。
七月二十日，太子纳侧妃林佳氏。虽是小老婆，但因是太子，排场自是不小。这次，我又躲了起来。似是与太后达成了某种协议，关于太子的一切，我只冷眼旁观。
到了八月，期待已久的塞外之行终于开始了。此次随行的成年皇子有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七阿哥胤祐、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和十阿哥胤誐。朝事由太子监理，三阿哥辅佐，他们都没来。太后也因年事已高，不易舟车劳顿，并没有同行。临行前，我被暂时编制到了乾清宫，服侍康熙日常起居。因康熙特批，我竟与李德全一起在龙撵内服侍。这龙撵虽大，可现在毕竟还是夏天，我热得快昏了。在路上已经走了大半个月，早就没了刚出宫时的兴奋劲儿。整日坐在车撵里，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偷眼瞧见康熙正闭目养神，李德全也闭着双眼。我偷偷掀起帘子向外望，随护在龙撵边的正是四阿哥、七阿哥和八阿哥。
四阿哥瞧见我伸出头来，面露不快，策马靠上来轻声斥道：“放下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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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他努了努嘴，不情愿地放下了帘子，可惜了好风景。刚缩头回来，就听见康熙问道：“会骑马吗？”
不知道真的宁雪会不会，反正我是不会。便摇了摇头：“奴婢不会。”
“呵呵，原想要是会的话，便放你出去骑马。看来，只能陪朕聊天了。”康熙笑着说。
我耷拉着脑袋道：“就陪皇上聊天吧。骑马也不怎么好玩。”
“言不由衷！心早就飞到车外了！”康熙道。
我抬头笑着道：“就知道瞒不了皇上的。不过，奴婢还是坐在车里比较好。不然，阿玛和哥哥恐怕连马都骑不安稳呢！”
“哈哈哈！”康熙大笑起来。
李德全也捂着嘴轻笑着。
“难怪太后喜欢你，恐怕等回京的时候，朕都舍不得把你送回慈宁宫了。”康熙道，“叫你哥哥来，让他带着你骑马吧。莫憋出了病，回头没法儿跟太后交待。”
我忙福身谢恩，李德全忙敲了敲车窗。龙撵渐渐停了下来，未等停稳，我就已经跳下了车，一个不小心，我没能站稳，一下跌坐在草地上。
“当心！”五阿哥出声叫道。
我忙朝五阿哥摆了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疯丫头！在宫里呆了这么久，也没变！”
我赶忙抬头看过去，哥哥已跳下马，站在我身边，向我伸出了手。我冲他嘻嘻一笑，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皇上有命，让你陪我骑马哦！快些！”我拉着哥哥朝他的马跑去。等我站在那匹马旁边时，才知道，自己的身量有多矮。
哥哥看着我笑道：“我抱你上马。”太好了！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他忙又道，“别这么笑，总觉得没好事儿。”
待我们追上康熙的龙撵时，随护的皇子已换成了七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和八阿哥跟在后面。
哥哥很是自然的打马到四阿哥的身边，我指了指后面问道：“阿玛呢？”
“阿玛年事高了，皇上特准阿玛乘车。”哥哥道。
我点了点头，正想和哥哥聊天。
突然听到十阿哥对我大声道：“宁儿，别只顾着和成泰说话。给我们唱个歌吧，好久都没听你唱过了。”
我皱了皱眉头，无奈地道：“好吧。不知十阿哥想听什么？”
“随你，想唱什么就唱什么吧。”十阿哥道。
我低头想了会，抬起头道：“既是到了草原，那就唱个和草原有关的吧！”
“宁儿，你会唱蒙古歌吗？”哥哥问道。
我看向他道：“我会蒙古语吗？”
哥哥点了点头道：“满、蒙、汉，你以前都会的。”
不是吧！我翻了翻眼，委屈的道：“我该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只有汉话说得比较好了。怎么办？哥哥，我是不是傻了？”
哥哥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突然大笑道，“哈哈！逗你呢！你说满、蒙的话太难学，阿玛拿你也没办法，就放弃教你了。”
“你——”成泰刚才那一瞬间的表情，该不是他发现什么了吧。忙恢复笑容，伸手掐了他的脸一下道，“回头找你算账！”
转头时，四阿哥正看着我摇了摇头，可那唇边的笑意却很是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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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阿哥眼中虽有笑意，但面上淡淡的。突然想起他曾说过，到了塞外，要教我吹埙。而且宜妃娘娘赏的簪子还在他那儿呢。
八阿哥正笑吟吟地望向我，眼光清亮。
“宁儿，想好唱什么了吗？皇阿玛可等急了呢！”十阿哥那个大嗓门喊道。
我看着草原风光，高声唱道：
“给我一片蓝天一轮初升的太阳，给我一片绿草绵延向远方。
给我一只雄鹰一个威武的汉子，给我一个套马杆攥在他手上。
给我一片白云一朵洁白的想象，给我一阵清风吹开百花香。
给我一次邂逅在青青的牧场，给我一个眼神热辣滚烫。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
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你的心海和大地一样宽广。
套马的汉子你在我心上，我愿融化在你宽阔的胸膛。
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所有的日子像你一样晴朗。”
正当我沉浸在这片蓝天白云间时，一阵马头琴声由远至近，悠悠地传了过来。待我听清楚曲调时，不由心下一震。
一个兵士催马到龙撵前，跳下马，一打马袖跪下道：“启禀皇上，博尔济吉特氏喀尔喀部敦多布多尔济郡王在此，恭迎圣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