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哦，对了！他的表哥德启，可是你的旧识。”
苏勒朝我微一躬身，微笑道：“早听德启表哥说过，当年的宁格格可是盛京有名的人物。如今有幸得见，实是苏勒的荣幸！”
老爷子逐一介绍后，才对我道：“正与他们商议先收回哪些商号，你来的正好，说说你的想法！”
我暗暗叹了口气，这些人都是他的得力干将，在商场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听我一介女流之言。“玛法，宁儿不懂这些，就不要让宁儿在诸位前辈面前出丑了吧。”
刘掌柜转身看向我，微微点头道：“听闻格格与四王爷做了笔大买卖。盐业是咱们商家拿多少钱都换不来的，更何况是与皇家做了此笔交易。”
老爷子笑看向我，继而对刘掌柜道：“这丫头的脑子里，就不知道装了些什么。胆子却这么大，威胁加利诱，硬是让最难通融、做事严谨的四王爷应下此事。也不知，真是她有些本事，还是有些运气。”
负责江南茶叶与丝绸生意的秦掌柜不由笑了起来，对我竖起大拇指道：“前些年，就听曹掌柜说，京城那四家商号能得到九爷大力支持，与格格是分不开的。有了九爷的协助，上至各级官员，下至各个流通环节，都省了咱们不少的功夫。格格虽不常露面，可在关键时候，各位王爷、贝勒可没少出力。就连我那儿，也得了不少好处啊！”
“恩，就连蒙古各部，有了多尔济王爷的暗中支持和帮忙，咱们才能做得如此顺利。想来，怕与格格也是分不开啊！”刘掌柜笑嘻嘻地道。
我除了不敢相信，还是不敢相信！我与这些人之间细微的关系，反倒成了老爷子扩张商业帝国的砝码。他们究竟利用我与皇家的联姻得到了多少好处，聚敛了多少财富？难怪四阿哥谁也不找，偏偏找上了老爷子。看来，官商勾结并不是现代社会才有的现象。早在300年前的清朝，甚至更早的朝代，都有这些利益关系的存在。恐怕四阿哥找上门时，老爷子让我出面与他商议，只是为了利用我与四阿哥以往的关系，能将他的损失降到最低。可他万万没有料到，正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才敢提出以大清五年的盐业为交换条件。想到此处，我不由的冒出了冷汗，眼前这位对我百般疼爱，万分宠爱的祖父，究竟隐瞒了我多少事情？
“玛法，宁儿就不打扰各位了。先告退了！”说罢，也不等老爷子开口，转身退了出去。刚刚到了院门外，只见喜儿正倚在廊柱下，躬着身子呕吐。“喜儿，你怎么了？”我快步走了上前，扶她坐在一旁。
“格格，适才老奴送了些点心过来。喜儿姑娘好像不喜这个味道，才——”立在一侧的厨娘开口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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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看厨娘手中的点心，拿起一块在鼻端闻了闻——是栗子糕。这可是喜儿最喜欢的点心，她怎么会不喜欢这个味道呢？我侧头看向喜儿，只见她紧咬着下唇，眼中除了泪水，似乎还有些其他我说不清楚的东西。“先放下吧。怕是她这些日子贪嘴，吃坏了肚子。”我淡淡的吩咐道。
厨娘放下点心，便转身退了出去。我扶起喜儿，进了房间。“是谁的？”我不等她开口，直奔主题。
喜儿端茶的手一抖，急忙跪在我面前，磕头道：“格格，奴婢，奴婢不明白您——”
我倒了杯茶，轻轻吹着茶叶沫子，清声道：“喜儿，你可别忘了。我也是做了额娘的人，这些事情，你能瞒得住我吗？我只问你，是谁的。以后要怎么做，便是我的事情了！”她不答话，只是俯在地上，默默的流泪。“你没听到吗？我问你，那个男人究竟是谁？”我厉声吼道。
喜儿身子一抖，我从未对她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显然她是吓到了。半晌后，她才抬起头看向我，抽泣道：“是，四王爷！”
“你说，是四、四爷？”我怕是耳朵出问题了，喜儿说的是四阿哥吗？
喜儿看我一副不相信的模样，跪行到我身边，俯在我腿上，哭道：“四爷临走的前一夜，格格让奴婢送醒酒药。就是那天，奴婢去的时候，四爷已经醉了。奴婢服侍他用了药，本想离去的。不成想，四爷他，他——”
看着喜儿泣不成声，我实在是不忍听下去，猜都能猜出个大概来：“别说了！事已如此，是我对不起你。”
我想扶喜儿起来，可她固执的不肯起身，扑在我怀里大声哭道：“格格，您别怪四王爷！他不是有意的，他不知道是奴婢。他一直叫着的可是格格的名字，他是把奴婢当成您了啊。”
当成我？“轰！”我的脑子彻底乱了！我终于明白，当时他的欲言又止了。明白他为什么看到我的手伤，嘴角竟有了笑意。怕是他把喜儿的落红，错认为我的手伤了。明白我对他说不介意时，他的表情为什么会那么惊讶了。可这一切我明白了，又能如何呢？喜儿该怎么办啊？她肚子里的孩子又该怎么办？
“我同你回京！他必须认你！”我冷声道。
喜儿慌忙抱着我的腿，哭求道：“不要啊，格格！”
“事关皇室血脉，岂容你说不要就不要了。除非，你不要肚里的孩子！”我清声道。
喜儿下意识的紧紧护着小腹，冲我使劲的摇了摇头：“不，奴婢要这个孩子！”说完，朝我磕着头，“格格，求您想想办法！奴婢不想进王府去，四爷就算认下这个孩子，也不会疼惜他的。这不是他想要的，不是的。可奴婢想要他啊！”
“要他！”我怒道，“你凭什么能要他？我又能怎么帮你？帮你瞒着所有人吗？喜儿，再过三个月，就是想瞒都瞒不住了。”
喜儿俯身趴在地上，呜咽的哭着，声音沙哑：“格格，奴婢不愿让他入了玉碟。您说过，皇家不适合奴婢生活。同样，奴婢的出身低微，就算进了王府，这孩子也得不到重视。说不定会因为奴婢的原因而让人欺负的。格格，求您帮帮奴婢吧。”说完，朝我重重的磕了个头，不肯起来。
“好了！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我扶着喜儿，让她站起了身，“你去歇着吧。”
“格格！”喜儿紧紧握着我的手。
我朝她扯了扯嘴角，缓声道：“去吧！让我静静！”
三天后，天还未亮。我和喜儿已经换了男装，从后门悄悄的溜了出来。“格格，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喜儿不安地拉着我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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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去哪儿？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躲起来啊！再过几个月，你就不方便了。”我拉着她快步朝城门方向而去。
喜儿立在原地，猛地跪了下来，朝我重重的磕了个头：“格格的大恩，奴婢今生不知如何报答，来生——”
“打住！我这辈子倒霉，碰上你这么个倔丫头，下辈子你可别来找我了。”我使劲拉她起来，将怀里的银票揣好，“快走吧！晚了，会被老爷子发现的。到时候，我就帮不到你了。”
喜儿边走，边问我：“可老太爷会担心的，还有王爷？”
“等找到合适的地方，咱们安顿好后，我会写信告诉他们的。放心吧！”我暂时只能这样骗她了，我可不打算告诉任何人我们的行踪。
宁远城，南临大海，北傍群山，东西道路窄狭，是通向关外的必经之路。我和喜儿已经在这儿住了六个多月了。我租住了一对陈姓老夫妻的小院落，对他们只道是姐妹两人因家族没落，流落至此。只因喜儿怀了身孕，我便让喜儿绾了头发，免得引起外人的怀疑，自己则梳起了未出阁姑娘的发式。我见老夫妻是极厚道的老实人，又无儿无女，便请他们做些家务，照顾我们的起居。
陈家老伯刚送给喜儿把脉的大夫出门后，喜儿忙拉着我问道：“姐姐，刚才大夫的脸色不好。是不是孩子——”
我看向她，轻叹了口气：“我也不瞒你。你年纪不小了，又是头胎。自是要凶险些，不过，你放心，大夫也说了。只要好生调理，会没事儿的。”我扶她靠在软包上，慢声道，“什么都别想了，好好养着吧。”
喜儿一把拉住我的手，急道：“若真有那么一天，求姐姐，千万保这孩子平安！”
“胡说什么呢！”我用力拍了她肩膀一下，厉声道，“你听好了，要是你有个什么的话，我就把他送回京里去。”
喜儿朝我努了努嘴，低声应道：“知道了。”
正当我们聊天时，忽听到门外有轻轻的哭声。我让喜儿好好休息，看到陈家大娘在门外与一个小乞儿说话。
“大娘，这是谁家的孩子啊？”我站在门内，朝外看去，低声问道。
陈家大娘抬头对我笑道：“姑娘，也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小乞儿。我瞧着可怜，给了他点儿吃的。可没成想，他不愿意走了。说是要给我当牛做马，您说，这可怎么办？”
“呵呵，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先让他进来吧！”我笑道。
小乞儿立在院子正中，一双眼睛怯生生的望向我。个头儿不高，不过，一双大眼睛倒是有些机灵。“你叫什么？”我抬眼问道。
“春儿！”小乞儿低下头应道。声音软软的。
“春儿！”我重复念道，“像个女孩儿的名字。你是个女孩儿？”
她轻点了点头，复又用力摇了摇。陈家大娘笑了起来：“怎么？忘了自己是男是女了？”
她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立在那儿。
“大娘，麻烦您给她洗漱一下。我瞧着也是个可怜的小丫头！”我笑着看了看她，轻声道，“待会儿再找你说话。”
“走吧！瞧你这小脸，都看不出是白是黑了。咱们可得好好洗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