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臣媳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因为膝盖疼,我一下扑倒在地上。五阿哥见状刚要扶我,却听到康熙轻咳了一声。我忙躲开他的手,规规矩矩地磕头请安。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康熙才冷声道:“宁丫头几年都没给朕请过安了吧!”
  “臣媳知错,请皇阿玛责罚!”我俯身道。
  “责罚!朕倒是想罚来着,可你猜怎么着?昨儿太后就说,宁丫头身子弱,让朕别太严苛了。宜妃也跟朕说,宁儿这些年在外不容易,要朕手下留情。今儿一大早,老五就进宫来,让朕念在这么多年你为他生儿育女的份儿上,莫再追究。瞧瞧,你的面子还真是不小呢!”康熙语气虽是严厉,但我却听到其中的暖意。
  我偷偷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康熙,见他嘴角含着丝浅浅的笑,低头道:“臣媳愧不敢当!让太后、皇阿玛和额娘担心,是臣媳的错。请皇阿玛原谅!”
  康熙朝我们抬了抬手:“起来吧!跪了一上午,就算罚过了。”
  “谢皇阿玛!”五阿哥和我忙磕头谢恩。五阿哥扶着我站了起来,因为腿痛,我只得倚靠在他怀里。
  “哼!”康熙长长出了口气,双手支着桌案,抬眼看向我们,“得了,跪安吧。就别在朕这儿上演这出鹣鲽情深了。”康熙无奈地笑了笑,对我清声道,“宁丫头,下不为例!”
  “谢皇阿玛恩典,臣媳记住了!”我福身谢恩。
  五阿哥扶着我缓缓走在宫道上,我仍不相信康熙能如此轻描淡写的把这件事情带过。趁着四下无人,低声问道:“你究竟跟皇阿玛说了什么,让我如此轻松过关的?”
  他皱着眉头看向我:“我瞧着可不轻松,整整两个时辰,又在太阳下晒着。”
  “别打岔,回答我的问题!”我气得掐了他扶在我腰间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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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你还真下得了手!”他放在我腰间的手臂猛地一收紧,让我紧贴在他怀里,他眼中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嘴唇贴在我耳边轻声道,“今儿晚上,看你还能不能如此乖张!”
  我一把推开他的手,蹙眉道:“别想就这么过关了!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五阿哥四下瞧了瞧,在我耳边轻声道:“等回府后,我再跟你细说。这儿不是说这些事情的地方。先去给太后和额娘请安吧。”
  京郊别院里,我躺在软椅上晒太阳,石桌上柱儿早就摆放好了茶点,站在不远的地方守着。我在脑中消化着五阿哥对我说的那番话,康熙之所以对我的事情一笔带过,这其中虽有他仍旧疼爱我的原因。最重要的却是玛法和阿玛给他上的奏折起了关键的作用,玛法的奏折上呈请康熙降罪,处罚他对我疏于管教,任我肆意妄为,私自出京游玩,有损皇家颜面。自愿捐出白银三百万两与国库,用于水患。这应该就是最早的专款专用了吧;阿玛却递上了告老的折子,请辞吏部侍郎一职,回乡安度晚年,以享天伦之乐。康熙只在两份折子上御批了“准”字,便做了顺水人情,不对我责罚了。这便是皇家,无论是谁都会把利益放在首要的位置,连康熙也是如此。
  康熙五十一年九月中旬,拖延了近一年的关于太子的“结党会饮”案终是有了定论。康熙怒斥太子道:“以酒食会友,有何妨碍,此不足言,伊等所行者,不在乎此。”察审结党会饮案同时,户部书办沈天生等人包揽湖滩河朔事例勒索银两案也被查出,齐世武、托合齐、耿额等人都与此案有牵连,受贿数目不等。康熙一改平时仁孝的作风,对齐世武等人施了酷刑。太子亦被康熙和众朝臣孤立,大势已去。
  书房内,我端着茶盘立在门外,书桌后的五阿哥已经盯着面前的奏折半天都没动。而茶盘里的茶已然冷掉了。这些日子他明显瘦了许多,除了为我的事情烦心外,怕是为了太子案才会如此。康熙态度明确,可鉴于一废太子时,康熙的善变,却让他们不知该如何应对。帝王之心果真是深不可测啊!刚想转身换了热茶再回来,就听到五阿哥在身后唤我:“怎么来了,又要走?”
  我迈步进了书房,把茶盘放在一旁的几案上,笑道:“我来了好久了,见你正想事情,就在外面等着。想着换些热茶给你的,确让你瞧见了。”
  五阿哥抬眼从窗户看向外面,见树枝轻摇着,不由皱眉道:“受了凉怎么办?”说完,起身走向我。见我双手冰凉,拉起合在掌心里,帮我捂着。
  “不碍的。”我顺势坐在软塌上,伸头看向书桌上摆放的奏折,问道,“可是为了太子的事情?”
  “恩。”他轻轻揉搓着我的手,“不知道皇阿玛此次——!宁儿,你对皇阿玛的心思倒是摸得清楚,这事儿你怎么看?”
  “你问过我阿玛了吗?他怎么说?”我问道。
  “岳父大人,只说不动!”他手下一顿,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皇阿玛这次难道是真的要废了太子爷?”
  我抽手在他额头上轻点了一下,轻笑道:“看来你心里早就明白了嘛。那就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做。让那些想得到些什么的人,自己去争去抢。咱们静观其变就好了!”
  “怕就怕静不下来啊!”他不由轻揉了揉额角,叹气道。
  我明白他的担心,如今太子若再度被废,那么四阿哥与八阿哥之间的争储势必明朗。他们是不会让他这个手握兵权,兼管镶白、镶蓝两旗事务的人在一旁闲着的。“这个简单!谁让你娶了个体弱多病的福晋呢?他们都说,我是你的心尖儿。那就让他们瞧瞧,你究竟有多疼爱我吧!”我朝他挤了挤眼睛,笑道,“好了,弘晊他们就要回来了。我先回了,晚间——”
  “待会儿我就过去!”他扶我站了起来,对门外吩咐道,“小顺子,送福晋回去。”
  “不是的。我是说,晚间你去瞧瞧白佳妹妹吧。刚才碰见嫣儿,说是她不太好。”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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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才哄弘昂睡下,出了房间,柱儿已等在门外:“格格,您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知道了!你去歇着吧。”我朝卧室走去。见柱儿没有动,似是有话要说,我冲他一笑,“有些事情不由得我不去做,王爷为了我,什么事情都敢做。如今他遇到难事,你说,我该不该帮他?”
  “奴才明白!可格格这么做,怕是爷要担心的。”柱儿不由抬眼看了看我。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我的身子若是能换王爷的平安,还是值得的。毕竟,王爷才是全府的主心骨,他不能出半点差错,你明白吗?”我说完,转身进了房间,关门时,对柱儿道,“记住!天不亮,不准告诉任何人!”
  柱儿咬了咬牙,朝我躬身道:“奴才明白。格格放心!”
  我冲他一笑,关上了房门。缓步走到屏风后,试了试浴桶里的水温,果然冰凉入骨。我将身上的衣衫一件件除去,泡进水中,告诉自己,只要坚持几个时辰,胤祺就能避过二废太子的风波。
  “混账东西!”待我已经浑身无力,软靠在浴桶里时,门外传来五阿哥暴怒的骂声。恍惚间,看到他那张被气得发青的脸。他一把将我从浴桶里拉出来,“该死!来人,快宣太医!你个傻丫头,何苦如此呢?”
  我俯在他怀里,强打着精神,冲他笑了笑:“若不这么做,怎么能瞒得过那么些人呢?”
  他抱在坐在床上,拿被子紧紧裹住,心疼的看着我:“宁儿,你真是个傻丫头啊!”说着,将我的手紧紧按在他的心口处,“你知不知道,这儿会疼的啊?”
  “如果我眼看你有事儿,却不帮,我也会疼啊!”说完,我便昏倒在他怀里。
  康熙五十一年九月三十日,皇太子胤礽因“狂疾未除,大失人心”被拘执看守;十月初一日,康熙谕旨再废皇太子,锢于咸安宫,表明“若有奏请皇太子已经改过从善、应当释放者,朕即诛之。”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我昏迷期间,五阿哥整整半个月未上过朝,康熙虽有不悦,但听太医奏说我因风寒入侵,已是昏迷数日,且水米不进,才默许五阿哥这么出格的举动。待我真正清醒时,已经是十月中旬了,二废太子的风波已经渐去。朝堂上也恢复了些许平静,只是我万万没有料到,十三阿哥却因太子一事,而被康熙幽禁。我问五阿哥原由,他只说这些牵扯了太多的人,十三阿哥也是为保全他人,才会得到惩处。又因四阿哥平时与十三阿哥形影不离,也被康熙所忌惮。四阿哥为了避嫌,也从朝堂抽身离去,在王府内做了个闲人,整日与僧人讲经论道,一副超脱俗世的模样。哥哥来探病时告诉我,四阿哥已将瑞儿上报内务府,入了宗室玉碟,康熙为瑞儿赐名“弘历”。当我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打翻了手中的药碗,爱新觉罗?弘历——将来大清朝的风流皇帝!
  十二月初四日,是五阿哥的生辰。因为二废太子,我又病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王府上下一片死气沉沉的。虽然不是什么大生辰,我还是尽力为他操办,借机让大家放松一下多日紧绷的神经。因事先我已请示过康熙,得到他的批准,太后和宜妃在今日要驾临恒亲王府,五阿哥一大早便领着弘升、弘晊和弘昂兄弟三人进宫去了。
  恒亲王府门前,各王爷、贝勒、贝子及家眷的香车宝马停满了街道两边。门外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都是议论纷纷。虽是京城的百姓,怕是也难得见到如此的盛况。久居深宫的太后和深得皇宠的宜妃,两顶銮驾进了王府大门,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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