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我坐在暖香坞内，听着小顺子夸张的描述，不由捂嘴笑了起来。柱儿见我笑了，不由打趣道：“平日里，格格最不耐的就是这些了。可奴才今儿瞧着，格格又像是个极爱热闹的人似的。难不成，格格以往都是装的吗？”
“是啊！奴才也许久不见福晋笑得这么开心了。若让爷瞧见了，指不定怎么乐呢！”小顺子在一旁帮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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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我不由皱眉吸了口冷气。
“笨丫头，仔细些！”柱儿瞪了一眼正帮我梳头的小丫头，“管事嬷嬷是怎么教的？连个头发都梳不好。你知不知道，扯断格格一根头发，王爷都要心疼半天的。小心板子！”
“得了，我还没说什么，瞧你厉害的。”我抬眼看了看这个叫婵儿的丫头，“别理他，就是嘴上不饶人。”婵儿是哥哥送来的，说是喜儿嫁了，我身边没个放心的人。婵儿是下三旗包衣出身，兄弟都在军中效力，他们是哥哥的人。
小顺子在我耳边小声道：“刚才太后娘娘和宜妃娘娘都问了，怎么还不见您？爷让奴才问问，福晋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我看着婵儿给我梳好的发髻，略点了点头，对小顺子道：“去跟爷讲，不用等我了。嫡福晋会安排好的，不用担心！至于我嘛，待会儿他就能见到了。”
“喳！奴才明白了。”小顺子转身退了出去。
柱儿看小顺子离开后，贼兮兮地笑道：“待会儿怕是园子里所有的人，都会看呆了的。奴才早就听说过，格格能歌善舞。服侍格格这么多年，都未曾见过，今儿奴才可要开眼界了。”
高高的流云髻上斜插着六支东珠发簪，几朵红梅在发间若隐若现。婵儿在我一遍遍的指正下，为我画了个清雅的梨花妆，双眉之间，小小粉红的百合花提亮了整个妆容。水绿色的汉装长裙拖地，一条水红腰带紧紧束在腰间，长长的穗子落在脚面上。我站在铜镜前，左右打量着，柱儿夸赞道：“格格与当年一模一样，跟奴才第一眼见到时一样。”
“好了，今儿的主角可不是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婵儿帮我披上披风，我问道。
“格格放心！一切都准备好了，成泰大人已经传话过来，说是爷陪着太后娘娘和宜妃娘娘正往湖边去了。”柱儿笑应道。
我紧裹了裹披风，笑道：“那咱们走吧！别让大家等久了。”
哥哥见到我时，神情明显一愣，继而大笑道：“鬼丫头，有多少年了？”
“整整十八年！”我抬眼看向哥哥。我已经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十八年了，做了他十八年的妹妹。哥哥伸手将我扶上了小船，亲自划向了在湖边临时搭建的舞台上。
柱儿隐在台柱边上，朝湖边的人群望去，见大家都坐定后，跑到我身边低道：“小顺子那儿已经妥当了，格格，咱们——”
我伸手将披风解下，递给婵儿，对柱儿道：“让乐师准备吧！”
“喳！”柱儿转身进了幕布后面。
悠悠的乐声响起，舞台四周火把熊熊燃起，舞池中央的我，随着音乐舞动起来。长袖轻柔，绿衣素裹，腰间长穗轻摇，我一面随乐舞动，一面清声吟唱：
“青山雨绵绵，遇过彩虹白云间。漫天的落花，迷离谁的眼眸间。
仰头望青天，把酒当歌对笑颜，只羡鸳鸯不羡仙。
荷塘风拂面，花儿婆娑月儿圆。知己伴身边，此情永刻在心田。
谁附在耳边，倾吐不尽的誓言。相约对月无眠，舞翩翩。
唱一遍一遍，任谁都听得见。我闭上眼许下心愿。
停住这时间，只留互诉的思念，见证夜夜花好月圆。
唱一遍一遍，梦中有的画面，不知是谁害羞的脸。
又是雨点点，丝丝缠绵的眷恋，如诗如画的天上人间。”
不远处，一阵低沉的埙声缓缓传入耳间。我不由朝湖边侧目望去，五阿哥早已起身立在湖边，面朝舞台的方向，伴着我的舞步与歌声，吹响他手中的那只埙。我随着他的埙声，在舞池中央旋转，一个卧鱼儿，乐声与舞步同时停下。我紧闭双眼，强忍着腿痛，直至柱儿和婵儿上前将我搀扶起来，才发现我的衣裙早已被冷汗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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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知是谁的一声叫好，将湖边的人们唤醒般，掌声刹时响起。婵儿搀扶着我缓步正要下台阶时，五阿哥几步便冲了上来，全然不顾周围人惊诧的目光，捧起我的脸，重重的吻在我的唇上，久久不肯离去。
我因腿痛，几乎将全身靠在他怀里，直到觉得呼吸困难，才用力将他推开，红了脸道：“有人看着呢？”
五阿哥将我额头上的汗珠慢慢拭净，一把将我横抱在怀里，温热的唇印在我的额角上，柔声道：“宁儿，我终于等到你只为我起舞了。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
看着他满是笑意的眸子，我不由自主的将唇紧贴上他的，他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阿玛，额娘，你们在干——”弘昂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
我一把推开五阿哥，涨红了脸，将头埋在他胸前，不敢抬头。五阿哥见我躲闪的模样，笑着对弘昂道：“你额娘的腿又疼了。”
“额娘！”弘昂飞快的跑到我们身边，扯了扯我的衣袖，“额娘，很痛吗？”
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尴尬地笑了笑道：“没事的！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哦！那晚间，儿子帮额娘敷腿！”弘昂认真地说道。
眼看着离众人越来越近，我执意让五阿哥放我下来。婵儿上前给我裹上披风，五阿哥和弘昂在两边扶着我，缓步朝众人走去。还未走到太后和宜妃面前，十阿哥便高声嚷道：“五哥，今儿咱们可没白来。五嫂的风采不减当年啊！”说着，朝我举了举酒杯。
“是啊！当年宁格格可谓是一舞惊人，至今仍让人念念不忘啊！”三阿哥若有所指，意味深长的笑道。
五阿哥扶着我的手猛地紧了紧，我握住他的手，朝他一笑，轻摇了摇头。坐在上位的太后看我被搀扶着走来，不由出声问道：“宁丫头，这是怎么了？”
我朝太后微福了一礼，抬眼笑道：“原是想要在太后面前讨赏的，不成想却出了丑。是宁儿太任性了！”
“可是腿病又犯了？”宜妃不由皱眉问道，“宁儿，可不能大意了。”
“是，宁儿记下了。谢太后、额娘不罚之恩！”我低头回道。
太后冲我摇了摇头，转而对宜妃道：“你瞧瞧，她这凡事算计的毛病这么些年，未减一分。刚才歌舞一番儿，得了大家伙儿的称赞。这会儿还说什么不罚之恩，丫头，你这可是拐着弯的讨赏呢！”
宜妃轻捂着嘴，对太后的话很是赞同，低声笑道：“可不是嘛！这些年，她可没少从臣妾那儿搜刮好东西。”
太后转而看向我，朝我招了招手：“过来！哀家要赏你样儿好东西！”
我扭头看了看五阿哥，他冲我微点了点头。我牵着弘昂慢步走了过去，太后上下仔细打量了我一番，对站在身侧的海嬷嬷道：“哀家怎么瞅着宁丫头，这么多年还是老模样呢？若是不说，你能猜得出她的弘晊都有十二了吗？”
“太后说的是，老奴瞧着宁丫头还是当年的模样，一点儿都没变！”海嬷嬷笑呵呵地看向我道。
“乌库说的是妖精，不是弘昂的额娘！”弘昂一本正经的说道，放开我的手，一下钻到太后的怀里，搂着太后的脖子轻摇着，撒娇道，“乌库，额娘真的像妖精一样，不会老吗？”
太后听完弘昂的话，顿时愣住了。宜妃扭着手中的帕子，强忍着笑，上下打量着我。臭小子！敢说我是妖精！“弘昂，不得无礼！下来！”我气得对弘昂斥道。
弘昂歪头看了看我，用力搂着太后，颤着声音低声道：“乌库，额娘真的好可怕啊！”弘昂有了太后的撑腰，根本就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躲在太后的怀里，冲我直做鬼脸。瞧着他得意的模样，我干脆别过头，不去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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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宁丫头，别跟弘昂斗气了。你过来！”示意我坐在她身侧，伸手从她的发髻间取下一支玉簪子，“这是当年太宗皇帝送给哀家的。从今儿起，归你了！”说完，将簪子插在我的头上，左右看了看，笑道，“果然好看！”
“这，这太贵重了！宁儿不敢——”我慌忙推辞。
“有什么不敢的，哀家说好，那就是好！”说着，太后拉起我的手，缓声道。
我忙起身谢了恩，领着弘昂退了下去。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太后和宜妃起驾回宫。众人也在不久后便散了，各自回府去了。五阿哥陪着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在书房里，继续喝茶聊天。
我提着食盒朝书房而去，里面是醒酒汤，刚才在席间他们喝了不少的酒。刚走到书房门口，便听到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在说些什么。
“八哥，我就不信。三个大活人能凭空消失了，真就没线索吗？”十四阿哥问道。
“恩，九弟派出去的人，也没了消息。如此谨慎，是他的作风！”八阿哥声音低低的。
“哼！欲盖弥彰！杀人灭口！我还真没看出来，平日里吃斋念佛的人，手上也沾了血。”九阿哥冷哼道，“哥，你真打算一直瞒着宁儿，不告诉她吗？”
“是啊，依我的意思，就原原本本的告诉宁儿。”十阿哥声音闷闷的道。
“不行！宁儿的性子你们清楚，若让她知道的话，她会内疚的。”五阿哥低声应道，“而且，我想宁儿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我不想再听下去了，因为灭口这两个字让我的腿脚发软，我靠在墙上，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