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哥，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怪瘆人的！”我扯了扯哥哥的衣袖，让他坐下，“如今哥哥已是正四品的侍卫领班，负责紫禁城的安全。四爷他韬光养晦的几年，已深得皇上信任。只要时机一到，这天下岂不是他唾手可得吗？”
“宁儿，这话儿你还对谁说过？”哥哥严肃的问道。
我摇了摇头，低声道：“只对你。连胤祺我都没说得这么仔细过。”
“你是如何知道年羹尧和李卫的？”哥哥问道。
“王爷曾无意中提起过，四爷的侧福晋年氏，不正是年羹尧的妹妹吗？李卫补兵部的缺，可是隆克多的提议。”我注视着哥哥的眼睛，淡淡地回道。
“王爷的意思呢？”哥哥问道。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我缓缓靠回软椅上，轻轻闭上眼睛，“玛法当初送我的话，今儿妹妹送给哥哥了。”
“哈哈！哥哥今儿受教了！明白了！”哥哥笑道，忽又俯在我耳边轻声道，“想瑞儿吗？”
“想，但又不能想。我早已说过，再无瓜葛，我们母子缘断了。”我叹道。
卷2－114
“就一直瞒着他吗？”哥哥看了我一眼，淡淡的问道。
我的手指轻轻扣着椅子的扶手：“哥，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哥哥轻扯了扯嘴角，长叹了口气道：“是啊！早知道了。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那孩子天资聪慧，是个可造之才。如若不是早知道他的身世，我还真是怀疑他是你生的。有时，看到他那双眼睛里透出的灵气，真与你有八分相似。”
“这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我张开眼睛，望着头顶那株樱花，缓声道。
康熙五十六年三月，康熙给弘晊指婚。让我吃惊的是，康熙为弘晊指的福晋，竟然是德启的嫡女。五阿哥笑说，母“债”子还。
五月初八日，弘晊迎娶了伊尔根觉罗氏凌霜。
十一月，太后一病不起，原只是略感风寒，可吃了两个多月的药，却未见好转，反而卧床不起了。自太后生病，我便进宫服侍，五阿哥也是每日必要抽出时间来探望，不敢懈怠。
十二月初六日，太后逝。慈宁宫内，素白一片。因自小由太后抚养长大，五阿哥上表奏请为太后斋戒守孝，康熙准。我跪在太后灵前，看着身边的五阿哥因伤心，神形憔悴，心疼不已！这位来自科尔沁大草原的女子，虽未得到过顺治皇帝的喜爱，便康熙待她如亲生母亲一般的孝顺，倒也得享天年。康熙也因太后的去逝而病倒，脚面浮肿，病了两个多月。
康熙五十七年春，准噶尔部首领策妄阿喇布坦出兵进攻西藏，拉藏汗请求清朝发兵救援。康熙决意由皇子领兵远征，平息西北战火。五阿哥早年曾两次随康熙征战，且一直掌管军务，自在出征的人选之列，但因皇太后去世时伤心过度，刚才大病初愈，是上不得战场了。
八月，十四阿哥胤祯被任命为抚远大将军，并由贝子超授王爵。
十一月末，“大将军王”府上，众位阿哥为十四阿哥践行。席间，十四阿哥意气风发，与众人推杯换盏。康熙对他的重视，让十四阿哥在政治舞台上崭露头角，八爷党俨然变成了十四爷党。多时未见的八阿哥，今日也出席宴会，无疑向所有人表明了态度，使得朝堂上原来支持八阿哥的大臣们，转而支持十四阿哥。
十二月，十四阿哥胤祯统帅西征之师起程时，康熙为他举行了隆重的欢送仪式，“出征之王、贝子、公等以下俱戎服，齐集太和殿前。其不出征之王、贝勒、贝子、公并二品以上大臣等俱蟒服，齐集午门外。大将军胤祯跪受敕印，谢恩行礼毕，随敕印出午门，乘骑出***，由德胜门前往。诸王、贝勒、贝子、公等并二品以上大臣俱送至列兵处。大将军胤祯望阕叩首行礼，肃队而行。”
康熙五十七年新年刚过，许久不见的八福晋容月，领着弘旺进了暖香坞。这些年，八阿哥的处境并不好，虽是复了他的贝勒爵位，可康熙对他仍旧戒心未除。如今的八贝勒府，已不能与昔日相提并论了。
我与容月闲聊了一阵子，见她似是有什么事要说，便让婵儿带弘旺出去玩。容月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开口道：“宁姐姐，我今日来，是为了弘旺而来的。爷如今在朝堂上失了势，那些势利眼的东西，便对弘旺也——。爷只有弘旺这个独子，对他期望很高。可弘旺却是个心思敏感的孩子，在上书房不得师傅的青睐，便愈发的没了读书的心思。为了这事儿，爷没少动怒，前几天还动手打了弘旺。姐姐就教弘旺读书，可好？”
“我当是什么事呢？让你如此为难，只要八爷别怪我教坏了弘旺就好。”我笑着握住容月的手，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弘旺下了学就来吧。”
“真的？”容月抬头看向我，“可表哥说，您的身子——”
我冲她淡淡一笑：“不碍的。是王爷太过虑了。我自个的身子，自个清楚。反倒是你，精神似乎不好，如今贝勒府里可全靠你了。”
“哼！他们越是想看笑话，我越不让他们得逞。贝勒府有我郭络罗?容月一天，就不能让人小看了去。”容月说这番话时，眼睛中的坚定让我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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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娘。”凌霜在丫环的搀扶下，慢步走进了屋里。
我见她吃力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头：“弘晊呢？都跟他说了几次，你身子重，就不用天天来请安了。”身边的婵儿先一步扶了凌霜起来，让她坐在我身边。
“额娘，不碍的。太医也说让霜儿多走动走动的，倒是霜儿怕打扰额娘休息，才是真的。”凌霜浅笑轻声对我道，“今儿天好，爷说额娘院子里的海棠开了。霜儿这才——”
我笑着上下看了看凌霜，打趣道：“得了，你用不着替他求情。”
凌霜让丫环呈了个盒子，婵儿接过后，打开给我瞧，是一些药材：“额娘，这是我阿玛给您的，说是对您的身子好。”
“你阿玛他，有心了。”我笑了笑，让婵儿把东西收好。
凌霜见我没有拒绝，若有所思地低声道：“霜儿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阿玛如此用心过呢。”
我看了看婵儿，示意她们退下。婵儿朝我福了一礼，将屋内服侍的人全部带了出去。我转头，静静的注视着凌霜。
凌霜见我看向她，忙低下头，紧握着双手，不安的情绪表露出来。本就是一件陈年往事，也没有必要隐瞒她。我缓声道：“这话儿说起来就长了。我进宫那会儿，便是慈宁宫的掌书女官；几年后，皇上亲封我为三品多罗格格。三十六年时，因玛法病重，皇上和太后恩准我回盛京照顾。当时的盛京将军，便是你的舅公——苏努。三十七年的七夕，我与你阿玛相识，那时，我十六岁，你阿玛十八岁。你阿玛的才学很是出众，为人也很是和善。我虽知道你阿玛的心思，可却不能接受。”
“为什么呢？因为您的太后身边的宫女，又是多罗格格，才会身不由已吗？”凌霜问道。
我朝她轻摇了摇头：“不是的。早在我入宫前，王爷对我已是不同了。入宫后，更是百般照顾。太后早有意要将我指于王爷，只是我当时年纪尚小，才想等我长大后，再请旨指婚的。若不是玛法突然病重，我已是王爷的嫡福晋了。”看着凌霜吃惊的表情，我轻笑了笑，继续道，“所以，对于你阿玛的心意，我只能装作不知。只是我没有想到，竟娶了你做儿媳妇。”
凌霜低头略顿了顿，才低声道：“霜儿现在明白，额娘为何得不到阿玛的心了；明白当阿玛接到指婚的圣旨时，为何会有那种欢喜而又失落的表情了；明白大婚前，阿玛为何会对我说，您会对我很好，很疼我的；霜儿原以为，那是因为外人都说恒亲王爷待人和善，爷虽是庶出，可却深得王爷的器重。而且爷的额娘也深得太后、皇上和王爷的宠爱。见过您的人都说，您不仅样貌出众，性情更是温和，又是位才女。霜儿不曾想，竟是这个原因。”
“傻孩子，抛开这些不提。这一年来，你是什么样的人，额娘看得清楚。弘晊能娶到你，是这小子的福气。额娘是真心喜欢你的，现在只盼着你能平平安安生下这个孩子。”我拉过她的手，缓声道，“弘晊这孩子，自小心性就高，又是个不服输的性子。日后你可要好好帮衬着他才是。”
“恩，霜儿知道了。”凌霜抬头看着我，轻笑着点了点头。
晚间，五阿哥陪我一起用了晚膳。我坐在书桌前，翻看着弘晌、弘瞳和弘旺抄写的文章。
“这是笑什么呢？”五阿哥将手轻搭在我的肩头，俯身问道。
“在笑自己呢！”我放下手中的纸张，轻笑道。
五阿哥拿过纸张随意翻看着，不解地问：“笑自己？”
“是啊！笑自己的字，还不如孩子的。”我站起身，抻了抻腰道。
五阿哥恍然大悟般地笑了起来，点头道：“恩，有些自知之明。”
我白了他一眼，从他身边绕了过去，倒了杯茶递给他。他坐在桌前，轻声道：“今儿个皇阿玛跟我说，让你明儿进宫一趟。说是许久不见你了，想跟你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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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说话！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五阿哥：“胤祺，可是朝堂上又出什么事了吗？”他摇了摇头，见他神情不对，该不是康熙又要给他送女人吧。“你跟我说实话，皇上该不会又要给你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