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阻止兄弟相残，保他们性命！”我轻声道。
十三阿哥凝眸，沉默了许久，才点头道：“好。我帮你！我也不想看到皇兄日后后悔！我会找五哥仔细商议此事的。”见我犹豫，他微微一笑道，“皇兄已下旨，五哥身体不好，念及往日我与五嫂的情份上，由我负责恒亲王侧妃的后事。不会让人猜疑的。”
“那就好！替我转告他，当初他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否则下辈子我让他找不到我！”我叮嘱十三阿哥，“让他好好把病养好，好好看着弘晊和弘昂，别让他们胡闹！”
“胡闹？能有你胡闹的厉害吗？”十三阿哥抻了抻腰，笑道，“早些年我就说过，五哥若娶了你，便会家无宁日的。瞧瞧，还真让我给说对了！”
雍正三年六月二十日，恒亲王允祺侧妃瓜尔佳氏卒。恒亲王伤心过度，卧病在床。雍正下旨追封瓜尔佳氏为恒亲王宁睿王妃，按正妃的规格礼葬，葬于天津蓟县果香峪的恒亲王府陵寝。
雍正三年七月二十七日，雍正下旨将年羹尧降为闲散章京在杭州行走。荣极一时的年氏家族，走向没落。
雍正三年七月二十八日，允禟被革去贝子爵位。
“主子，您就别去了。皇上是不会见您的！”小桃挡住我的路，劝道。
“让开！”我厉声斥道。难怪他几天都没来，原来他早就打算对八阿哥他们动手了。我绕过小桃，快步朝养心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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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小桃紧跟着我，一把扯住我的袖子，跪在地上，“求您了。先别去，皇上正在气头儿上，您去了只会火上浇油，没用的。”
是啊！没用的，我竟忘了他处事一向决绝，下了决心的事，轻易不会改变。他有他的原则，他的坚持，如果没有这些，他怕是登不上那九五之尊的大位。我用力抚开小桃的手，转身想要回去，可看到西暖阁的门时，我却停了脚步。康熙啊，康熙，你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你怎么能够相信，只凭我一人之力，能将事态转变。我错了，你也错了。我扶着廊柱，忽地大笑起来，眼眶却是一阵酸楚：“圣祖爷，皇阿玛，您教教我，如何才能救得了他们啊？”
“主子！”小桃尖尖的声音，好似很远，很远。
我恍惚间，觉得整个天地都在旋转，身子变得轻飘飘的。我好累，真的好累！身子一阵热、一阵冷，昏沉着只想睡觉，不想睁开眼睛。
潜意识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我，醒来后，我也不能救他们。不如就这么睡着，就看不到那些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意识逐渐清醒了一些，隐约听到身边有人说话。
“混帐，都昏睡四天了。朕要你们还有什么用，人若再不醒，你们也别活了。”雍正暴怒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好吵！
“皇阿玛！”是瑞儿的声音，他在叫我吗？“额娘在动，她醒了吗？”
“宁儿！”一双冰凉的手紧紧握住我的，“太医，太医！”是他的手，我不要他碰我！可我没有力气抽出手。
屋里一下安静了，我终于可以睡了。好疼！头上传来一阵阵酸痛，“疼！”我喃喃地道，“走开！”
“额娘，您醒醒啊！额娘！”是弘历在哭吗？
我似是用尽全身才慢慢睁开了眼睛：“瑞儿！”
“额娘醒了，皇阿玛，额娘醒了。”弘历一下扑在我身上，哽咽道，“额娘，儿子知道错了，再也不惹您生气了。您别离开儿子啊！”
一阵淡淡的佛香，雍正俯下身轻拍了拍弘历的背，柔声道：“让太医再仔细瞧瞧。”
三个太医轮流给我把了脉，商量了半天，才躬身对雍正道：“娘娘本就体弱，一时气急攻心才会昏睡数日。如今已然清醒，应无大碍。只需静心调理月余，便可痊愈。”
雍正冰着一张脸，蹙眉道：“下去吧。”
太医们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匆匆退下。弘历跪坐在脚蹋上，俯身仔细看着我：“额娘，您可把皇阿玛和儿子吓坏了。吃的、喝的一喂下去，马上就全吐出来。儿子喂您吃点东西，好不好？”说着，便要起身。
我朝他摇了摇头，哑着嗓子道：“不想吃。”看着他眼眶暗暗的颜色，怕是几天都没合眼了，“回去吧。”
“不！”弘历用力摇了摇头，“儿子就在这儿陪您。您别想赶儿子走！”
“好，额娘不赶你走。你去睡一会儿，好吗？”我无奈的道。
弘历朝我一笑，忽地翻身坐在床上，弯腰把鞋脱了：“儿子就在这儿睡。和额娘一起睡！”说着，便要钻进我的被子里。
“弘历！”雍正阴沉着脸，看向他，低声斥道，“让你额娘好好休息，去软塌上睡！”
弘历不满地撅了撅嘴，悻悻地下了床。小桃服侍着他睡下后，也退了出去。雍正倒了杯水走了过来：“喝点儿水吧。嗓子都哑了。”我扭头看向床内，不想理他。“好了，跟我生气也不必折磨自己的身子吧。等你大好了，有了力气再跟我气，随你想怎么骂，就怎么骂，好不好？”
“臣妾不敢！皇上请回吧。”我低声道，“臣妾累了，不想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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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上双眼，不想理会他。直到听见屋门被轻轻掩上的声音，我才又睁开眼睛。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帝王，他果真适合坐这个位置。对待政敌，从不心慈手软。而我竟天真的认为，自己能左右他的想法，阻止他去伤害他们。是不是可以放手了？不再管他们的生死，不去理会他们的结局。成王败寇的道理，任他们谁都比我清楚，比我看得透彻。他们既选择了这条路，就知道日后的结局，不是吗？
我抹了抹眼角的泪，自语道：“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可一阵阵的疼痛，又将我的意愿打碎，“不是说，不管了吗？为什么我还会心痛，为什么会内疚？”
我不要再想他们，不要再强迫自己做不愿做的事情。老天，如果能让我睡一觉后，就能离开这里，该有多好！虽然我这个想法从未实现过，可此时，我又奢望能够成真！
直到天色渐暗，睡在软塌上的弘历才醒了过来。见我靠在床头，看向窗外发呆，坐在我身边，劝道：“额娘，儿子知道。您为了九叔的事情，跟皇阿玛生气。您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跟皇阿玛怄气的。”
我收回目光，静静看向眼前的弘历，已快十四岁的他，已经是个大人了。雍正对他很是喜爱，常带着他一起批阅奏折，让他参与朝事。
“额娘，九叔在西北时，仍与京内有联系。他与西洋传教士暗中密谋，自创了一种以洋文拼读满文的方法，与弘政暗通消息。还自称离世之人，不听皇阿玛的旨意。皇阿玛虽为这些生气，但从未真正追究于他。只是这次，九叔撺掇着三哥谋取太子之位，这才惹怒了皇阿玛。”弘历压低了声音对我道，“皇阿玛不让儿子告诉您这些，是怕您知道以后会着急。”
“糊涂！”我越听越气，不由用力拍了一下床沿。任何一位君王都会忌惮会有人谋取储君之位，圣明如康熙都未能避免。难道他不记得康熙是如何对待八阿哥的吗？
“额娘，您别着急！皇阿玛只是革了九叔的爵位，这已经是不小的惩戒了。”弘历道。
“怕只怕，这只是个开始，日后还有更严重的处罚。他是皇上，是不容许任何人觊觎皇位的。是算是儿子也不行！瑞儿，无论到任何时候，你都不可以，知道吗？”我抓住弘历的手，皱眉道。
弘历朝我一笑，点头道：“额娘放心，儿子不会的。如果可以的话，儿子倒是想跟五叔一样，做个富贵闲人。”
我苦笑了一下，想法倒是好的，可是你的皇阿玛是不会让你轻闲的。将来，整个大清都会是你的，富贵倒是真富贵了。闲人，怕是只能想想而已。我抚上弘历的脸颊，轻声道：“瑞儿，额娘希望你能梦想成真。”
门轻轻一响，小桃端着药进了屋内，见我正与弘历说话，上前道：“主子，太医刚送来的药，嘱咐要趁热喝。”
“给我！”弘历端了药，轻轻尝了一口，蹙眉道，“好苦！额娘最怕吃苦的了。”
小桃笑眯眯地道：“四阿哥放心，皇上知道主子怕苦，特意让高公公送来了蜜饯。”说着，从一旁的桌上取来一个小盒子。
弘历接过轻轻打开，将药端给我：“已经不烫了，额娘吃了药，身子就能大好了。”
看着黑黑泛着苦味儿的药汁，我扭过头，长出了口气：“这辈子我跟它最有缘！”说着，接过药，一口气喝了下去。
弘历见我皱眉，忙取了蜜饯，递在我嘴边，我躲开他的手：“不用。这药，比不上心苦！”
在弘历和小桃双重的唠叨下，我吃了一小碗清粥，便吃不下了。几天未进水米，我的胃实在有些脆弱。直到亥时，弘历早极不情愿的回了自己的住所，小桃服侍我洗漱后，我便让她回去休息。
脑子里全是关于九阿哥的事情，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难怪他仍旧不肯死心，不肯认输？雍正让他们不舒服，他就让雍正不舒服？这倒真是他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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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天边渐白时，我终于合上了眼睛。隐约间听到有人进来，很轻很轻。他身上的那股佛香味，早就出卖了他。感觉他立在床边，像是在看我。
“宁儿，对不起！为了大清的江山，我不得不违背你我之间的约定。你恨我也罢，怨我也罢。只求你，别再折磨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