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春天，不远了。”随手折了一支红梅，放在鼻尖处，淡淡的梅香，沁人心脾。
“可不是，转眼又要春暖花开。太医也说了，王爷的身子，过了春，就能大安。”柱儿扶了我，进了亭子。
卷3－108
“柱儿，在爷这些个儿子中，依你所见，谁能担当大任？”我把玩着手中的红梅，似是无心的问道。
柱儿微躬了身：“格格，柱儿只是个奴才……”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按你的想法说便是了。”我打断了他的话，“更何况，在我心里，你并不是个奴才，是家人。”
“格格……”柱儿抬头时，我看到他眼中的感动。
“好了。柱公公在王府里，行事一向雷厉风行。我这才说了一句话，竟惹得你如此模样。”我指了指面前的石凳，“就如以前一样，陪我聊聊天。”
“是。”柱儿低头坐在石凳上，“奴才敢问格格，心里是否有了人选？”
“有！”我点头应道。
柱儿略想了想，才开口道：“大爷心气儿高，虽有胆识，可亦鲁莽，处事不够沉稳；二爷性子纯善，脾气温和，但不免有些优柔寡断；四爷性情随格格，自小讨喜，且处事圆滑，机敏。不过，四爷与四阿哥之间似是有些误会；六爷和七爷年纪尚小，他们尚缺历练，，偌大的王府，恐担不起重任。依奴才愚见，二爷！”
“弘晊，我倒能安心了。”我浅浅一笑。
回到暖香坞时，五爷已是睡醒，披衣坐在书桌前，翻看永馨的字帖。接过烟儿手中的湿巾，递了给他。
“这孩子聪慧，让弘晊上上心。别耽误了！”他用帕子擦了擦脸，随手指着字帖，“字写得工整，下笔流畅。且随了心性，不拘小节。”
“我倒是看不出，好与不好。你说好，那便好。”我重又递了茶给他。
“天儿还冷，别总出去。近些天，夜里常听你咳嗽不止。我已让弘昂去请了蒋太医，大意不得！”他放下茶杯，拉过我的手在手心里捂着，“瞧！没一点儿热乎气儿。”
“知道了，王爷！”面上虽在笑，可心里却害怕太医来，万一……
趁他不注意，我让柱儿派人去叫永馨来。不大会儿的功夫，弘昂领着蒋太医进了屋内。还没等太医坐稳，永馨飞快的冲了进来：“玛麽……”瞥了一眼书桌后的人，他赶忙行了一礼，“玛法吉祥！玛麽吉祥！”
“刚才我答应永馨，若是他的字写得好，便送匹马给他。而且，要王爷亲自去选。所以才叫了他来。”我缓步走到书桌后，“王爷，孩子面前，可要说到，做到的。劳烦您了！”
他轻叹了口气，起身走向永馨，微笑道：“叫上你阿玛，咱们骑马去。”
“谢玛法！谢玛麽！”永馨开心的跳了起来。
我转头对一边的弘昂，笑道：“你也去，把永瑞和永泰一起带上。你们爷几个，好好玩儿一会儿。难得王爷今日心情好！”说着，接过烟儿递来的大氅，边给五爷穿，边嘱咐道，“别太累着了。”
“蒋太医，有劳了。”他戴好暖帽，对太医笑道。
“王爷放心，臣明白。”蒋太医微躬身，点头应道。
送他们出了院子，柱儿扶着我回了屋子。太医早已经准备好了手枕，我将手放上去：“不管有多严重，都不能让王爷知道。蒋太医也清楚王爷的身子，他可急不得。”
“那要看夫人是否听臣的话儿了，良药苦口。”蒋太医说罢，便搭上我的手腕，微眯了双眼。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蒋太医才睁开眼睛：“夫人的身子耗损严重，臣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太医，您可要再想想办法。格格，可不能……”柱儿急得扑通跪在蒋太医面前，重重的磕了几个头，“求求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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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太医赶忙扶起了柱儿，劝道：“不是臣不尽心，只是夫人的身子实在是……唉！”
“还能撑多久？”我轻声问道。
“如夫人肯听臣的，臣可保夫人两年！”蒋太医慎重的点了点头。
两年，只有两年了。我微一颔首：“好，我答应。”
晚膳前，五爷才回来。虽是满脸的倦容，可心情似乎不错。柱儿呈了蒋太医开的方子给他，就着灯光，他仔细的看了看：“还好，看方子，也没什么大碍。”
“我就说没事儿，是你太在意了。”我递了筷子给他，嗔怪道，“你知道，我最怕吃药。”
“怕，也吃了这么多年。宁儿，为了我，也要注意身子。”他夹了菜，放在我面前，“你最喜欢的芙蓉鸡片。”
雍正十年四月，我的咳嗽并没有因为进入春天，而有所缓解，反而愈发的严重。当我看到锦帕里，那片殷红的血迹，浑身一阵冰凉。我虽极力掩盖，可还是让他发现我咳血的事实。
这么多年，他从未对我发过脾气。唯独这一次，他第一次摔门而去，第一次主动不回暖香坞过夜，第一次对我的示好，视而不见……
弘昂看我把药喝完，才埋怨道：“额娘，这回我站阿玛那边。您的主意也忒大了，竟让蒋太医帮您把我们瞒得死死的。不仅阿玛生气，儿子也气。”
我没有接他的话，转身问烟儿：“王爷的药……”
“夫人放心，顺公公已经送去。王爷用过后，就歇下了。”烟儿答道。
“还有，这些日子白天虽热，可夜里还是凉，王爷那儿……”我接着嘱咐，“想必小顺子也安排好了。”
“额娘，阿玛自有我们照料，你就安心养病便是了。”弘昂将冰糖雪梨放在我面前，“梦琪特意炖的，额娘趁热喝。”
“她就快生了，别再费心给我弄这些。心意到了就成。”我打开汤盅，扑鼻的梨香，“怪额娘吗？”
弘昂抬眼望了我一阵子，垂了头：“儿子犯浑儿，伤了额娘的心。”
“以后，帮着你二哥，把日子过好，就好。”我舀了一勺汤水，送进口中，“对于弘历，也别太苛刻。他毕竟是皇子，将来、将来的皇帝！”
弘昂猛地抬头，死死的盯住我：“他会是……”
甜腻的汤水，让我的嗓子格外的难受，我强忍着不适，认真的道：“所以，不可再为了额娘与他争执。皇上早就写好了诏书，置于乾清宫，正大光明匾的后面。这个事情，只有皇上和我知道。今日我告诉你，就是想让你收敛一下，不为别的，为了你们的将来。为了永泰，为了梦琪。”
“额娘不怕儿子走漏消息吗？”弘昂问道。
我微摇了摇头：“这些年，皇上偏宠四阿哥，已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大位的归属已成定局，只是早晚的问题。皇上不立太子，是不愿再看到皇子夺嫡的事情再度发生。弘昂，你心思慎密，不会猜不到的。”
“儿子明白了。额娘放心，儿子跟您一样，不喜欢被束缚。若是可以，儿子宁愿放弃爵位，在云水之间寻方天地，自由自在的生活，岂不快哉！”弘昂满眼的期待。
“纵横天地，寄情山水。只可惜你生在皇家，自出生之日起，便肩负了责任。想法虽好，却不切实际。这话儿，千万别让你阿玛听到。否则，少不了你一顿骂！”我笑道。
弘昂眼中的期待尽褪，严肃的点了点头：“额娘大可放心，儿子省得！”
弘昂看我吃完了糖水，心满意足的走了。看他渐渐走远，我一阵猛烈的咳嗽，似是要把心肺全都咳出，才能停止。烟儿吓得脸色发白，可也没有办法，只能帮我抚着背，缓解我的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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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柱儿颤抖着手，扶住我的胳膊。拿了帕子帮我擦了擦嘴角。
嘴里腥甜的味道，直冲脑门。看柱儿往怀里揣着帕子，我转头道：“拿来！”
“格格……”柱儿不肯给我，摇着头。
“我让你拿出来，听到了吗？”我用力扯住他的胳膊，“我要看！”一方锦帕，红了大半，“烧了它。别让人瞧见。”
柱儿接过锦帕，眼里含着泪，用力点了点头，转身而出。
我扶了烟儿的手，缓缓坐正：“不可透露出去，不能让王爷知道。”
“夫人，还是让蒋太医再来瞧瞧吧。也许别的太医会有法子的。”烟儿端了茶让我漱口。
“蒋太医如今是太医院的院正，连他都开不出方子，你说，还有谁能治我的病？”我浅浅的笑了笑，抬眼望着烟儿，“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人，总会有死的那一天。”
“不会的，夫人不会死的。只是咳嗽而已，没那么严重……”烟儿使劲的摇着头。
“我早就是已死的人。是老天可怜我，才让我能多活这几年。够了，真的够了。”我伸手扶住烟儿摇晃的头，“别摇了，当心头晕！”
夜里迷迷糊糊的，好不容易睡着。可嗓子却痒得难过，扯了被子盖在头上，咳了许久，方才停了下来。没成想，却被人用力的抱住，五爷压抑的声音传入耳内：“宁儿，宁儿……”
我想扯开被子，怎奈根本拉不动：“放开我，想憋死我啊！”
力量减轻，我忙探头出来，深深的呼吸了几次。黑暗中，根本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他双手用力的握住我的胳膊，一阵阵的痛。
“允祺，没事儿的。蒋太医说，春天花草多，等过了春天，许就好了。别担心我！”我看向他，缓声道。
“你还骗我？今儿，我见了蒋太医，他全告诉我了。宁儿，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每次有事儿，我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他情绪激动，低声吼道，“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我听了他的牢骚，竟吃吃的笑了出来，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