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断箭
不久,老太医火速赶到,察看了一番伤势,眉心微蹙。
郎烈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阴恻道:“不要对我皱眉头,倘若医不好她,我要你全家陪葬!”
老太医吓得冷汗频出,颤声道:“三爷息怒,此箭有毒,又接近心脏,小人只是想向三爷说明——”
“少罗嗦!不管你用什么法子,给我保住她的性命!”
老太医拭去额上冷汗,彻底冷静下来,吩咐左右速去准备沸醋及艾草,再屏退闲杂人等,将艾草点燃,沸醋泼洒在地,用以消毒。一切准备就绪,先将毒箭箭杆去除,留下箭头,以两根绳子捆绑在伤口的上下方,再给苏涟漪服下麻沸散酒,以浓盐水洗净双手,检查了一下苏涟漪的眼睛,见瞳孔已因麻醉而收缩,便请郎烈帮他按住苏涟漪的身子,当下用手压住箭头刺入伤口,压接,再快速拔出箭头。
苏涟漪开始胡言乱语,四肢不断挣扎,冷汗浸湿了发丝。
郎烈紧紧按住她不敢稍离,头上亦冒出冷汗。一抬眼,发现老太医正自一个小盒子内取出数条吸血蚂蝗放在伤口上,那些蚂蝗不断吸食毒血,不久,便一条接一条倒毙而亡,毒淤血也终于清理干净,老太医再以浓盐水冲洗伤口,最后涂上一层去腐生肌膏及新鲜艾草泥,再剪断绑住苏涟漪身子的绳索。
老太医终于直起腰,长长出了口气,眼一扫,发现郎烈正询问的瞪着他,忙禀道:“三爷放心,这位姑娘的性命保住了。”
郎烈仰头向天,抬手蒙住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呃,三爷还需每日以盐水为这位姑娘消毒,稍后待她醒来,先服用一碗解毒汤,再用大白萝卜榨汁饮用1—2大碗,便可无忧。”老太医垂头道。
“好,”郎烈轻点头,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哑声道:“你也辛苦了,先去歇息罢。”
“是,小人告退。”老太医略微收拾一下,自去歇息不提。
这厢,郎烈将棉帕以温水浸湿,小心擦拭苏涟漪头上、颈间的冷汗,而后静静坐在床沿,一动不动的望着她,犹如泥塑木雕。
将近凌晨,苏涟漪终于悠悠醒转,郎烈大喜,忙命下人端来已备好的解毒汤以及萝卜汁让她服下。苏涟漪尚自迷迷糊糊,服下汤药后复又昏睡过去。
郎烈叫来老太医询问,老太医仔细检视了一番,道:“三爷且放宽心,这位姑娘的伤势已无碍,只需细心照料即可。她这是病体虚弱,睡眠充足对她的恢复有利无弊。”
郎烈细细观察苏涟漪的气色,果然见她气息均匀,面色已有几分红润,终于彻底吐出心底沉石。当下吩咐丫鬟们好生照料着,随即旋风一般卷了出去。
“查出了什么?”坐在书案后,郎烈森冷的问。
“他什么也不说,已将之押入大牢。”臧飞回道。
郎烈拿过书案上的断箭,一面细细审视,一面已有了主意。
数天后,凤州知府。
“不好啦!老爷!不好啦!”一声惊恐的尖叫划破静寂的夜空,几盏灯笼随着叫声仓皇的左摇右摆。
房门很快打开,陈添寿一脸阴沉的立在门口。
“老爷,不好——”
管家一句话未完,但听得一阵紧急的脚步声,自院门涌进大批官兵,分三路包抄过来,顷刻间占据陈府各个角落,随之响起的惊叫声、哭喊声、惨呼声,震得整个夜晚沸腾动荡起来,恐惧与绝望渗透寰宇。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陈府大大小小的家眷、佣仆尽数被带至院中,听候发落。
一顶软轿缓缓而至,从轿中下来一人,那满身的肃杀冷锐之气令得全场霍然一静,再无半点声息。
来人扫了全场一眼,目光落在呆若木鸡的陈添寿身上。后者如梦初醒,疾奔过去,“噗通”跪下,频频磕头道:
“小人实在不知犯了何罪,求三爷开恩,让小人死个明白!”
郎烈面无表情的斜视他一眼,背负双手,向外踱出两步,与他隔岸道:“陈大人不必求我,我也不知从何说起。陈大人需得说出你的主子是谁,否则满门抄斩。”
陈添寿呆了半晌,道:“小人不明白。”
郎烈貌似烦恼的一笑,喃喃道:“这就不好办了,我可没有这个耐心向你一一说明。”言罢,自袖中抽出一支断箭,“啪”的扔在他面前,厉然变色道:“这个你可识得?”
陈添寿被他吓得一跳,定睛看着那支断箭,面色愈发苍白,却依旧嘴硬道:“小人实在不明白。”
郎烈冷哼一声,轻一挥手,大批人马抬着数口大箱子列队而来,森严无比。陈添寿顿时面如死灰。
臧飞在郎烈的示意下打开其中一口箱子,取出一支羽箭递给他。郎烈接过来,旋即再度扔在陈添寿面前,冷声道:“这是自你府中搜出,你该认得了罢。”
陈添寿只是不住哆嗦,说不出话。
郎烈复又命令臧飞等人将其他箱子皆打开查验,除了白花花的银子,便是朝廷禁止私藏私造的兵器军械,只牛、犀、兕三类皮甲便占去一半,最后竟然还推出一座红衣大炮。
“陈添寿,你还有何话说?”郎烈缓声道。
陈添寿抖得有如风中残烛,一瞬间老了十岁。片刻后,有气无力道:“我死不足惜,只是,求三爷饶过我的家人。”
“饶?”郎烈冷冷一笑,“我为何要平白无故饶过他们?”
陈添寿望着他唇角的淡笑,忽然道:“只要三爷饶过他们,小人宁愿说出所知的一切。”
“嗯,你说罢。”郎烈在身后的太师椅中坐下,神情莫测的看着他。
陈添寿吞了口唾沫,声音喑哑道:“我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暗杀三爷,这都是太子与二爷的意思。至于私藏违禁兵器,小人原想,或许太子与二爷只是想为国效力,却苦于报效无门,无奈之下做出此番事故。他们亦是皇室中人,自然是为皇室的社稷江山着想,又或者这原本便是皇上的意思,有备无患而已。因此,小人都是受太子与二爷所蛊惑,求三爷网开一面,饶恕小人的家人。”
郎烈无奈的一笑,叹气道:“我说过你暗杀我了么?”
只这一句,陈添寿蓦然冷汗涔涔,呆呆望着他。
“你不打自招,倒是省去我许多麻烦。记住,到了皇上面前也要如此交代。来人!一并带下去,关入大牢,严加看守!”郎烈霍然立起,脸色骤变。
“三爷!您答应过小人,待我说出一切便饶过我的家人,三爷为何言而无信?”陈添寿眼看官兵过来绑走他的家人,拼命挣扎道。
“我答应过么?”他只“嗯”了一声啊。转身一扫身后的大队人马,道:“你们有谁听见我答应了?”
“不曾听见!”异口同声。
“看来是陈大人误会啦,”他微笑,“人老了,反应便迟钝了,不足为奇。”
“求三爷饶小女一死!求求你了,三爷!小人只有这一个请求了,她才只有十六岁啊!求三爷饶过她,小人全家甘愿受死!”陈添寿爬跪到他面前,拼了命的磕头,声泪俱下,片刻间已是血溅额头。
“是么?”郎烈斜睨他,下颌微扬,一派唯我独尊。
陈添寿愈加拼命磕头。
一位面色苍白的少女冲破人群挤上前来,与陈添寿跪在一处。
“只要三爷饶过小女,小人死而无憾!并在阴间为三爷祈福,保佑三爷霸业有成,福利双收!”陈添寿满面血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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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