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滋扰
苏涟漪一下抽回手,面色通红,又“唰”的苍白。
“涟漪……”燕竺安慰的拍拍她的细肩,向御医道:“数年前,涟漪曾经小产。”怎能说难有子嗣?
“这就是了。”御医了然道,“倘若受过剧创,而又未加好生调理,对身体的伤害不言而喻,燕丞相需得小心照顾才是。”
“是。”燕竺扶起苏涟漪,柔声道:“涟漪,你且回房歇息。”
苏涟漪轻点头,移开两步,又停住,遥遥向郎烈施了一礼,低眸淡淡道:“民女告退。”
半晌没有动静,四周静的吓人。
苏涟漪缓缓抬眸,只见郎烈正直直望着她,忙又垂头,重复一遍,转身便走。
“我准许你走了?”他蓦然启唇。
她脚步一顿,转回身看着他。
“朕亲自登门造访,身为女主人,似乎太过怠慢了罢?”他笑容淡雅,却又咄咄逼人。
“皇上,涟漪身子不好——”
“是么?我看她力气大得很呢。”不待燕竺说完,他再度淡淡驳回。
气氛一下尴尬起来。
“民女去为皇上煎茶。”良久,苏涟漪打破僵局。
黑沉沉的眸光一瞬亦未移开,他慢吞吞道:“可惜我此刻不想喝茶。”
“那皇上……”
“我想……看你跳舞。”他蓦然低笑,状似不正经的随口说出,看来却一如调戏良家妇女般轻浮可恶。
苏涟漪惊诧万分的瞪他。那名御医更是张大了嘴巴。
“宜妃今晨晏起,不曾跟来,朕真的很想念她的舞姿,不若就由你跳一曲聊舒心意罢。”他懒洋洋的倚进方榻中,唇角噙着气死人的笑。
“民女不会跳舞!”她牙根紧咬。这个家伙绝对是来找茬的。
“不会可以学,改日进宫让宜妃教你。”
“不必了,民女对跳舞不感兴趣。”她冷冷道。
“唉,这可不成,身为女子不会跳舞乃一大缺憾,朕帮你弥补,此刻还来得及。”
“皇上似乎管得太多了。”她针锋相对。
“哦?朕是皇上,自然要将天下百姓均放在心上,难道这也不对?”
苏涟漪脸色已是及其难看,若非有外人在场,早发作了。
“燕夫人?”他瞧热闹般看着她气得红扑扑的脸颊。
“恕民女无礼。皇上若是想观舞想得要死,可回宫让您的爱妃亲自跳给您看,又何必在这里强人所难?”她已尽量将话说得婉转,却仍是忍不住带出一丝尖酸刻薄,眼眸因愤怒而奇亮,脸颊也更红了,仿佛三月桃花。
“喔……”他低低长长的“喔”出一声,看着她不语。
这沉寂仿佛炎夏烈日,令人窒闷难当。
“民女只会煎茶,不会跳舞,让皇上失望了。”苏涟漪丝毫不受这窒闷影响,清清楚楚道。
他微微挑眉,亦是清清楚楚道:“可我今天就是要看你跳舞。”
苏涟漪怒火攻心,气得眼眶也红了,再也不顾其他,扭头便走。
御医吓得胆战心惊,不知皇上将会如何处置燕丞相这位不听话的夫人。孰料,他眼前的皇上只是闷声不响的独坐原处,半晌,挥挥衣袖道:“你们都退下。”
他好似忘了这是在别人家,但无人敢提醒他。
燕竺等人齐齐退出,连佣人亦被轰了出来。
“唉,皇上这次气得不轻啊!”御医向燕竺唉声叹气,“尊夫人的性子怎的如此……如此……”不好说啊!
“哥,我去看看苏……嫂嫂。”燕景出声道。
“去罢,好生安慰安慰她。”
“晓得。”
御医一脸怪哉的瞪着燕景离去的背影,不可思议道:“尊夫人如此冲撞了皇上,燕丞相居然还叫令妹好生安慰她?您是不是……”吃错药了?待我来给您瞧瞧?
燕竺只怪异的一笑,喃喃道:“没错,需要安慰的又何止涟漪一人?”
“啊?燕丞相说什么?”御医凑过耳朵。
“我是说,大家都该好生吃吃药啦。”燕竺一笑带过。
此后,郎烈便经常光顾丞相府,只是身边只带沃青与臧飞两名侍卫。每次来定要将苏涟漪气得脸红脖子粗拂袖而去方始罢休,他则一人独坐花厅悠闲品茶。苏涟漪也曾想过回到“清韵”茶坊,却遭燕竺反对,理由是,即便苏涟漪躲到了那里,郎烈亦会不辞辛苦的前去“品茶”,而无燕竺在身边,她一人会愈加难于应对。
这日,郎烈不知第几次来访,却绕过正门,来到鲜少有人出入的侧门。
“皇上……”沃青迟疑的看着他。堂堂一个帝王,正门不走,偏要走邪门歪道?
郎烈一手推开侧门,率先而入。一路花香柳绿,蜂飞蝶舞。
臧飞与沃青对看一眼,这叫不叫私闯官宅呀?
郎烈理所当然的信步而行,仿佛这丞相府是皇家后花园。
忽然一阵茶香远远飘来,三人顺风望去,只见一个黄裳女子正在一座小小的茶园中仔细寻觅什么,正是苏涟漪。
郎烈微微举手,示意二人停在原处,自己则静悄悄走了过去,立于近前看她到底在做什么。
苏涟漪并不知自己成了偷窥的对象,仍是拨弄着一株株茶花。终于,她停在其中一株茶花前,眼神大亮,珍爱无比的轻抚其嫩绿的叶子,两个浅浅的梨涡跃然唇角。
那低眉一笑,万物尽消。
似乎感觉到异样,她微侧颈子,圆瞳看了过来,笑容顿失。
郎烈暗叹口气,不晓得那株小小的茶花有何宝贝的,甚至让他生出微微的嫉妒。不过,能让他看到阔别已久的甜美笑容,亦算是功臣一个。
“皇上。”苏涟漪不情不愿的施了一礼。
“你在做什么?”他顺势走了进去,仿佛自己刚刚来到。
“这株茶花是我一直在培育的品种。”她简略而答。
“喔。”他走近前,弯身仔细看那株茶花,看不出有何不同。
她下意识后退,退出个楚河汉界。
“这株很特别么?”他问,转过头,却找不到人,眉峰缓缓一蹙,“跑那么远做什么?”
她垂眸道:“您是皇上,任意行事全无所谓,民女只是寻常女子,总要顾及自己的名节。”
“名节?”他失笑,“我记得你并不在乎这个。”
“此一时,彼一时。”
“此话怎讲?”
“如今我已嫁作他人妇,即便不为自己,也要为自己的夫君着想。”
他冷冷淡淡一笑。“好生叫人佩服,只是不知你的夫君到底有几个?”
“你!”她脸蛋倏地涨得通红,举手便向他脸上扇去,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放开我!”她气急败坏的挣扎。
“那个孩子……”无视她的喝斥,他缓缓启唇,直直望进她的眼眸深处,似要洞穿她的灵魂,“你是故意的么?”
她瞪大眼眸。
“你故意杀死他,以此来报复我。”他口气平淡,眼神却是致命的寒霜。
------题外话------
二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