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顿了一顿,觉得他大概是认为他救了我,此刻还要先将自己的名字告诉我,觉得不划算,所以这么问,便郑重地给他倒了一杯茶,“我姓顾,别人都叫我阿薇。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他转动着茶杯,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哦?顾姑娘准备如何报答在下?”
看着他的笑容,心里一阵鼓锤震天传来,我乱了心神,一下子没有控制住理智:“不如,以、以身相许吧?”
宋连一口茶喷了出来。我瞪了他一眼,紧张地看着小黑,等着他答复。他笑意浅浅,半天端着青花瓷杯压了一口茶:“哦,姑娘愿意嫁给一个唱戏的?”
我有些不明白,想着他大概是担心我不喜欢唱戏,便满心欢喜地朝他摆摆手:“没关系,兴趣是可以培养的,我愿意和你每日学学唱戏,过些清闲日子。”
宋连拿手肘推推我:“阿薇!”
宋连大概觉得我堕落了,好好的正经杀手职业不干,要跑去做一样自己不精通的戏子,觉得作为助手有必要提醒一下。但此刻我正追着自己的心上人,无暇顾及他这番感受,更无暇和他解释自己这番感受,便对他没好气来了一句:“我也在报你的恩。”
小黑捏了茶杯,不置可否,半天,道:“姑娘家在哪里,在下送姑娘回去。”
我们暂时居住在破庙中,实在不便说出,还未在心中思虑好如何让他打消送我们这个念头,虽然心中很是有些不舍,我们初初见面,这样的机会实在不多,宋连已经和盘托出:“我们银子花完了,暂时住在破庙了。”
顿时心下一沉,含恨瞪了宋连一眼,觉得自己一番苦心全然白费。竭力不想让小黑看到知道自己不完美的一面,结果还是失败,慌忙中编了谎话:“······我们的银子被偷了,”忽然反应过来,“不是我们的银子,而是我的银子。”伸手指了指宋连和我,又单独指了指自己。
小黑神色淡淡的:“走吧。”
我没有想到他对我的住所不予评价,也未提出什么请我们去住客栈一类的客套话,只是依旧送我们回家。我有些不解,私下里问宋连,宋连拍拍我的肩:“只是言出必践而已,不要太上心。”
我恨恨瞪了他一眼,但私心里很是凄凉地觉得这样的推测近乎准确。
看到了破庙的影子,我陡然觉得自己刚刚尽力压制住的速度仍旧太快,但是破庙就在眼前,几乎还不到一百步的距离。我禁不住停下来,深呼吸一口气,扶着额头很是凄惨地叹息,难道缘分就只是到这里吗?难道缘分就只是到这里吗?
正准备不情不愿地挪动脚步,小黑的声音传来:“顾姑娘感觉累了吗?”
我撑着额头,喘几口气,气息渐渐平复,觉得装累显然不是个长久之计,略一思衬,便紧走几步,假装急急打量四周,一边口内念念有词:“不可能啊,不可能啊,我明明记得是这样走得,如何会走错了呢?”
宋连站在不远处回头望我,我瞪他一眼,示意要配合我。他似乎生气了,将头别过一边不理我。我依旧保持住找寻思索的状态,胡乱转着圈打量着周围。
小黑好像发现了我的异样:“怎么?不是这里吗?”
我假装四处打量,慢慢往另一个方向拐去。宋连好似气急了,对着我急吼:“阿薇!”我回转身来,正好看见他甚是不耐烦的脸,一眼瞪回去,是你自己要来的,可不是我将你掳来得。
宋连定定地看着我,淡若无意地提议:“阿薇,就这里吧。天下的破庙都是一样的。”
小黑已经走进庙内,四周打量了一番,出来道:“在下觉得这间破庙甚好,连床铺都铺好了,很干净。”
宋连很自然地走进去,我磨蹭到门口还在垂死挣扎:“可是我们还有东西在那里。”
宋连将我的挣扎彻底压制下去:“我带来了。”说罢他从身后拿出一个灰色的包袱来。
我正在拨弄着火堆,一只碧绿色小麻雀扑棱棱飞进破庙,嘎然落在我的肩头。彼时我正在思考如何才能找个理由让小黑一直跟着我或者我可以一直跟着他,哪怕只是作他的琴师供他闲暇之时解解忧心。我相信日久生情,也相信细水长流,便对小麻雀略略有些不耐烦,一手将它从肩头扫了下去。
小麻雀扑通一声落在我的脚边,宋连很有敌对意味地看了我一眼,捞过小麻雀安抚了好一会儿,说:“你娘亲不要你了。”小麻雀扑棱扑棱翅膀,带着无限的悲伤将我望着。宋连扭过它的头,柔声安慰,“不要伤心了,爹爹给你找一个更好的。”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
小黑无言地望着宋连,半天,吐出让人更加无语的三个字:“你儿子啊?”
宋连面不改色:“以前是我和阿薇的,现在,是我的。”
他将我和他扯在一块儿,若是小黑误会了怎么办!禁不住骂回去:“它是你儿子,你们全家的儿子!”骂完我就后悔了,怎么可以这样鲁莽,怎么可以这样笨拙,怎么可以这样粗俗,怎么可以在他面前暴露这样的自己?就算要让他知道,也应该等到他喜欢自己的时候,那时候,他全心全意地喜欢自己,连缺点都会喜欢。可是现在,他还没有看见我的好,还没有一丝一毫地喜欢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顿时僵在当地,有一种欲哭不敢洒泪的哀伤,一瞬也不敢去看小黑的神色。
半晌,小黑随手拿过我手里的拨火棍,随意地拨弄着火堆:“在下姓苏,单名一个幕字,草字帘生。苏幕,我的名字。”
我强力压制住自己的震惊,随手拾起一根烧了半截的柴火,尽量若无其事地称赞:“苏幕遮住离愁恨,哀伤又从锦帘生。好名字!”
小黑轻飘飘瞟了我一眼,随手拨着火堆:“本来是个好名字——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这一夜我是怎么睡着的,反正心里总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结果只是坐在火堆旁拨着火和小黑闲聊都搞得我身心俱疲,简直比跑了八十里路还要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摸到身边还有一个人,带着小心翼翼猜想那人应该是小黑,边想着如今正是熟睡时分,他既然还未起,我趁着迷糊假装做梦往他那里蹭一蹭应该可以,再一想,觉得这样有失一个杀手的格调,但再一想,我现今欢喜他欢喜得了不得,一个杀手的格调算什么,以后再挣回来罢了,便连忙往他怀里蹭了蹭,一边另一个念头跳进脑海——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了我乃是一个杀手。
还未蹭完,便听见一声杀猪的嚎叫:“发春啦!”
我一跳而起,才发现自己竟然蹭到宋连的怀里。宋连一脸惊恐好似看见恶魔一般将我望着,两手半举在空中,一副受了惊吓欲保护名节拒我于千里之外的姿势。我顿时顾不得羞便怒起来,还没怒起来便发现整个破庙只剩我们两人,顿时怒也顾不得了,一边四处寻找一边问:“小黑呢?”
宋连问:“什么小黑?”
我说:“就是昨天同我们一起到破庙的穿蓝衣服——”
宋连甚是悠闲地躺下,双手交叉着垫在脑后:“早走了,半夜就走了。”
竟然就这样不辞而别?竟然连一声招呼也不想和我打吗?你有没有听出我的孤独,有没有听到我的叹息?你还不知道我的样子,还没有喜欢上我,怎么可以离开我?
我坐在地上,宋连突然换了一个姿势,拿手撑着下巴,看着我说:“人家叫苏幕,还有一个什么字叫帘生什么的,你怎么叫他小黑呢?他明明穿得蓝衣服啊?难道是因为我们和他是在晚上遇到的?那也应该叫小夜、小晚或者阿夜、阿晚之类的啊。还有,我们是在白天遇到的,按照这个逻辑,我是不是应该叫你小白啊?你要是也叫我小白那我们怎么分得清楚啊?我很茫然啊。”说完撑着脑袋沉思。
我完全没听懂他后面的意思,只懂了前半句,小黑不叫小黑,他的名字是,苏幕,还有一个草字来着,叫帘生。苏幕帘生,苏幕帘生······
第十章
更新时间2012-3-7 15:09:35 字数:4229
昨晚的碧玉鹊给我们带来了一百两银票和我杀手生涯的第二单生意。所要杀的人,乃是永州镇威镖局的总镖头梁萧。从面相上来看,此人浓眉大眼,面色冷峻,眼神犀利,下颚无须,乃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物。
师父信上说,他本与江湖好汉刘英生、柳州秀才徐英德、海州双侠原少有原无双、永州镇威镖局的前身镇远镖局镖头陈家胜、吴英雄六人结拜金兰。兄弟七人于八年前谋杀镇远镖局总镖头肖云飞,接手掌管镇远镖局,并于一年后改名镇威镖局。又一年,鬼师父受人所雇,刺杀刘英生、徐英德、原少有、原无双、陈家胜和吴英雄六人。
我同宋连从水州租了马车,一路直奔永州而去。本来就年关将近,这样一阵折腾,我们过年都是在路上奔波,显得很是狼狈。两人在永州逗留一月有余,对那位梁萧又是明察,又是暗访,还装作有镖要保,对他的镖局进行实地考察,又以不信任为由,对他的住所进行了一番详细的勘察。因为身上实在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只得拿一个锦盒装了一支从地摊上淘来的我的假的汉白玉发簪充当价值十万两的传家宝。两人经过了很是繁琐的过程,才得到了关于他的情报。
梁萧,35岁,永州人氏,出身不详,原籍不详,父母不详,无兄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