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这啷子不告诉我?你晓得这事有多重要吗?”
  “啷子事,我没有告诉你哰?”
  “啷子事?你还要瞒到哪个时候,难道想瞒到今年高考以后?”
  他一过脑之际,恍然大悟:“那事啊。它是发生哰,不过,结果不是像啷子都没有发生吗?”
  “没有发生?就像没有发生?那为啷子惊动哰省里的人?知道吗,那可是省里的人呐。”
  他自然知道,纪文平日里可不惧市里的人,但是却惧怕省里的人。民族中学是省一级试点学校,而且是省直属学校。别的人她可以不怕,但是省里随便跳出个人来,也中心冰破一秒惊魂魄,雨滴一落尽惊心了。
  此时,黄权路又能说什么呢?难道还能说为了让纪文安心住院,好好让伤口愈合?自然不能说,但是自己的确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文姐,其实有一件事你应该晓得,周剑通已经好好地在学校里哰。而且我已经让他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真的?”
  “真的。”
  “这就好这就好。他是咋个出来的?哦,他是周秘书长的儿子,是吧?”她见黄权路点了点头,不自觉地拍了拍胸口,“他自然认识公安局的人哰。”
  说罢又轻描淡写地夸赞了一番黄权路的办事能力。
  36.-第十三章 意念才起愁绪长3
  听了纪文的话,他又赶回办公室取来了周剑通的检查。
  他凝望着纪文,递到她手里。
  纪文接过,顿时觉得沉甸甸的,心情也随着这十来页纸变得有些沉甸甸起来。
  “这么多,看来认识还挺深刻的。”
  她说罢一边打开那叠纸,一边看了起来。她看着看着,似乎感慨有那么点点深。
  “这孩子,一手好文章呐,有成人的范儿。噫。他现在咋个样哰?”
  “这事你放心哰,他已经认识到哰自己的错误,而且周秘书长已经与被伤的学生家长达成了一纸协议。”
  “唉,你看你看,有道是权能通神,如今看来,权也能通人呐。”
  黄权路见她如去了心中的块垒,脸色也由青变得气血通畅,连声道“就是就是”,心下却不以为然,而且心中却无端泛起一种不祥的阴云。
  他没有说出这种疑虑,而且也不必说,说了有些伤害纪文的判断力。
  纪文的判断力岂是轻易能伤害的。尤其在此关键时期,一旦刚愈合的伤口因此破裂,学校岂不又将沦为一盘散沙?于是他不再说话,而是静静地站在当口,等着她把那叠检查看完。
  “这孩子不得了,一件小小的事情,却有如此深刻的认识。洋洋洒洒十二页纸,鞭辙入里,入木三分,将来一定是一个了不得的人呐。”
  “是啊,真是个了不得的人呐——”他附合道,“了不得非了不得,非常了得,了得到极处可能是了得不起。”
  “你是啷子意思?”
  “没得啷子意思,不过担心,仅仅一点儿担心罢哰。”
  “哦哦,只是一点点担心呐。好,那好……”举手梳轻愁,一泓冬水消无痕。
  他看到她眉头浅锁转瞬无,心里道:你还不晓得他还不止如此了不得,他的了不得要是变得了得起,倒是好事,再像这样了不得下去,只怕是否能走进高考的考场,都难说是不是个问题。如今纪大校长太过于乐观,乐观过了头那就是悲观了。于是开口问道:
  “文姐,你看是不是该给他点教训?”
  “他认识如此深刻,已经晓得教训哰。像呃聪明的个孩子,你说既然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哰,也该有教训哰,是吧?”
  “我是说给他的中学生活一点深刻的记忆。”
  “这难道不是很好的记忆哰吗?”
  “我是说让他一辈子都记得这事。”
  “十多页哰吧,他应该有个记哰,你说是吧?”
  “我是说,让他记忆再深刻一些。”
  “权路同志,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咋个说好呢……毕竟再过九个多月就要上考场哰,你说是吧?他可是清华的希望呐,你会眼睁睁看着这种希望变成失望?给他来个处分啷子的。这好吗?合适吗?”
  黄权路当然知道不合适,但是从教育学生出发,有些程序是必须的,而且是合适的。如果缺少了这种程序,单凭一纸空检查,即使这检查写得再怎样不差,但是最终也是没有达到目的的。
  “我怕……”
  “你怕啷子?我,我晓得哰,但是,你管紧点不就行哰?”
  黄权路听罢又是暗自悲叹:这样做,对周剑通福还是祸?处分一年才能撤销,一年呐,让周剑通挂着个处分,而且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警告处分的事。
  这样一个处分挂在周剑通的身上,他未必能被清华录取。但是有了这么个处分,一可以正纲,二可以让他真正认识到什么叫教训,对他将来的成长毕竟是有好处的,三可以警示全校学生无论你成绩多么好、再怎么临近毕业,一旦犯错严惩不怠。让其他学生也暗自有个反面的教训。
  这本是一个一举三得的,该抓典型就抓典型的时刻,可是他知道纪文最后一点时间内,想做出最后一点成绩的那种心情。即使自己处于这种位置,也不得不多向成绩方面倾斜的。考虑将了未了的成绩多了,管理学校方面自然就不得不网开一面了。
  “文姐,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你就不怕……”
  “你是说适得其反?哪会哪会,只有这么点时间呐,权路,时间不饶人呐。难道你想让民族中学的清华大学,今年就此泯灭?”
  “但是你就不怕就此……”
  “你多虑哰啊多虑哰。管紧点不就没事哰?”
  “但是,周剑通的那个团体可不是一个黄权路能管得了的。你说是吧,言姐?”
  纪文又重申了九个月的重要性与必要性,然后说道:“就像呃吧,有关此节,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这可是我们今天的唯一希望呐。”
  “你就不怕希望过多,失望也就越大的道理吗?”
  “权路,你这是在下诅咒吗?唉,我当初看错你哰。”
  “也许,有那么一天,你会觉得,没有看错我。”
  “你是说我的预感错哰?”
  “我可没有像呃说。我们别再说预感哰,还是说说学校的治理整顿吧,好不好?”
  “整顿?我哪天忘记整顿哰?就连住院……这不……伤口还没得愈合,不就出院哰?不放心呐,权路,你应该而且理应理解。”
  “我晓得你不放心。”他道,“如果……原本你是大可放心住院的,可是最终……你却再咋个些也放心不下哰。”
  纪文“唉”了几声,眉头紧紧皱成一团:“何必当初呐……何必当初呐……”
  “当初既然已经成为当初哰,那何不从现在开始?”
  “你还是要处理?不行。”
  “那好吧,你说不行就不行吧。”
  “这才是我们的好中层领导啊。识时务懂大体顾大局的好中层领导。”
  黄权路哀叹了一声,暗自道:这都啷子跟啷子哦,还识大体顾大局?心中如此,口中却道:“惭愧惭愧。真是汗颜得很呐。你看看,有必要开个行政会作出决定吗?”
  “我看不必哰吧。再说,明天下午省里的来人视察工作才是大事,你还是去抓好明天的迎接工作才是大事。”
  “省里的人真要来?”
  纪文道:“真要来,还不去准备准备?”
  黄权路带着一种无奈的情绪走出校长室。
  37.-第十四章 探口风乍寒还暖1
  在这种感觉中,他回办公室。直到看到卢征程,看着他笑,他才突然想起眼前这个人可能知道一些有关何风波的事来。
  正要开口,卢征程说:“看你吹眉毛鼓眼睛哩样子,一定是老角子又遇到哰新问题哰哈。”
  有关卢征程在这方面的判断力,黄权路想不佩服都不行。“我晓得你小子行。我们长话短说,不必绕圈子,好不好?”
  “好——”黄权路没有想到卢征程居然会如此爽快,居然答一下子爽快起来。这太不象眼前这个人的习惯,反而有点迷惑起来。
  他看着他,问道:“有件事,你晓得不?”
  “啷子事?”卢征程盯着他,他突然觉得双目如被蚊虰,宛如蚁噬。
  “就是一件事……”
  看到这目光,他低头沉吟,寻觅措辞。两片浅唇如霜冻,半颗冰心摇涟漪,平生只为两个人,此时堪称心难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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