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呵，又是一个为了飞上枝头变凤凰而不择手段的女人。
“哦，故人？那么我送你一份见面礼怎样？”他扬起嘴角，笑得风华万千，“来人，给我把这位‘故人’的舌头割下来，再缝了她的嘴巴！”
若刚才的冷漠让她从云霄直跌谷底，那现在的残忍则彻底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没有词语能够形容她此时的凄苦。俩个高大的侍卫铁钳般的手紧紧地桎梏住她，明晃晃的尖刀映衬着她的眼，刺痛了她的心。
诺娅无言，只是怔怔地望着他，眼神那么深邃，那么凄凉，那溢出的无尽悲伤流淌，流淌，仿佛要湮没尘世的繁华。
“四皇兄，且慢！”面色苍白的连珂公主在绡儿的搀扶下快步奔来，哀求道，“阿紫是新来侍奉连珂的侍女，因不懂规矩出言冒犯了四皇兄，连珂这就替她给皇兄赔罪。只是连珂身边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一个称心的丫鬟，还恳求皇兄看在连珂的薄面上放过她这一次，连珂日后一定好生管教她！”
北冥羽似乎没想到一向怯弱的连珂竟会为了个漂亮丫头会低声下气地来求他，要是在以往，她一见到北冥羽就会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哪还说得出一句完整的话。
犀利的目光玩味地锁向连珂，“珂儿不必担心，皇兄只是割舌封嘴让她不要再乱说话，又没有断了她的手足，以后她照样可以伺候你，还可以避免她泄露你的小秘密，岂不甚好？”
连珂又急又羞，偏又拿这个妖孽般的无情皇子毫无办法，声音不禁又弱上了几分，“看在母妃的面上……”
“兰妃么？”北冥羽嗤笑道，“且不说你和她的关系如何，就算你是她亲生的宝贝女儿，一个失宠的皇妃又能有多大的面子？”
寒风萧瑟，而连珂的额头上竟然还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眼看侍卫就要动手，连珂脚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一双手轻轻稳住连珂险些跌倒的娇躯，温润谦厚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既然兰妃娘娘面子不够，不知再加上我的面子呢，四皇弟？”
将眸中的残狠收敛，北冥羽倾城一笑，“一个丫鬟而已，大哥有何须跟羽这般客气，我这就放了她便是。”
侍卫得令松开诺娅，连珂连忙将眼神空洞的诺娅拉过来，心中暗自责怪四皇子太过于残忍狠辣，生生将一个明媚如花的少女吓成这般失魂的模样，要不是代王北冥伊城及时赶来，这一个玲珑少女恐怕就要惨遭毒手了。
北冥伊城拧眉看着诺娅，喝道，“你这无礼的奴才，还不快谢恩！”
“奴婢……谢四皇子、代王不责之恩。”诺娅木偶似的缓缓跪下，额头磕在地上久久没有抬头，任由泪水浸润着泥土。
不愿抬头，不愿让他看到眼中的泪水，不愿将自己脆弱苍凉的心展示在他面前。
面前，北冥羽调笑着对伊城说，“听说大嫂已有了四个月的身孕，我看这宫女也是个美人儿胚子，莫非大哥不甘寂寞看上了她了想要金屋藏娇？”
伊城手中的折扇毫不留情地落在了北冥羽光洁的额头上，佯怒道，“连你大嫂有孕这般私密的消息都被你得了去，你这小子倒是本事了得！啊，对了，听闻你新收的歌姬芷素昨儿被你活活抽死了？你才十八，怎的就这么薄情狠辣，这事要是传到陛下那里你可就免不了一顿教训了。”
北冥羽不以为然地置之一笑，反问道，“那贱婢弄坏了我珍藏的宝琴，难道不该死？”
伊城气结，摇头道，“你啊你，真是拿你没有法子！”
北冥羽转身离去，潇洒得意，气质如兰。至始自终，却是再也未曾看跪伏在地上的少女一眼。
诺娅依然匍匐在地上，双手死死抠入泥土，仿佛要抓住什么，良久她直起身体，脸色已恢复平静。
一颗红心，两行清泪。北冥羽，我最熟悉的，陌生人。
第18章 （十八） 清角吹寒
失魂落魄地回到淑兰殿，诺娅刚将自己关进房中，腕间的银链便发出紫黑色的淡光，莉拉的声音从中传来。
“为何还不下手？”莉拉问道，语气有些不耐烦。
“我改变主意了。”诺娅凝视着九铃链，恍惚道，“我不会违背你的命令，只想推迟半年再下手，代王妃现在还不能死。”
“为什么？”
“因为……因为她已有了四个月的身孕。”诺娅低声道，“伊城只用了王妃一人的命和你交换，他们的孩子是无辜的，所以……”
莉拉沉默了一阵，继而嘲笑道，“为了他们的孩子么？诺娅你还真是虚伪啊，难道你不是自私地想要留在那个人的身边么？呵，千年前的四皇子，曾经的恋人呐~！”
诺娅脸色一沉，语气冰凉似霜，“你监视我？”
“不敢不敢~~我最后再奉劝你一句，你只是这个时空的匆匆过客，情深缘浅的东西都是过往烟云，最好不要去强求哦~否则，你会因此后悔而死的呢！”
语毕，九铃链的紫光暗去，房内又是一片寂静。
诺娅呆呆地望着九铃链，口中反复地念叨着莉拉方才的话，“匆匆过客，情深缘浅，匆匆过客，情深缘浅……”
次日清晨，诺娅被后院的一阵哭闹声吵醒，披衣出门一看，只见连珂的贴身宫女绡儿在嚎啕大哭，一张圆脸肿的跟发糕一样的，上面还清晰地印着一个青紫的巴掌印。
连珂浑身发抖地坐在院中冰凉的石凳上，泪水不争气地簌簌滚落，“委屈有什么用，三姐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就算是她的丫鬟咱们也招惹不起。她们有权有势，天大的事塌下来也有人撑腰，自然能骑到咱们的头上来，可咱们呢？无依无靠，撑着一条破命寄人篱下。也只怨你们命苦，跟了我这么一个没用的主子……”
听了连珂的话，绡儿“哇”地一声哭得更伤心了，一张青肿的包子脸皱成一团，眼泪鼻涕跟黄河似的泛滥。
“八公主，绡儿，你们这是怎么了？”诺娅打了个哈欠，拖着悠长的语调问道。
“呜呜，今天早晨我去膳房给公主殿下端银耳燕窝粥，碰巧遇上了三公主的侍婢巧心，她看见我手里端了一碗熬好的燕窝粥，就说那粥是给她家主子熬的，命令我把燕窝粥还给她……”
绡儿拿袖子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抽抽搭搭地说道，“我说这粥明明是我昨晚吩咐膳房做的，也不是什么稀奇物，就叫巧心重新去膳房熬一碗，结果，结果，巧心就狠狠地抽了我两耳光，粥也被她扫落在地……我想到我家公主昨儿个喝药膳吐了一个晚上，今晨起床一定会饿，这才一大早就去膳房取粥，没想到就遇到巧心那个煞星，呜呜~~”
哈欠僵住，诺娅面色立刻寒了下来，一阵怒火直冲头顶，“这群仗势欺人的狗奴才！”
“沐紫姐姐，那巧心还辱骂了我家公主，她说我家主子病怏怏地风一吹就倒，那上等燕窝给我家主子吃了也是白糟蹋东西。”说完，绡儿又哇的一声嚎哭起来。
压住胸中翻滚的怒气，诺娅怒极反笑，“一个三公主，一个巧心，好，好极了！八公主，我们不能这样任人欺负，是可忍孰不可忍！”
“算了吧，阿紫。”连珂默默流着眼泪，“咱们斗不过三姐的，就算赢了她又能怎样？兰妃已经失宠了，我不能再连累她。”
诺娅心下一软，拿出帕子细细的为她擦干眼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殿下，逃避不是为一点办法，只有自强自爱才能变强，只有变强才能赢得一席之地来容纳你。我的公主殿下，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不能妥协的东西，叫做尊严。”
我的公主殿下，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不能妥协的东西，叫做尊严。
一句话，轻轻拨动了连珂的心弦。内心深处有什么尘封的东西苏醒了，正在那黑发少女明媚的笑脸中生根，发芽，最终开出满树的繁花。
又过了几天看似平静的日子，正当淑兰殿的众人已快将那燕窝事件淡忘了时，淑兰殿又掀起了一番风浪。
那日，绡儿和诺娅去刺绣坊领取冬衣，回来的路上却冤家路窄地与三公主府上的巧心和柳眉相遇。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巧心故意将手中托盘里精致地鸾凤金钗暴露出来，骄慢地理理鬓发，就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大声笑道，“柳眉，太后三天两头地差人给咱们主子赏赐，可真累坏咱们这些跑腿的奴才了。”
柳眉会意，也娇笑道，“那是咱们的主子争气，不像某些人的主子，整天就知道哀哀戚戚哭哭啼啼得惹太后心烦。”
柳眉这话是对着巧心说的，可眼睛却不断地瞟向诺娅和绡儿，明摆着是将话里的尖刀甩向淑兰殿。
绡儿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扯扯诺娅的衣袖嗫嚅道，“沐紫姐姐，我、我们……”
诺娅凌然而立，拍拍绡儿的手安抚她，“别怕，绡儿，我们继续走。”
与巧心擦肩而过时，巧心故意撞上诺娅的肩，手中的金凤钗玉搔头散落了一地。
巧心失声尖叫起来，“你这蠢奴，为什么要撞我？打坏了太后的赏赐你们淑兰殿担当得起么！”
明白巧心是故意找茬，诺娅强忍住怒火，冷冷道，“巧心，你明明是有意而为，又何必故作姿态？”
被人拆穿心计，巧心恼怒道，“就算我是故意的你又能怎样？哼，你当然不能拿我怎么样，因为你们的主子不敢拿我们的主子怎么样！”
“是呢~！都说淑兰殿来了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今日一见，果然是位倾城佳丽，”柳眉掩唇咯咯笑道，“呵呵，这一张狐媚脸要是被哪个皇子王孙看上了可就一步登天、祸国殃民了呢！”
诺娅脸色不变，黑曜石般的眸弯成一弯嘲讽的笑意，“是啊，要是我一不小心飞上枝头成了凤凰，说不定还能看到你们巴结地朝我摇尾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