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你……”柳眉气得脸通红,跳将起来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狐媚子,怎么敢如此放肆!”
  诺娅淡淡道,“再怎么样,我这个狐媚子也比你们那张尖嘴长舌的脸好看,不是么?”
  无视面色由青到紫,由紫转红变幻无穷的二人,诺娅回头对一脸崇拜地看着她的绡儿道,“我们回去吧,绡儿,公主恐怕等得急了呢。”
  刚走了两步,诺娅感到头皮蓦地一阵生疼,仿佛整块头皮都要被生生剥下似的。
  巧心恶狠狠地揪着诺娅黑绸缎般柔亮的长发,咬牙切齿道,“难道你的主子没有教你吗,贱婢就应该有贱婢的样子!”
  一把黑色的匕首出现在诺娅的的手中,没有丝毫的犹豫,黑光一闪,诺娅反手割断了被巧心揪住的那一截头发。巧心因来不及收回手上的力道而由于惯性作用重重的朝后倒去,只听见一声惨叫,巧心额头撞上了宫墙,鲜血顿时涌出,浸润着她那惊慌失措的脸。
  三千青丝飞舞,缠绕,断了一地愁绪。诺娅冷眼望着地上鲜血眼泪相和流的女人,一字一句地说,“那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柳眉吓蒙了,绡儿惊呆了,现场除了巧心的哭声外竟是一片死寂。
  回过神来,绡儿匆忙追上那个清高孤傲的背影,心中除了扬眉吐气的欣喜外更有一丝隐隐的担忧。
  等众人散尽后,宫墙旁的梧桐树后,一个玄衣少年正从头到尾观看了这一场好戏。
  嘴角微翘,北冥羽喃喃道,“沐紫么?呵,还真是有趣的一个人哪!”
  果然,第二天三公主便带着一群宫女和嬷嬷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了,扬言要带走诺娅乱棍打死以正宫规。
  兰妃闭门不出,任由三公主胡闹。眼看那群恶人步步紧逼欺人太甚,连珂公主瑟缩在房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昏暗的房间内,诺娅沉默地点上一盏灯,轻轻地剪下烛花,她说,“公主,如果你留不下我,沐紫便只有一死了。”
  决绝的话语一落,绡儿便扯开了喉咙哭喊起来,“殿下,你去求兰妃娘娘吧!求你了,殿下!想法子救救沐紫姐姐啊,呜呜,求求你了公主!”
  连珂不语,烛光摇曳,她静坐着任凭泪水汩汩而流,浸湿了苍白晶莹的面颊。
  诺娅眼露不忍,叹一口气,细细地为她拭去泪水,“别哭好吗,公主殿下。不用你为难,我死。”
  她语气平静,心如止水,仿佛生死之间早已有了抉择。
  三公主带着人冲进房屋时,诺娅凛然而立,手中的黑匕首折射出清而孤寒的光,殷红的液体顺着她的胸前淌下,触目惊心。
  诺娅凄然一笑,她说,“一切皆由我而起,便由我沐紫一人承担,与八公主无关。”
  为了活下去她堕落隐界,辗转于各个时空,没想到一切努力终将化为乌有,自己竟会在这里失去生命。
  不可得的终究是不可得啊!
  那流出的红色液体深深地刺痛了连珂的眼,面前那少女的倔强与清傲让她为自己的软弱和怯懦不齿。像是十几年积累的力量在这一瞬爆发,她疯了似的扑向诺娅,紧握住诺娅手中的利刃,浑身颤抖着向众人宣布,“阿紫要是死了,你们,你们在场的所有人我都不会放过!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上你们陪葬!”
  刀刃刺破了连珂细嫩的手掌,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嘶吼着,哭喊着,燃烧生命般的绝望。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呆了,偌大的厅堂只听见血滴落尘埃的声音。
  良久,一个美丽少年出现在众人面前,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厅堂,清冷的声音格外清晰,“一件小事,皇姐这又是何苦呢?依羽所见,不如皇姐和珂儿各退一步,这个叫沐紫的宫女就暂时交由羽来调教,皇姐也无需再追究她的过错,可好?”
  听到北冥羽这样说,三公主如释重负般的舒了一口气,“四弟肯出面调教三姐最是放心了,那此事依四弟所言,就这么算了吧!”
  然后她又将视线转向连珂,大概是对刚才的场面心有余悸,三公主的话语里竟闪着微微的怯意,“今儿的事是三姐不对,三姐在这给八妹赔不是了,还望妹妹不要计较才好。”
  待三公主离去后,连珂紧抱着诺娅浑身脱力地瘫软在地上,北冥羽走过来搂过诺娅,意义不明地笑道,“那么,我就替珂儿带走她了。”
  在北冥羽抱走诺娅的那一瞬,连珂清楚地看到诺娅眸中第一次浮现出了恐惧的神色。
  第19章 (十九) 无情皇子
  “从今以后,你沐紫就是我府上的三等丫鬟,你存在的价值就是不择手段地取悦于我,”那妖娆美丽的少年荡开邪邪的笑意,“要是哪天我对你失去兴趣了,脸一翻说不定就会把你美丽的皮囊剥下来做成人皮画像,将你的倾城姿色挂在墙上供人欣赏,那应该很有一般风味吧?”
  诺娅打了个寒颤,扭头怒视着他,却不料牵动了胸口的伤,微蹙眉时,她仿佛看到北冥羽的神间竟有那么一瞬的恍惚,转瞬即逝,快得好像从没发生过一样。
  北冥羽敛神转身,一袭广袖流云,翩然若惊。嘴角噙一抹淡笑,心中却涟漪微伏:这女人难道不知道自己蹙颦怒嗔的样子实在是——很诱人么?
  呵,有那女人和蠢蠢欲动的大哥作伴,看来这阵子不会太无聊呢。
  诺娅静养了几日刀伤,等伤稍微好点了就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宫女无情地拉出去干活。冬日已至,诺娅一双削葱嫩指被冰冷的井水浸成紫红色,望着地上那一堆要浆洗的衣物,诺娅皱起了眉头。
  那宫女上下打量着诺娅,冷冷道,“四皇子不养吃白饭的奴才,若想少受点苦也可以,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把四皇子留在你的床上,今儿我给你指了这条好出路也不求别的,只要你能记挂着我的好,在殿下枕边多替我美言几句就行了。”
  诺娅原本冻得苍白的脸泛起恼怒的微红,毫无温度地挤出一个笑,“谢姐姐指教,沐紫记着了。”
  “沐紫?”那大宫女甩了诺娅一巴掌,冷笑,“这里没有沐紫,只有奴婢!”
  去你大爷的混球!敢甩我锅贴!活腻歪了不是?!
  心中将奈莉的经典语录咆哮了无数遍,诺娅捂着火辣的脸简直要气爆了。
  刚要发作,却听到背后一个慵懒而危险的声音传来,“看来是我这的规矩太松了,竟然缝不牢你们的嘴巴。红儿,你告诉主子我,想要她在我枕边怎么美言你?”
  那叫红儿的大宫女霎时面如死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哆嗦着将脑袋使劲儿往地上砸,尖声嚎道,“殿下饶命!奴婢一时猪油蒙了脑袋说出这混账话,还请殿下看在奴婢侍奉了您八年的份上饶过奴婢这一次吧,求求您了,殿下!”
  “你在我身边竟有八年了么,是够久的了。”北冥羽阴鹫地盯着抖得不成人形的红儿,忽然弯身用指尖摩挲着她的玉颈,感受到她的轻颤,轻轻一笑,“既然脑袋被猪油蒙了,那还要它何用?”
  他的声音温柔的要淌出水来,可红儿却抖得更加放肆。被侍卫拖下去去的时候,红儿披头散发地挣扎着,哭喊着,手徒劳地在地上抠出两道长长地抓痕。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只余红儿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北冥羽挑衅地挑起诺娅的下巴,目光灼灼,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话说,本殿下也很好奇你到底有没有本事将我留在床上呢,这么一个水灵的尤物不用来暖床还真是可惜,本殿下一向都是怜香惜玉的喔~!”
  诺娅浑身僵直着,微汗涔涔。亦魔亦幻的声音如同蛛丝,将她紧紧包裹缠绕,无法挣脱。
  一直以来依靠的那个人,此时正高高在上的将她玩弄于股掌。忍不住想要触摸,却灼痛了指尖,撕裂了心扉。
  颠覆了回忆,破灭了幻想。北冥羽,你好残忍。
  你可以不记得我,可以对我冷漠,甚至,可以不爱我……只是,别侮辱我,践踏我,别将我仅存的一点念想都剥夺。
  自此,红儿彻底地从宫里消失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也没有人敢问。
  新来的大宫女是个瘦高的女人,板着一副棺材脸,低眉敛首,机械地做着本分的事,从来不多说一个字,不多插手一件事。
  诺娅自那日后就不再是普通的杂活宫女,而是给北冥羽暖床的新侍妾。只等调-教好了,北冥羽便会召她侍寝。可诺娅倔着性子,将心中的痛楚和思念深深埋藏,整日只对掌管调-教风月床笫之事的大宫女横眉冷对,虽说苦也吃了不少,可到底大宫女们也拿这个外表温柔似水,内心倔强如牛的姑娘毫无办法。
  似乎北冥羽极耐得住性子,硬是想出了不少的“好办法”来驯服这头漂亮的小野兽。
  一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宫女因在奉茶时踩着裙子而绊倒了,好死不死地偏让北冥羽看到。北冥羽只把眼一眯,立刻有人将那小宫女拖下去抽了四十鞭。
  时值雪霁,几乎是呵气成冰的天气,小宫女只穿着里衣,浑身是血地缩在墙角哭泣。
  诺娅心怀不忍,便偷偷拿了药膏给她处理伤口,又细心地找了件外衣裹住她瑟瑟的小身板。开始那宫女死活不让诺娅碰她,生怕北冥羽知道了会扒了她的皮。
  诺娅又是气愤又是心疼的,只得苦口婆心地劝道她,“你可知道,上天为什么会赐予每个人两只眼睛吗?”
  小宫女停止抽泣,懵懂的摇头看着她。
  诺娅一笑,用袖子抹去小宫女满脸的泪水,“因为啊,他是让人们用右眼哭泣,而另一只眼睛呢,是用来微笑的。”
  小宫女愣了一愣,破涕为笑,诺娅心满意足的摸摸她的头。
  自从失去北冥羽的关爱后,她的心一直都是空荡荡的,急切地想要寻找什么来填补,好掩盖那颗伤痕累累的心,所以,她才会灌注那么多的柔情在连珂公主和小宫女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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