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这孔庆做事真是越来越靠不住了!
林禹州他见玉茗等人身段包裹得挺巧玲珑,姿态诱人,正喉头发干地满心期待着新舞,却被这敲门声横加阻扰,顿觉扫兴。随手将酒杯砸在桌上,他咕哝道:“真是扫兴!林复去看看是谁。”
林复忙去开了门,领进来一位面容清秀的小沙弥。
小沙弥着素色布衣,低埋着头跟着林复走进来。他看林复没有再走,疑惑地抬头就看到桌面上衣衫不整的一群男女,顿时羞得脖子根红灼一片。
一干惯于行欢作乐的人见了这么个青涩的主,当下都哄笑起来。小沙弥越发手足无措,立在原地,浑身轻轻颤栗。
叶云业的眼神落在小沙弥光亮的脑袋上,若有所思。
众人哄笑一场后,孔书亦才终于开口问,“小和尚你来这里做什么?”他是这次酒席的东家,这话原也该他开口来问。
“施——施主,放生池……放生池……”小沙弥心上惶然,简简单单地一句话,却恁是半天说不清楚。
孔书亦听见放生池三字,才被提醒着想起件事来,“秋蜜,你说要去放生池放生,这小和尚恐是来通知你的。”之前不过是随口安排的这件事情,他早忘记得干干净净。
一个美娇娥起身走出来,轻轻拜倒,“谢爷念着奴家,成全奴家的小心事!”
“你素日乖巧,爷不疼你疼谁?”孔书亦伸手扶她起来的时候顺便在她胸前摸了一把,调笑道:“去吧,快去快回。”
秋蜜再施了一礼,起身走到小沙弥身旁,准备随他去放生池。
“等等。”林云业突然叫住他们,在一干人诧异的眼神中冲着小沙弥问道:“听说空华法师最近在宏安寺讲经?”
小沙弥没想到这个贵公子会突然提起空华法师,但还是停住脚步,乖巧应道:“是的,施主。”
空华法师是近两年极为有名望的法师,宏安寺这次也是好不容易才请到他来讲经。 叶云业嘴角勾起微弯的弧度,邪魅一笑,“你去请空华法师过来一趟,就说本公子有点不懂的地方,想问问这位法师。”
小沙弥迟疑一下,应了声好,带着秋蜜走出去。他知道这院子里的几位爷都是身娇肉贵,系出豪门的主,小小地宏安寺并不敢轻易开罪他们。既然这位爷点名要见空华师傅,方丈等人只有办法说动空华师傅过来一趟。
叶云涛看着叶云业嘴角可疑地弧度,不禁有点头皮发麻。对这个弟弟,他谈不上有多了解,却清楚地知道,每次叶云业嘴角弯成那种模样就是想要使坏地前兆。叶云涛不禁在心里念了声阿弥陀佛,想着不知谁要倒霉了。叶云业跟在场的几位纨绔公子不同,素日里行事并不时时荒唐。但他偶尔兴致来了,荒唐起来是别的公子都望尘莫及地。
莫贤将叶云业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后,好奇地问道:“云业,你什么时候对经书感兴趣了?”
坐在这里的五公子,都是常州富户出身的纨绔子,寻欢作乐那是正常,参佛理禅可就不正常了。何况在场的众人都心知肚明,叶云业地为人跟佛家禅理背驳的有多远。叶云业看佛经,对佛经有不解之处。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估计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怀疑归怀疑,在座的众人都没胆子将这个疑问问出口。
不过俗话说地好,这世上总是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存在。今天在这里,莫贤莫大少就勇敢的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世人都有好奇之心,如今听莫贤开口问出他们好奇的事情,顿时都竖起耳朵小心窥听叶云业的反应。
叶云业瞥莫贤一眼,冷声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对经文那种东西感兴趣?”
莫贤摸摸手上被他瞪出来的鸡皮疙瘩,嗫嚅道:“你不是说有不懂的地方要问那个大和尚吗?”
叶云业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摆明看不上莫贤的蠢笨,“谁给你说我找他就要问经书啊?”
莫贤和众人当下更困惑了。莫贤摸摸脑门,问:“虽然我对什么佛啊、禅啊的不懂,但是我也知道这空华是个讲经的和尚啊!你找他不问经书,问什么啊?”
孔书亦倒是脑子转得快,迅速想起之前听过的一个消息,笑道:“云业,你是不是打算拿这个大和尚来寻乐子?咳,你别说,我们这群人就你脑子最阴损、好使。我们可都没想到过还能玩和尚呢!”
“和尚都是大男人有什么好玩地啊!要玩也该找那些小尼姑啊!”莫贤嚷嚷了两句突然停下话头。他拿眼将叶云业重新打量了一遍,摩挲着下巴,困惑地说:“云业你什么时候染上龙阳之好的啊?还是你一直都有龙阳之好?难怪平时我们玩女人的时候你都兴致缺缺,原来你喜欢男人啊!虽然我不懂男人硬邦邦的有什么好玩,不过你要喜欢男人,跟我说一声,回头遇到你有兴趣的,我多给你准备着点!”莫贤为人粗蛮,眼高于顶,独对叶云业真心顺服。推测到他喜欢男人,也不嫌恶心,只想着叶云业与众不同,就算是喜欢男人也没什么不对。
叶云涛看着叶云业越来越黑的脸,小心地慢慢挪动着椅子。他想要退后一点,避开将要降临的电闪雷鸣。
不得不说,随着年纪的增长,叶云业对脾气的控制力也大有长进。只见他深呼一口气,脸色勉强变得没那么黑后才咬牙道:“是啊,我有龙阳之好,我好的就是你莫大少!”
“啊——”莫贤被这话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叶云业看上他了?莫贤被这个想法吓得满头冷汗涔涔如雨下,忙求饶道:“兄弟,你别——别吓我——”他是愿意为叶云业上刀山下油锅,但不包括雌伏在他身下做那档子事啊!
叶云业冷笑,正待继续逗弄这个傻兮兮地家伙时,院门前突然响起一声佛号。看来今天莫贤是交了好运,撩拨起叶云业之后,有人来做替罪羊。空华法师的到来,将他从叶云业跟前暂时拯救出来。比起他,叶云业更着急“修理”空华。
众人齐齐看向院门前的空华法师,只一眼都怔楞住了——
门口站立的这个法师,穿着寻常的缁衣。若不看那张脸,只会以为他就是万千僧人中的平凡一人。可认真看他的脸——
浓黑的眉毛,细长的丹凤眼,挺直的阔鼻……拆开来看都很寻常的五官,凑在一起却成为了一张可以被称做绝色的脸。
在这世间,姿容绝色的男人,难免会透出几分娘气。这位法号空华的法师却是个异类。他神态祥和、容颜隽永,浑身透着高不可攀的圣洁,全无一丝妖媚、女气外露。
生得这样好的男人,居然是个和尚?
在场的男人和女人想到这里,大多都在心里觉得可惜。
低眉敛目站在一旁的赵优莲偷偷抬眼望进法师那对黑褐色的眸子里。他那对眸子里透出的光……仿似具有抚慰人心的力量。任你心里有再多的苦难和仇怨,沐在那缕温柔的眸光中就能得到安抚,获得平静。
赵优莲狠狠吸一口气。
她,好似曾经见过这样一双清澈、温暖的眼睛。
认真想了半晌,她却始终想不起一丝半点相关的线索。
关于这双眼睛的记忆,被遗忘太久,一时之间实在是想不起来。
叶云业仔细打量半晌,才懒懒地明知故问道:“你就是空华?”
空华手执佛珠,含颌道:“贫僧正是空华。”
这个公子容色晦靡,衣饰华贵,定是个难应付的纨绔子弟。心底微微叹气,升起一缕不详的预感。
叶云业好整以暇地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接着问:“听说法师你四处讲经传道,更曾被西欢国国主奉为上宾?”
空华神情沉静,谦和地说:“贫僧确在去年去过西欢国。谈不上被奉为上宾,只是西欢国国王看重佛家禅理,请贫僧去宫里讲过几场法。”
“哦……”叶云业拖长声调,眼里凝聚起一层厚重的轻蔑,“不知你入佛门多少年了?”这话看似问得简单寻常,其实略带挑衅,颇为无理。
空华心上早有准备,面上神态寻常,并没有为他的刁难而变色,“贫僧自小长在空门。”
叶云业取出一个随身携带的上等紫檀木小盒,拿在手里慢慢把玩着。面上的讥讽越发明显,言辞也更加锋锐,“你既是空门里长大的,想必对佛理禅意都很了解吧?我之前得了一尊佛像,正参不太透这佛理,不若请法师指教一二……”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就将手里的那个盒子打开,露出盒子里一团艳红的不知名物事。
叶云业慢慢将那物事取出来,放在桌面上。揭开包裹在面上的红绸后,露出一尊剔透华贵的白玉佛像。
在红绸的映衬下,白玉佛像越发显得莹白剔透、光洁耀眼。
叶云业慢慢转着那尊小玉佛,让众人的视线都跟着玉佛打转。
众人围拢过来看清楚那尊白玉佛像后,不少人都忍不住在心底倒吸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