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突然,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痛得我想要大叫出来,却被他的吻贪婪地、疯狂地再次压了上来。这种痛感越来越清晰,传遍全身,眼前越来越模糊,泪水夺眶而出
支离破碎
有人推门而入,脚步轻柔。“姐姐”我听出那是福喜的声音,却不想抬头看她,仍旧呆坐在那里。听着脚步声走近了些,却又停住了,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没有再继续。良久,耳边听到她迟疑地、试探地说:“姐姐,还是多少用点吧。”声音平稳,却说的这样小心、这样的欲言又止,倒不太像是劝慰了。“姐姐,你这样不吃不喝怎么行呢?”她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几乎是强忍着哽咽,继续说:“姐姐,你好歹和我说句话呀!这样憋在心里会憋坏身子的!如果,姐姐出了什么事,我该如何是好?”说着说着,已经有些激动。自从她从掖庭回来以后,变了很多,变得更加敏感和多疑,更加地小心翼翼。为了不让她多想,我还是决定开口。几天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了,一开口,反而觉得这声音有些陌生,喉咙也干涩难忍。这是我的声音么?怎么听起来这么沙哑难听?顿了一会儿,我又尝试着开口,或许是长久的沉默让我有些不习惯了,强忍着说了话:“放心,我没事”抬眼看了看桌上的饭菜,说:“把这些都撤了吧,我不想吃。”“姐姐,还是吃点吧,你这样下去可怎么受得了!”我摇摇头,说:“我吃不下”看到她脸上充满悲伤,不忍心让她担心,又安慰道:“等我好点了再吃,好吗?”她冲我点点头,止住了哭泣。正要端着饭菜出去,转身又看着我,说:“姐姐,事已至此,就不要再多想了吧。”我没有看她,也没有回答,心里却已经开始莫名的烦躁,只求她能快点离开。没想到,她却停在了那里,见我没有说话,就又开口道:“姐姐,其实其实,我觉得朱棣他对你”一听到“朱棣”二字,立马点燃了心中的怒火。我猛地站起身来,差点冲她发作。但又见到她无辜的眼神,又想,她不过是无心之失,犯不着冲她发火,于是,便生生地将话咽了下去,只是说道:“别说了,你走吧。”没等她回答,我又说:“以后,不要再提他的名字,我不想听。”“姐姐,你就听我一句劝吧。”她干脆又走回了我面前,柔声说:“像我们这样身份的人,在宫里根本就是身不由己,又有什么法子?何必这么和自己过不去呢?不如就听天由命”“够了!”这下,我是被她彻底的激怒了,狠狠地瞪着她,说:“福喜,若是别人这样说也就罢了,真没想到,你竟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你走!走!”她惊恐地瞪大着眼睛看着我,想必是没有见过我发这么大的火,一时被吓得愣在了那里。见她还不走,我更加的愤怒,将她手中的饭菜猛地一掀,顿时碗碟摔了一地,东西四处飞溅,洒的满地都是。“你给我滚!”我开始变得歇斯底里,咬着嘴唇,看向一边。许是被我吓着了,我听到她慌忙收拾东西的声音,碎片碰撞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又听到了她匆忙离开的脚步声,最后是关门的声音。她刚一出门,我觉得这一切还不够解气,又将面前的桌子掀翻在地,青花的茶杯被摔地发出清脆的响声,碎片掉了一地。做完这一切,我突然感到筋疲力尽,浑身无力,一下就坐到了地上。她说的没错,是,像我这样地位卑微的女人,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我却还总是傻傻地想着,只要我诚心诚意地向老天乞求,老天是会听到的。可是现在,我不仅没有得到期待的一切,身边的人还一个个地离开了我。不是说,只要虔诚,就一定可以吗?为什么我期待了这么久、期盼了这么久,却还是什么也得不到?现在,我连秦焰也失去了,连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既然注定要失去这一切,那又为何又让我曾经拥有过?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从来也没有拥有过看着身旁的青花茶杯,突然感到心痛的厉害。我的心,也和它一样,已经被摔得粉碎,根本就拼不回去了。其实,福喜说的并没有错,她让我不要太执着,不要想太多,一切委曲求全、听天由命,也是为了我好。这些道理,我不是不懂,只是,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无法接受这鲜血淋漓的事实。难道,我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仍由他摆布,做她的替身,永远地被困在宫里,黯无天日地活着吗?我不想也不愿,可是,摆在我面前的,就只有这么一条路。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门又被推开了,我正要发作,品月已经进来了。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地上的碎片,说:“姑娘,你怎么了?”我没有理她,仍旧坐在那里。她紧走几步,来到我身边,正要将我扶起,刚一拉住我的手,却大叫道:“姑娘,你的手受伤了!”我低头一看,手指被碎瓷片割破了,鲜血直流。刚才一直都没有感觉到,这下一看,才突然感到了钻心的疼痛。品月将我扶着坐下,又说:“姑娘先等等,奴婢去拿药。”说完,转身跑开了。不消片刻,就听见她奔跑着的脚步声。“姑娘,你先忍忍,可能有些疼。”她端来一盆热水,将绢子没到水里浸湿,然后将水拧干,轻轻地擦拭着我的伤口。擦拭完,又替我上了药。她的动作很轻,想必是怕我感到疼,做得非常小心。我默默地看着她做这一切,手指已经麻木了,感觉不到丝毫痛感,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眼泪已经簌簌地流下。上一章 |
真是奇怪,自从那天从乾清宫回来,我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却没有再哭过。我还以为,自己已经变得麻木,已经不会再哭了。没想到,就在刚才,我的泪水又忍不住流了下来。我知道,这不是因为手指的伤痛,也不是因为那晚所遭受的一切,只是感到压抑和憋闷,心里有种莫名的痛苦,让我无法继续隐忍,非要发泄出来不可。这种痛苦一旦释放,就很难停止。我一直在哭,也不知道哭了有多久,似乎要将这些积累在心里的所有的痛楚都统统发泄干净。品月一直默默地陪着我,没有说话,只偶尔伸手扶住我抽动的肩膀,或者轻拍我颤抖的背。第一次,我在她面前没有伪装,没有掩饰,也卸下了防卫。我哭得越加放肆,仿佛要将这一世的眼泪都哭干哭净。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悲伤,隐隐泛着泪光。她赶紧将泪忍了回去,又对我说:“真是没用,看到姑娘哭,奴婢也想哭了。”见她神情怅然,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我开口道:“品月,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事?”她点点头,说:“想起了奴婢小时候的事姑娘,你想听么?”我点点头,她苦笑一声,说:“奴婢的父亲,在奴婢很小的时候,曾是一个地方小吏。”“你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她笑着说:“也可以这么说吧。虽然算不上什么大户人家,但也算是书香门第吧。”她顿了顿,又说:“那时,家里有父亲、母亲、哥哥和我,一家四口,虽然日子过得不是十分富裕,但是很幸福。”她叹了口气,说:“直到有一天,家里来了很多官差,父亲被抓走了,家里也被抄了。后来才知道,父亲因为胡惟庸案而受到了牵连。最后,父亲和哥哥都被发配到了西南蛮夷之地,至今生死不明。奴婢的母亲,因为受不了打击,最后活活气死了。”我心中一惊,直直地看着她。她凄然一笑,说:“那时奴婢年纪还太小,就免去了发配的罪,可还是被抓进了宫。直到有一天,被皇后娘娘无意间发现。她见奴婢可怜,就带着奴婢去了燕王府。”她看着我,说:“还好当年是皇后娘娘救了奴婢,要不然,奴婢可能就见不着姑娘了。”我以为自己受的折磨已经很多了,没想到,她受的苦并不比我少。看着她,觉得一阵心酸,将她的手紧紧握住,说道:“想不到,我们同病相怜。”她也将我的手握紧,笑着说:“姑娘,一切都会过去的。再苦再难,总要活下去,总会有希望的。”“嗯!”两人相视一笑,脸上却有着泪水滑落。
咫尺天涯
醒来的时候,打更的鼓声刚好响了三声,“梆梆”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我从床上坐起,点上一支蜡烛,轻轻地推开窗,四下无人,有种深沉的寂静,只听得到风吹得树叶发出的“沙沙”的响声。又失眠了。已经记不清这样的夜晚已经过了多久了,只是每晚依旧会在这个时间醒来,然后过很久,才会有睡意。抬头望着夜空,今天的天空有些不同,因为有星星。已经很久没有抬头看星星了,或许是我一直都没有在意吧。想起小时候,在盛夏的时候,在晴朗的夜晚,总是喜欢窝在娘的怀里,一起看天上的星星。那个时候,娘会给我说些以前的事情,她小时候的事,外婆的事,当然最多的,还是有关于我的父亲。父亲留给我的印象十分的模糊。听娘说,他是个军人,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去了很远的地方打仗,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他不是什么地位很高的将领,只是一个小兵,所以,他的生死自然是不会有人关注的。那时,娘还很年轻,也很漂亮,周围的人都纷纷劝她死心,早点改嫁。可她总是摇摇头,笑着说:“他一定会回来的,我要等他。”母亲这样坚持和肯定,让我也开始相信,父亲是真的活着。我常常在想,或许有一天,他就会回来,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随着年龄的增长,希望越来越渺茫,父亲也就成了我心里的一个名字而已。我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多年以后,每当我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母亲那时说话的场景还依然清晰,历历在目。以前我不懂,不知道她这些年的坚持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