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这一连串奇怪的举动，品月看在了眼里，问道：“娘娘，你怎么了？”“没事，没事”正在这时，福喜终于回来了，手里拿着那个小盒子，对我道：“姐姐，我回来了！”不容她多说，我便问道：“怎么样了？”“师父说，可是可以，就是有点困难可能花的时间会多一些。”“真的？”不等她回答，我就已经开始欣喜。原来，真的可以，真的可以！可是，它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吗？“那么你可问了师傅，能不能恢复成以前的样子？”“问过了可师傅说，这恐怕就有点难办了，因为中间这一截被摔地很碎，只好用其他的东西接上”果然是不能了吗？我黯然地垂下了手，福喜又说：“不过，你只要把这段转到后面，也是看不出来的，和以前一摸一样的！”“不，”我摇摇头，道：“已经不可能再一样了。”“姐姐，你不想修了么？”“不修了破镜不可重圆，这玉镯，也是一样的道理。已经摔碎的东西，就再也无法再变回原来的样子。”“可是，看起来都是差不多的啊。”“但其实，是不一样的，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但也是不一样的”我叹息着，将盒子接过，放回了抽屉。就让它继续尘封吧，谁也别再打扰它。
  始料未及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越来越喜欢独处。一个人在园子里，静静地坐着，可以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用想，就看着那银杏树的碧绿充盈的叶子，在枝桠间颤动；花丛中，铃兰、芙蓉的身影簇拥在一起，还时不时有蝴蝶在其中翩翩起舞。每当微风过处，便会掀起一阵轻轻的波浪，层层叠叠，一起一伏。看到如此美丽的景致，有时甚至会让我忘记，自己正身处在这巨大的囚笼里面，而是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我又回到了小时候家乡的那片山坡，又看到了山涧的那条小溪，闻到了阵阵花香。从小，我就害怕孤独。我生活中的种种经历中，都充斥着孤独：在小的时候，唯一的亲人，我的娘亲，无奈地离我而去；进宫之后，宫里唯一的依靠选择以最决绝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后来，秦焰，也带着我最后的希望，慢慢从我生命中消失那种彻骨的孤独感，就像彻骨的寒冷一般，会在不知不觉、慢慢浸入身体里，没入皮肤，深入骨髓，成为锥心的痛，透骨的伤。然而，在彻底的伤痛以后，却是麻木的冰凉。在经历过痛苦、挣扎、抗争之后，反而开始慢慢习惯了孤独。它就像是我身后的影子，不用转头看，就知道，它一直都在，从不曾消失过，这样清晰、坚实的存在，注定会是一辈子的纠缠。如今，我才更真切地领悟到，“物是人非”这句话的道理，却是以失去一切为代价，如此沉重，如此不可逆转，容不得我回头，容不得我后悔。今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有多久，但这种痛苦，必定会一直伴随着我，成为我踽踽独行道路上的一个包袱，永远不能甩掉的包袱。即使沉重万分，也只能硬撑到底。好在，在经历过这么多之后，起起落落，沉沉浮浮，也看得开些了。以前，身边的人总是劝我，凡事要想开些，而那时的我，太过执拗，太过一意孤行，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如今，我已经渐渐做到了，在内心得到些许的安宁之时，却感到自己已经少了些什么，似乎是很重要的东西。对于后者，我的感觉反而更加强烈。在后知后觉的时候，我才明白，当年的固执和坚持，在一点点的消融殆尽。原来，时间真的会改变一个人，不论是看待问题的方式、态度，还是对事情的看法，方方面面，都会逐渐地改变，即使这种改变并非心甘情愿，但也是控制不了、无可奈何。慢慢地，心境越发的苍凉悲戚，就越能懂得，人世间最痛苦的事，不是求之不得，而是，根本就没有所求。或许，麻木不仁、随波逐流，才是生命的常态。想着想着，感到有些累了，闭上了眼睛。周围的一切在瞬间消失，自己仿佛置身于无边无际的虚无之中。在外人看来，受封为皇上的妃子，又有了自己的居所，实在是荣宠万分的事。可只有我自己才知道，只有当我闭上眼的时候，才能真正拥有属于自己的地方，即使，只是那地方只是暂时而脆弱的所在。想要在纷繁杂乱的深宫获得一份澄明清静，亦非易事，若能得到，便是一种恩赐。因此，我不敢再贪心，只想继续短暂的安宁。突然，感到身上被人披盖了东西，有些沉，只觉这独享的安静被人破坏，心中极是不悦，没有多想，连头也没抬，便脱口而出道：“我不是说过，想自己一个人好好地待着，不要来打扰我吗？”“可是姐姐，起风了，我怕你着凉。”睁眼一看，福喜正站在身旁，再一看自己身上，披着一层锦被。她外表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内心很敏感，尤其是在经历了种种磨难之后，变得更加事事小心，就像惊弓之鸟一般，极小的动静就会被吓得心惊胆颤。当下，便自觉不妙，语气似乎有些过重，还带着几分责备的意思，再一看她，眼中闪着怯懦和犹豫，怔怔地看着我。刚才的话，想必是着实伤了她的心，明明是为了我好，我却毫不领情，反而严厉指责。这表情让我有些于心不忍，心中的怒气也消去了一大半，语气缓和了许多，对她道：“福喜，对不起，刚才，我一时口快，胡说八道，你可别往心里去。”“不，姐姐，”她顿了顿，说道：“福喜怎么会生姐姐的气，怎么会怪姐姐呢？”“那就好。”我笑了笑，又看了看她，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道：“你怎么了？怎么还是不太开心？”她没有答我，神色犹豫，似有什么话要说。我将她的手握住，问道：“到底怎么了？”“姐姐，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不开心。”“哦？”这样的回答，让我感到诧异，又继续问道：“到底是谁让福喜不开心了？说来听听，让姐姐给你做主，待会儿好好收拾他。”她勉强笑了笑，又道：“不是别人，正是姐姐你。”“我？”这下令我更加摸不着头脑，又问道：“怎么是我？”“姐姐，”她叹了口气，说：“自从住进这依兰阁以后，姐姐几乎就没有笑过。即使是笑，那也是强颜欢笑，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笑容。近来，姐姐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孤僻，不喜与外人接触，甚至，还不愿和我们多说话。如今，又喜欢一个人呆着”是了，听她这么一说，又突然想起之前，曾无意间听到过几个丫头的对话，都说我难以捉摸，不太好伺候。现在再一听，的确如此，不知不觉之间，我竟变得如此冷漠了么？如果说是其他人这样看我，倒也无所谓，可是，如今看到福喜的表情，难道说，就连她，也开始对我产生惧意了么？可是，我却没有办法，因为，一切都已经变了，我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不做出任何的改变。只是我没有想到，这种变化于我来说，或许是好的，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坏的。想到这里，不禁暗暗自责起来，对她道：“福喜，你过来，坐下。”她走了过来，在我身旁坐下，我又继续道：“都是姐姐不好，让你担心了。”“不，”她摇摇头，道：“是我没用，不能为姐姐分担一些。”“有些事情，不是说分担，就能够分担的。”我苦笑着，看着她，说：“我知道你的心意，你也是为了我好。可是，如果换成是你，在无可奈何的挣扎之后，也只能是选择麻木不仁。”“姐姐”“福喜，你听我说。”我阻止了她，继续道：“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经失去了一切，失去了希望，只是因为有你们在身边，我才能继续苟延残喘，存活至今。如今的我，不过只是一副躯壳，行尸走肉，浑浑噩噩般度日。”她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眼泪已经在打转。我伸手抚摸她的脸庞，安慰道：“你不必为我忧心，这一切，说到底，都是我自己选择的，怪不得任何人。要怪，就怪天意弄人。”“姐姐，千万不要这样想！一辈子还很长，希望总会有的！”上一章 |
  希望？真是个陌生的字眼。或许在曾经的某一刻，我天真地以为自己拥有过，后来才发现，不过是自以为而已。人在快乐的同时，往往会忘记掉痛苦的存在。只有残酷的现实，会不断地提醒你，太过相信虚无的美好，当碰上坚硬的现实的时候，会摔地更加的痛。“我这辈子，注定是要被囚禁在这里，不会再有希望了。”“姐姐，我只是想你过得好”“我知道。”我看着她，说：“虽然我的一生早已注定，但你不一样。你和我不同，你还有选择。”我对她笑了笑，道：“我已经替你想好了，一旦寻得机会，定会让你出宫，重获自由。到时，你就寻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嫁了，好好过活。”她抬头看着我，眼泪滑落到脸颊：“姐姐，福喜不值得你这样待我，不值得”我笑了笑，刮了刮她的鼻子道：“我当你如妹妹一般，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只要你过得好，我便也安心了。”“不！我不值得你这样待我，真的不值得！”“你这丫头，怎么这般固执！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本想再继续说下去，却见她似是有些异样，将头埋得很低，突然沉默起来。我隐约感到了什么，便问道：“福喜，好妹妹，你怎么了？”“其实，姐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我。是我害了你”“你这丫头，怎么还钻牛角尖？这与你何干？可不要什么都揽在身上！”“不，是真的是我害的你，是我害的你啊！”说着，她抬起头，哽咽道：“姐姐，可还记得淑妃那件事么？”
  真相
  “淑妃？你是指她之前来找我那次么？”“正是。”她点点头，又说：“在她来之后，朱棣可曾问过起过姐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