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来到这里，并非她所愿，只不过是背负着国家的使命，肩负起家族的命运。为此，她不能任性，不能一走了之，只能背井离乡，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从此与自己的国家遥遥相望。她心里的哭，并不比我少。可她却比我坦然，比我坚强。面对着她，我已经无法再说安慰的话，因为说什么都已经失去了意义。我只能默默地祝福她，能够一直保持着淡然的心态，一直走下去。“姐姐，你在想什么呢？”“哦，没什么。”上一章 |
我笑了笑，说：“妹妹，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那么，从今以后，你就把我当做你的亲人。有什么事情，大可找我商量，有什么苦处，也可向我倾诉。”“姐姐说的极是。”她道：“在这宫里，有你这么个体己的人，是我天大的福气。谢谢你，姐姐。”“妹妹何必客气，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正说着，看到一个侍女匆匆跑了过来，看了我一眼，又在允珍耳旁说了些什么，叽里咕噜，似是高丽语。我认出那侍女是她从高丽带过来的，也是个高丽人。允珍听了那侍女的话，点点头，又对我笑道：“这是我的侍女，名唤秀恩。”说着，她又对秀恩道：“这位是兰嫔姐姐，不是外人，以后说话不用避讳。”秀恩看了看我，行礼道：“参见兰嫔娘娘。”见她有些警惕，我便冲她微微一笑，道：“起来吧。”允珍道：“姐姐，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咱们改日再见吧。”我向她点点头，便目送他们离去。待他们走远，品月对我道：“姐姐，你觉得这贤妃如何？”“虽是大家闺秀，倒也是个性情中人。”说着，我见品月脸色有些异样，便问道：“品月，你有什么想法，不妨一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总觉得她不是那么简单。”仔细想来，她说的也不无道理。这才刚和她结识，也说不清楚，便道：“或许是交往不深吧，只觉得她人不错。”“姐姐可要小心为好，”品月担心地说：“姐姐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了。在这宫里，谁都不是那么简单的，尤其是像贤妃这样的宠妃，否则的话，又怎么能在后宫里生存？”我叹了口气，道：“总之，还是先试探着再说吧。以后多注意点就是了。”品月还是有些不安，我安慰道：“放心，我无权无势，她即使想对我怎么样，又能得到什么呢？”品月看着我，道：“希望是我多心了吧。”我笑着说：“最好如此。”
月圆人难圆
不知不觉，已到了中秋。宫里又开始热闹起来，宫人们忙忙碌碌地跑上跑下，张灯结彩，打扫收拾，到处都在忙活着迎接节日的到来。依兰阁里也不例外，虽然已经吩咐过他们不用如此劳师动众，但品月却道：“过节就要就个过节的样子才是。姐姐，你不用费心，由他们好好摆弄便是。”刚要拒绝，忽又抬头看到了玉儿。是啊，如今这里已经和以往不同，有了玉儿这么个活泼的小东西，又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若是这节过得如此冷清，恐怕会让她难过。当下，便同意了下来，不再推辞。中秋这样的节日，其实一直是我不忍面对的痛楚。都说月圆人团圆，可到了如今，我还能期待和谁团圆呢？曾经在身边的人，已经都消逝不见，在这样的日子里，看到别人兴高采烈、喜气洋洋、一团和气，内心却感到无比的凄凉和悲痛。团圆相聚，早已不属于我。节日气氛越是浓重，越发显得我孤寂、落寞。还好，现在有了玉儿在身边，我才不至于像往常那般刻意回避，还能过一个像样的中秋。即使不美满，倒也勉强算得上团圆。“娘亲，你看这花多漂亮！”“娘亲，快看快看！这彩灯多好看！”玉儿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装饰，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看得眉开眼笑。她一会儿跑到我面前，一会儿又冲到前面，对着品月调皮地眨眨眼，那模样实在是有趣。看着她这样开心，我心里也感到一阵安慰。长久以来，这里都是冷冷清清的，让她这么个不经世事的小孩子待在这里，也实在是有些委屈她了。虽然她懂事听话，从不抱怨，但我知道，她总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望着那道高高的宫墙发呆。偶尔有宫里的小孩从门口经过，她的目光都会被吸引过去，看着他们玩耍的高兴，她也想和他们一起。但是，却不能违背我的意愿。她有多想出去、有多想和同龄的伙伴玩耍、有多想接触外面的世界，我心里知道的清清楚楚。可是，就是因为清楚，为了保护她不受到伤害，我只能选择将她封闭在这个小小的牢笼里面。即使不忍心，即使知道对不起她，但也是没有办法。我已经失去了太多，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失去她了。“娘亲，你在想什么呢？快过来陪玉儿玩吧！”玉儿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着她歪着脑袋，一脸好奇的样子，忍不住觉得好笑，在她额上轻轻弹了个爆栗，道：“你这个玉儿，怎么上蹿下跳的？过个节，就高兴成了这样？”“哎哟！”玉儿叫了一声，嘻嘻笑着说：“娘亲，咱们这里好久没有这样热闹过来，玉儿当然高兴啦！”说着，又跑到品月身边，撒娇地说：“姑姑，今天中秋，可有好东西给玉儿？”“有，当然有！”品月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听到这里，她更加的好奇，问道：“哦？真的？是什么好东西？快告诉我嘛，告诉我嘛！”“等到了晚上再告诉你。”没得到答案，玉儿有些急了，嘟着小嘴，道：“不嘛不嘛，玉儿现在就想知道嘛。”说着，又笑嘻嘻地说：“姑姑，你就告诉我吧，好不好？”品月作势叹了口气，道：“你这丫头，怎么这样沉不住气？现在说了，岂不是没有惊喜了？”“不碍事不碍事！”玉儿娇笑道：“只要是姑姑给玉儿的，玉儿都喜欢！”“你啊，还真是会说话。”“好吧，那就告诉你。不过，你要先闭上眼睛。”玉儿赶紧点头，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品月一边吩咐落英拿来了一个食盒，一边对玉儿道：“不许偷看啊，要不然就不给你了。”“玉儿听话，玉儿不偷看！”这孩子，还真是听话，许是怕品月真的不给她了，把眼睛闭地死死的。见她那认真的模样，品月哈哈一笑，道：“好了，可以睁开眼了。”玉儿这才睁开眼，看到身边食盒里的东西，长大了嘴巴，惊讶地说：“哇！这么多好吃的！都是给我的吗？”品月对她笑笑，道：“你仔细看看有哪些。”“核桃酥、枣沙糕、芙蓉饼都是我爱吃的呢！”“怎么样，喜欢吗？”玉儿点点头，闪着亮亮的眼睛，道：“嗯！这里的东西，我都喜欢，谢谢姑姑！”说着，便想伸手去拿里面的糕点，我赶紧道：“别急啊，这都是晚上赏月时吃的，现在可不能吃。”玉儿停住了动作，有些意外，随即，又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我，道：“娘亲，我就吃一小块，好不好？就尝一下，我保证，只吃一点点。”见她这般无辜，我只好说道：“好吧，但是只能吃一块啊，可不能多吃。”“娘亲最好了！那我选一块！”她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在食盒里面挑选起来。选了很久，都拿不定主意，觉得这样也好，那样也想吃，难以取舍。终于，还是拿起一块核桃酥来，嘴里还念念有词道：“现在吃这块，晚上再吃其他的，嗯”品月无奈地看看我，我也看看她，相视一笑。上一章 |
还不容易，终于熬到了晚上，我带着玉儿，随同品月和万福，来到园子里赏月。刚一坐下，玉儿就赶紧拿起点心来，塞进嘴里。看来，她这一下午都在等待这个时候，也真是馋得她了，还是随她去吧。好久没有过个像样的节日了，想不到，今天能和他们一起，过个团圆的中秋。今晚在场的四人当中，只有我和玉儿才是血亲，品月和万福都是外人，可他们却成了我在这宫里最最亲近的人。能够相识，已是缘分。若能像如此结下情意，更是弥足珍贵。此等情意，已经无需言明。望着天上的明月，不由得想起了他。已经过了这么些年，他可还好？在暗无天日的环境里，一定过得十分痛苦才是。想起他，又再看看自己，虽是身不由己，却是衣食无忧，不禁心生愧疚之感。虽是心痛，却又无法解脱；虽是不忍，却又毫无办法。朱棣曾经说过，此生最最痛恨的，便是背叛他的人，又岂会轻易放过他？在他看来，饶他性命，已是最大的仁慈。又或许，他是觉得，以此为交换，也是个不错的交易。想到这里，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当日，若不是为救秦焰，我又怎会随他的愿，任由他摆布！我又如何会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可是，事到如今，已是覆水难收。即使再去追究，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空。“娘亲，你在想什么？怎么哭了？”“我没有哭，我这是高兴”说着，勉强对她笑笑，偷偷伸手拭去眼泪。一抬头，却发现品月和万福都在看着我。品月伸手过来，将我拉住，却没有说话。虽然无声，但我能看出她眼中的担忧，便对她笑笑，道：“我没事。”“娘亲，玉儿想听你唱歌了，快给玉儿唱一个吧！”“玉儿，别胡闹！”品月刚要制止玉儿，却被我拉住。她看着我，我道：“难得今天聚在一起过中秋，看着这月亮，我这心情也好了很多。既然玉儿想听，那我就为她唱一个吧，免得扫了她的兴致。”“好啊好啊，娘亲，你要唱什么？”看着玉儿一脸期待的模样，我笑着对她道：“玉儿想听什么？”“我想听娘亲最喜欢的那一首，以前总听你哼的那个。”她口中的歌谣，便是在梦中，母亲为我吟唱的那首。想起当时，又想起了母亲，心中不禁感慨。我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