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我怔怔地看着它，眼泪却一下流了下来。“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在心中默默地问着，却没有答案。
  来访
  一转眼，已经过去三个月了。世事就是这样难料，在三个月之前，曾经发生过的种种惊心动魄，都伴随着淑妃的被贬，而烟消云散。在众人眼里，一切仿佛又恢复了正常。只有我知道，这件事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不仅仅是变成哑巴这么简单，而是越发的心灰意冷。好在，还有玉儿。只要她一切安好，我便不会多做苛求。看着她快乐地在园子里玩耍的身影，无忧无虑的笑脸，还有她身上佩戴的玉佛，心中便感到无尽的安慰。虽然经历了一番艰难困苦，但是还好，玉佛失而复得，玉儿也没受到伤害。只是，对于淑妃和静宁，我远远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淑妃罪有应得，无需多说，可是静宁，罪不至此，却受到牵连，这多少让我感到有些不安。我也是母亲，不难想象，当淑妃知道她的孩子受到如此的对待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也能明白，静宁从此远离父母，甚至于终生都不得再相见的痛苦。但是，我却无能为力。结果并非我所想所愿，但却是因我而起，我是怎么样都无法脱掉干系的。用一个人的受罪，来换取另一个人的安稳，即使不算残忍，那也算不上公平。可是，这深宫的法则，就是如此，如果，打入冷宫的是我，而非淑妃，被贬的是玉儿，而非静宁，他们还会像我这样为他们担忧么？不，我想永远不会。看来，一切都是我自己多虑了。我同情别人，不见得他们会同情我，甚至于，他们现在说不定会有痛恨我。况且，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同情别人？自己都是身不由己，命不由人。又或者说，我们都是一样，在这深宫里面，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娘娘，贤妃娘娘到了。”落英一路小跑，到了我面前。听到这个消息，我和品月都是面面相觑：这贤妃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过了，听说一直都忙于后宫事务，怎么今天有空来到这里？品月道：“贤妃娘娘现在在哪儿？”“正在前厅等候。”虽是心生疑惑，但却丝毫不敢怠慢，不容多想，正要起身，贤妃却已经来到了园子里。她只带了一个丫头，就是名唤秀恩的那个。通常她来这里，都会带着她，仿佛是她的心腹，其他的人，倒是很少跟着来，或许，她是有什么想法吧，或许，她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近日来都未曾来看望过姐姐，不知姐姐可好？”贤妃正含笑朝我走来。短短数月不见，她越发出落地高贵出挑，虽未作过多的修饰和打扮，依旧无法掩饰住从她身上散发雍容华贵之气。现在看她，和以前似乎有些不同，虽也是娇美如花的摸模样，但却平添了些许韵味。以前的她，就像清丽的百合，出尘脱俗；如今的她，倒像是华贵的牡丹，少了几分素雅，添了几分大气。顿时，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徐妙如。当年，她带给我的，也是这样的感觉。再一想，是了，徐妙如死后，淑妃就全权接管了后宫的事务，如今，她被打入冷宫，失势丧权，贤妃便又接管了她的位置。若不是朱棣早就言明不立后的话，恐怕，她此时此刻，应该坐上了皇后的宝座了。虽然未能成后，但她已经成了实际上的后宫的主人。既然是后宫的主人，拥有巨大的权力，享有无上的尊贵，正是风头正劲之时。所以，对于她的变化，我并不感到意外。这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管她是无心还是有意，整件事情，她成了最大的既得利益者。一切看似理所当然，仔细一想，却又感到些许不对劲，至于是什么，却又说不出个具体。总之，她这个人，是敌是友，是好是坏，让人捉摸不透。“姐姐，这次我来，是给你带样东西的。”说着，她叫秀恩拿出一个红木盒子，递了过来，品月接过盒子。我并不想打开来看，只是对品月示意，让她先收着。对于里面的东西，我根本就不感兴趣。我最关心的，是她此次的来意。不管是什么，应该不会是来看我、送东西这么简单。本以为她会嘘寒问暖一番，却想不到她如此开门见山。想起以前淑妃，在开场前总是会兜兜转转，让人搞不清楚她的来意，还以为每个有心计的女人都会喜欢这套路。可我错了，她和贤妃并不一样。是了，她和淑妃本就不同，一个是温婉亲切，一个是毒辣强硬，可有一点应该是一样的，那就是，都是耍手段、使心计的高手。淑妃或许道现在都还不敢相信，就是这么一个看似温柔可欺的女子，手段却比她更胜一筹，不禁失去了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还拱手让掉了后宫的宝座。想那冯淑仪自命不凡，飞扬跋扈，如今却变作冷宫弃妇，沦为阶下囚，而一直不起眼的外族女子，竟因此变故而青云直上，不知她此时此刻，会作何感想？可悲，可笑，可叹，可怜。见我并不急于打开盒子，贤妃似乎有意要给我看看，便道：“姐姐，打开看看吧。”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岂有不开之理？即便打开，又何妨？品月瞧了我一眼，我点点头，她便轻轻打开盒盖，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卷红色的绸缎，丝滑细腻，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可那并不是重点，因为从那绸缎的下面，似乎盖着什么东西，隐约露着形状，微微地凸起。看来，这绸缎只是用来遮盖此物的，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才会用这样上好的绸缎来遮掩，如此小心翼翼地收藏，那东西定是珍贵异常。珠宝？首饰？看那个凸起的轮廓，却又都不像。这下，引起了我的好奇，想要掀开绸缎来，一探究竟。碍于外人在场，只好故作淡然，待品月轻轻揭开绸缎之后，才慢慢凑过身去端详。里面的东西，竟然是一颗人参，白色的身躯，隐隐有些微黄。根须纤长，而且保持地十分完整，没有任何的断裂和残缺。以前，我也见过不少这样的人参，但都没有如今这根成色好。想必，这东西并不一般，身价斐然。如此名贵之物，她却送给了我这个和她非亲非故之人、毫无利益相干之人，这是为什么？上一章 |
  只看了一眼，我便断定这东西觉得不能要，赶紧将它收回放好，将盒子退还给她，她笑着，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淡淡地说：“姐姐这是做什么？这只是我家乡的一点特产，送给姐姐，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是了，前些日子，高丽的使臣前来觐见，这东西，应该就是他们进贡的高丽参了，一定是了。越清楚这东西的来历，就越知道它的价值，也更加明白自己是受不得这样贵重的礼物。当下，便将盒子递到贤妃手中，又对她摇摇头。品月明白我的意思，便替我说道：“贤妃娘娘的好意，我家主子心领了。娘娘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不需再用药物，请贤妃娘娘收回吧。”“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对于品月的说辞，贤妃似乎感到有些不满，语气加重了些，但脸上依旧没有露出任何怒容，和颜悦色地道：“姐姐虽然是好了，可是经过这一番折腾，许是会落下病根的。这东西留着，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即便不用来治病，拿来调理调理身子，补气养身，那也是可以的呀。”她看向我，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姐姐收下吧。”小小意思？一点心意？她说的这样轻描淡写，仿佛这不是什么名贵稀罕的药材，而是再平常不过的物件。可我心里明白它的价值，不肯再收，但见她的表情，平静中透着些许强硬，恐怕再拖下去，也没个结果。看来，这个礼物是非收不可了。我对她点点头，又对品月招手示意，她便走了过来，接过盒子，又看了看我，对贤妃道：“那奴婢替主子谢谢娘娘的好意了。”这时，贤妃的脸上才又舒展出笑容。在那一刻，我觉得那笑容的背后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却又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那笑容有些异样。或许，是我多心了吧。她一向滴水不漏，怎么会让我捕捉到这些细节？“姐姐，近日我忙于处理宫中的事务，实在是脱不开身，所以一直没有来看望，请姐姐见谅。”我摇摇头，对她笑了笑。我本就没有想过她会来，今天突然到访，才是让我感到惊讶和不安。我宁愿这里永远都是清清静静的，没有人来打扰，即使冷清，至少安稳。只要有人来此，便会让我暗暗感到心惊，因为不知道他的目的和来意，自然要小心提防。所以，在我心中，我多么希望她不来，永远都不来。就这样把我遗忘，永远地遗忘。
  问
  品月吩咐落英端来了茶水和糕点，又挥手示意她退下。四人相对而坐，立马阵势分明：贤妃和秀恩一起，我和品月一起。对方突然来访，再加上我又不明她的真正来意，一时气氛有些沉闷。在场的几人，都是各自心怀鬼胎，谁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谁都在相互试探和揣测。在这一方面，我根本就比不上她，别说知道她的想法和心思，只是尽量故作轻松，不让她发现我的紧张情绪罢了。“姐姐，“贤妃呷了口茶，道：“你进宫多久了？”我根本就没有想到她会我这个问题，不觉感到十分意外。我进宫时间的长短，和她有什么关系？不，她这样问，一定是有她的目的，她不是那种顾左右而言他的人。我对品月示意，她便替我回答道：“回娘娘的话，我家主子进宫已经十五年了。”“哦？姐姐可算是宫里的老人了啊。”贤妃有些惊讶，但我感觉那种惊讶有些不真实，似乎是故意装出来的。她点点头，又继续问道：“那么姐姐可曾听说过，一个名叫娜仁托娅的人？”娜仁托娅，娜仁托娅！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名字，它对于我来说太熟悉不过了，如果不是因为她，我又怎么会成了现在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