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风雪兼程

  一路行来,我们谈的话题也甚是轻松,无非是那司马朗如何得意于人前,这司马家姬妾队伍庞大之类的,郭嘉甚至把司马懿找他要人准备把我收做姬妾也抖了出来说,荀彧听了之后倒是没再点头或摇头,也开口说道:“这倒不像仲达的作派,年岁虽轻,并无薄浪无形之举,不似那流连花柳之徒。”
  唐玉在旁也启了樱桃小口笑道:“妹子如此风姿,连奉孝见了也存了心思,那寻常人等自是当作神仙般的人物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拉了奉孝的袖子作害羞状。
  之前我是觉得那小少年心思有些不单纯,但遇到有人喜欢,心中有些小得意,其实后来想想便又不以为然了。因为在这时代,这姬妾是可以相互赠送的,而且流转得很频繁,一旦用腻了便送人,这古玩玉器尚且可以留给后人,这女人嘛,简单来说,在这时代便是件床上用品,与那四件套无异,都图个新鲜。爱情在这世道中实在太少见了,我很庆幸我遇到了奉孝。
  我很浅显的表达了我的意思,我不愿意被人送来送去,我只愿以我的心意全心待一个人好,那个人便是奉孝,我有我的立场,我的行为与意愿不会为任何人所左右。
  我这一番话说来无比坚定,再配合我凝重的表情,倒是让方才还在笑着的荀氏夫妇愣了很久。这时代的人自然把这当作惊世骇俗之语,但他们夫妇却是这汉末人物中的翘楚,虽不理解,却很赞同。
  荀彧看了看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奉孝,说道:“奉孝,你心里这林姑娘真真是让我们眼界大开了。”他没有再往下说,估计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但他称呼我为林姑娘,倒是让我很意外了。
  奉孝拥着我的肩的手紧了紧,说道:“这趟出来也是跟文若商量一下行程。我觉得我们找个时机动身了吧,看这天气越来越冷,若是下雪,路上更是难行,况且~”他低头看了一眼我,没再继续说。
  荀彧颔首道:“我本来是准备过段时间再动身,听你今天说起那司马文仲,这人倒不如其兄那般磊落,在这兴头上找你索要姬妾,倒是让人不好应对。”
  在这时代,一般来说,求人办事或者上面封赏,都会送去女人,但不过都是些主人家已不十分待见的那些,倒也没有那种把正当宠的送过去的,而且就算某人瞧上了某女,也不会趁着此女正得主上心意的时候去求娶,这是十分避讳的事情。但这司马懿明明眼见我与奉孝情情切切的样子,在这当口却表明了意思,虽说没有强要,但那意思,却不避这个夺人所爱之嫌,我不相信我真有那么大的魅力。
  我从内心深处不觉得是那少年司马对我真动了心,因在这年代里,双十年华早已为*母,我实在算是个例外。我在奉孝面前多数是少女情状,十分贪恋痴嗔,但这些言行其实更适合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比如那天在厅前跳舞的舞女们;而我这年龄实实在在的应该如唐玉那般温婉端庄。
  我觉得我在这时代里,言行举止实在有些不堪,一点也不符合这时代男人的审美,应该只有奉孝才觉得好,才把我放在心上。
  而他们讨论了半天,得出的结论却是:我以绝美的风姿成功让司马懿春心大动,一见倾心。若我们再不思离去,怕是要引得司马府百般挽留,他们会万般期许奉孝早早的厌烦了我,把我一脚踢给那少年司马。
  我不喜欢司马懿,他是这汉末群豪中最后的赢家,可是这与我何干,我只想与郭嘉双宿双栖。我看着司马懿就像唐玉看着她儿媳妇一样,实在没有面对郭嘉时的浮想联翩。
  主意一定,我们便商量明天出发。
  河内到许昌还有很长一段路程,且官渡地区驻军较多,十分混乱,我们决定先往洛阳。
  我们路上带够了钱串子,即使再折回去盘缠也是够的,没想到这司马家又为我们准备了一大包,用蓝布裹了放在荀攸那们那辆马车上。
  司马家主人司马防因外出没有见到,司马朗将我们送至门口,对着荀文若与郭奉孝说了许多相许的话,也说些挽留的话,希望能多住些日子,与他一道前往许都,司马朗貌似是有官职在身的。看他与荀彧惜别的样子确实是文若当作了知音。
  并没有看到司马懿的影子,我们得以安然离开,并未横生枝节。
  由于心情舒畅,我们倒都不怕风吹着冷,都掀开了帘子,一路嘻笑着前行,人人欢颜。
  到了一处叫长风的小镇时,我们远远地看到官道上有一人骑了马立在当中,风把那人的衣衫和头发吹得很高,倒有些像武侠片的样子,居然又是白衣公子。
  这人我们都认识,是那司马懿。
  我们昨天讨论之后,对这司马懿有了新的认识,但都不是良性的。
  依照礼仪,我们都下了马车,与他拱手行礼,我和唐玉欠身拜了拜。风还是挺大的,刮得我脸上生疼,唐玉也没好到哪儿去,脸都有些发青了。
  那司马懿也下了马,丢了僵绳,那马虽然也没跑,只低头用蹄子点着地。他对我们大家笑了笑,径直走向了我,直视着我:“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觉得这人空长了了副少年的模样,行事实在太过板正与老成了,我一时间没法用唐玉看她儿媳妇的心态看他,只觉得心中有些惧意:这枝节还是横生了!
  我转头看着郭嘉,牵了他的手,他迟疑看着司马懿,那司马懿倒是坦然地与他对视。
  过了会,郭嘉回握了我的手,说道:“去哪,就那,我看着你。”他示意了一下那旁边的一枝小树苗。
  司马懿点了头,便示意我先走,我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郭嘉往那小树苗处走,郭嘉看着我,那司马懿也是一脸坚定的表情盯着我看。
  马车离我们隔得并不远,稍稍声音大一点他们便可以听到。我决定反客为主,先开口道:“仲达”我觉得不对,便又顿住了,询问道:“你比我小得太多,我实在不好叫你先生,就直接称仲达了,可以吗?”
  他笑了,竟一扫我对他的负面看法:“如此甚好。”
  我继续说道:“你有话向我说么,我先跟你说好了,你的青昧之情,我实在是无以为报,你须知情这东西,对于某些人来说,并不是越多越好,你年少懵懂,这其中滋味并不十分清楚,待那见惯世情,见识过许多妙女子之后,你才知情谊这真滋味了。”我说完这些,回头看了看郭嘉,他正定定地盯着我。
  司马懿听我说了这长长的一串,笑了笑,从袖子里解出了件手环模样的东西,我还没看清楚,手便被他捞了过去将那手环扣在我腕上,是金石之物,甫一戴上,倒是几分凉意。我想取出来还给他,我取了半天,一时之间还真是取不下来,手忙脚乱之间那边郭嘉的神色也似是有些紧张。
  司马懿摆了摆手,笑着说:“自是没有再收回的道理。”随即竟转身上了马,我仰头看他,他竟一把把我捞了起来,贴在那马肚子边上,我被那马鞍硌得些腰疼,又惊又气,他却用嘴唇在我覆着额发的眉间胶碰了碰,又把我放了下来,我一屁股坐到地方,他俯在马背上,低头对我说:“失礼了。”
  这不是貂婵的台词吗?
  他直了身子,向郭嘉那边抱了拳:“珍重。”便打马飞奔而去。
  郭嘉奔了过来,脸上表情已十分不镇定,把我从地上拖了起来,帮我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狠狠地咬牙道:“以后不准单凭见任何男人,当做我的面也不行。”
  我知道刚才那一幕失礼的画面他尽收眼底,也觉得十分的气恼:“年纪轻轻,不思进取,尽想这些儿女情长,真真是低俗不堪。”他可能领会错了我的意思,眉头一皱,我忙加上那关键的一句:“一个毛头小子,居然有恋母情结,就当被狗舔了一下吧。”
  我觉得我有些诓不住他了,又不知从何开始劝哄,便跟在他身后拖着他的手,特别像委屈的小媳妇。
  他可能也觉得这事并不能全部怪我,便又折了身重新把我拉进他怀里,说道:“这次是我没考虑周详,莺朵你可以一直立场坚定呀。”
  “我立场一向很坚定”我抹了手腕上的那圈冷凉,随手丢在路边的草丛里,仰头向他献媚道:“就算拿这天下跟我换,我也愿意弃了只跟随你。”
  他看了看枯草丛中那抹翠色,示意小喜鹊去拾了,说道:“你拿着玩吧,你们家姑娘只要姑爷。”
  再行了两日,不得不住破败的驿馆了,因为—-下雪了。
  我喜欢下雪,雪花飘飘地真的很好看,便这新奇感只维持了不到半个时辰,只为地上慢慢在积雪,马车根本走不动了,这地方可没有铲雪车,只能等雪自然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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