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颍川颍川!
对于我和奉孝比三军先行一步的这个决定,曹操并未提出质疑,甚至没有问郭嘉取道颖川回许都的原因,只留了郭嘉问了一些进攻穰城的计策。
曹操的意思是又快又准,迅速拿下穰城,解了兵马之困,除了粮草之忧,脱了寒气之苦,他这话一出,座中人均是一脸困顿。
我没说话,只觉得现下这冷兵器时代,都是面对面拿刀挺枪的厮杀,肯定是恶战,还能指望着火箭炮助阵么,还不如指望天下掉下颗陨石来得实在。
议战的结果是奇袭,这回提议之人与我并不熟识,点头之交也算不上,反正得到了座中众人的一致附和,曹操也频频点头,那人面有得色,只斜了眼看看程昱和郭嘉,程昱仍在冥思。
半响,无人提出异议,于是定计:中军、后军及后方锱重仍是虚张声势,集结推近,步步为营,每日进行步调不得超过十里。主帅曹操带前军五千精骑,连夜直奔禳城,许褚、曹洪、李典、乐进等一近卫及前锋编进骑兵随袭,其它的人等如郭嘉则自行安排。
郭嘉的安排是找许褚要了一支年纪较轻的少年兵,弃了司马仲达的壮实家丁,让他们回许都复命,只留下了赵卫和玉典这两个熟人。
取道颍川与来时的路全然不同,来时虽不是一马平川,但也较为平顺,全然不如我们脚下的路那般来走。
按理说,我贵为郡主,身体更是矜贵,但我赫然发现:除了赵卫和玉典之外,我几乎是最为皮糙肉厚的,那拨少年兵都累得弃了兵器坐在地下休整,我还哧趑哧趑往上爬。
这时代没有标志性建设、官道本就不规范,更谈不上路标了,所以基本上一路上就靠着郭嘉早绘于脑海的那副行军布阵图了。
路上准备还算充分,虽然三军的粮草不足,曹操还是没有亏待他的重臣和爱女,也拨了丰富的口粮也给我们,那拨少年兵跟着我们肯定比跟着三军要吃得饱一些,少年人嘛,身体发育很重要。
初时,我们本想绕道颍阳回郭颖川,但又听赵卫说蔡城一带黄巾余孽、荆州兵、还包括豫州流民作乱,甚不太平,于是只得弃了来路走山路。
可这山路,实在是不好走呀!
小喜鹊的待遇明显比我好,赵卫和玉典两人护着她,惟恐这小姑娘崴了脚负了伤,我贵为郡主,也只得一个未婚郡马爷来扶着。
郭嘉并不是防着赵卫和玉典。
虽说赵卫和玉典是司马家的人,但他们很快便接受了新的主人,虽不是唯郭嘉的令是从,但却十分看我的脸色。
我的未来夫君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他的眼睛望穿秋水,他的满含情意,他有经天纬地的谋略,他有洞辨时世的智慧。
我虽不是能记起前事种种,但自仲秋前的那夜以来,我常常盼着能时刻伴他左右,但毕竟受俗事所扰,实在不能做到朝夕相对,如今这个时机,倒是偿是我的夙愿。
一路上,客栈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只是有些简陋,为安全起见,我们几乎不宿在野外,总是到了寻到了小镇便找到小镇或农家便住下。
这日天气有些晴好,寒气似乎少了一些,本在午时经过了一个村子,但我见日头正好,便说服了大家多行了路,没承想,竟一路全是荒山野岭了。
甚至好的是,我们现已跨入颖川郡只是未到奉孝的老家阳翟县而已,阳翟在颖川郡的西面,离嵩山一带不远。我看过那地图,不是我前世的那种公鸡状,倒是一个不规则图形,没有海岸线,山川河流标得却很细,这嵩山,估计便是出高僧的地方了,估摸着现在应该没还那么回事,我脑海中关于历史不过也就唐宗宋祖,知道十分的片面,现下这段,似乎真被老天抹去了。
算着时辰,按我们行走的速度,估计不过四五日应该便会到了。从穰城出来之后,地势便越来越不平坦,估计后几日的路不会轻松。
我们找了一处靠着河边的空地,坐了下来,我才发现马车的好处,之前马车不过用来拉我们的口粮一些一些御寒的物品,为了给马儿减负,我基本上也是骑马,有时候甚至嫌弃马车的拖泥带水,现在遇到了特殊情况,若不是那些辎重,我这一干人等非得冷死在这破林子里。
赵卫安排了几个轮着放放哨,我瞧着估计也是为了心安,因为颖川离许都不远,我们一路走来倒还算太平,这竹林子估计反贼的没有,蛇虫鼠蚁的倒是大大的有!
我让小喜鹊把马车的的取暖物品都弄了出来,但说实话,基本上用处不大,该冷还得冷。
虽然都冷,但我始终觉得睡着的我比清醒的我会更加寒冷。
我从那堆棉袍子里拽了一张被子出来,往坐在河边养神的郭嘉跑过去。
一路上他的头发倒也不似在许都那般披在背后用一根带子松松地系住,现在却是偶尔系,偶尔不系,只任那头发披在后背。按常理说,这地方没有洗发香波,洗头发用的都是用皂角浸的那种黑乎乎的膏状物,但郭嘉的这一把头发非常诱人,也十分符合他的风姿,好马配好鞍,秀发配妙人,想象一下如果许褚把他那头又粗又张牙舞爪的头发散开的话,嘿嘿,肯定不能让人产生些美好的遐想的。
神游间,郭喜偏了头看着我笑道:“怎么,又被在下的迷人的背影给诱惑住了吗,看你那样子,口水都流出来了。”
我嘿嘿笑着挨了他坐下,把被子往我们腿上搭了,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他抬头目无焦距地看了夜幕降临的暗色天空,叹道:“我都许久没有回去了呢,有多久,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但是奕儿,基本上就是在那儿长大的,也不知这么些年,他过的都怎么样,以后没有想过这问题,现今想起,他倒是和我当年很像的。”
“你当年,也是随母亲一起生活么?”
他点了点头,看着我笑道:“莺朵,你最初见我的时候,你似是知道我的一切,你知道我那时已娶妻室、也知道我曾在袁本初帐下效力,你知道的很多,虽然不甚至详细,但你从你原来那边带来的消息大体上却是没错的,我有时候会以为莺朵你非我族类,非仙必妖,但其实内心里却知道,你也只是一这世间的一个娇弱女子,也需得我时时照拂。”
他很少对我讲那么多话,我没打断他,只是含笑与他对视。
“莺朵,我时时想起,我多么庆幸,你那时遇到的是我!”
我仍是嘿嘿笑了,十分傻气地问道:“我初见你那时,是什么样的?”其实这个问题,我问过无数回了,郭嘉也答过我无数次,大多数时候是只笑不语。
郭嘉刚才只是承着我靠向他的脑袋,这会他的身体的重量也朝我这边挤了挤,把我放在膝盖上的手牵了过去他的腿上,双手细细的抚摸着我的手,从容地笑道:“莺朵,其实我也不担心,我有时候觉得你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来找我的,我不担心你会弃我而去,你心中只得我一个人么?”
我想了半天,原来这郭祭酒是想在我这里套话来着,问题是这情话用得着套么,不说全天下,至少整个许都城都知道文衍郡主盼着嫁给那军师祭酒郭奉孝来着呢。
不是我不想装矜持,而是一个从来没有矜持过的人,大方地在所有人面前坦承了她的心意,如何能在心上人面前又来一把小小的欲拒还迎呢,这可愁煞我也!
郭嘉眼睛晶亮,双手执了我的手抚上他的脸,我觉得我的手就像浇了油的柴禾,沾了他略凉的肌肤,顿时全身都火烧火燎了起来。
他一手覆了我的手背,我手心处是他沁凉如玉的脸颊,手背却是他同如温热的透着汗意手心,湖面是我们融在一起的倒影,轮廓在水中有些摇曳。
背后那些三五成群挤在一起架炉生火以及啃干粮的兵士们与水中的倒影一般均成背景,如时光静止,这天地间为我与我的心上人划出一片小天地,他俯下头,重复了时光静止前的那一句话:“你心中只得我一个人么,一直?”
我舌头在唇齿间打转却说不出话来,我想说些不一般的甜言蜜语,正思忖间,他倾身前来,双眼迷离,那温中带着凉意的触感瞬时爬上了我的双唇。
我有些不知如何承受,奉孝并不是没有吻过我,在司空府的后院、许都城、甚至行军途中,我们偶尔也有亲密的举止,但从来没有在盖着被子的情况下拥吻过,虽然只是盖了被子坐在河边。
他抚着我脖子,调整着我承情的姿势,但更多的是他的身体的力量倾在我的身上,我脑子一片浆糊,胸中一团棉花,只迷迷糊糊地听他呓语着:我们回了家就成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