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离德离心
更衣的红眼中放出强烈的光彩,眼看着又要跪了下去。
仲达任更衣屈膝跪在他面前,放了更衣的手,对我说道:“那卖油的铺子应该是这个姓。”说罢到旁边自已取了方砚台,拿了根筷子用力刮着干涸的墨在地上写了个字,写一笔刮一次,倒也清清楚楚的在地面显示出了个“梗”字。
旁边跪着的人泪如雨下。
我蹲下来审视了一下那个字,问道:“原来你是姓这个梗的?”
她点点头,一时说不出来话,想来之前我就告诉过她若我没有遇到过她的双亲,对她来说是好事,如此看来,这好事显然她并没有轮上。
仲达帮她解答了我的疑惑:那幅被扯破的风幡上,余着的便是这梗字,应该是昨天白天出门的时候,仲达回了头,而我却一往无前了。
我站了起来,与郭嘉坐在一处,仲达也稍稍离开了些,估计是觉得一直被梗衣跪着有些不妥,便也往我这边靠了些。梗衣哭得脱力,伏在我们面前。
我们三人端着三堂会审的架势,对着堂前跪着的梗衣一时无话。
抽抽噎噎的,梗衣告诉我们她们家果然是卖油的,不过并不是我所谓的粮油铺子,因她家里其实只卖油,不卖粮。这里的人黑裙绛衫虽是常见,但那双缎面鞋子却是她自己亲手做的,所以,她在洗衣服的时候一眼便从针角布片处认出了这双鞋子出自自己之手,于是乎想要来问问我,无奈昨夜连护卫的兵士都得令退后,她自然也不敢靠近祭酒的营帐。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的脸微微一红,旁边郭嘉神色不变,仍是把手放在我的大腿上。旁边的仲达表情更是奇异,却装作一仍平静的看着伏在地下的梗衣。
梗衣继续道来,她已为*,并于年前诞下一名男婴,夫君之前因有残疾并未从军,而年前也被官兵强行拉去入了伍,没办法,她只得又投了娘家,彭城被屠的那一天,满城都充斥着悲呼,鬼哭狼嚎的,她被杀得满眼赤红的兵爷们拉进了大营,充作营妓,主帅让人来寻几个姿色不错的过去服侍的时候,她亦被那护卫带了走,第二天便送到了郭祭酒这里,再也没能出这内城,自然与娘家一家老小再没见面,那一家人估计是没有活路的了。
我和郭嘉沉浸在梗衣的故事里,头脑清晰的仲达低头问梗衣:“你说那未满周岁的婴孩是你的孩子?”
梗衣点点头,她面前的毛毡上落满了泪水,估计都浸到地面上了。
仲达却意识到一个无比严重的问题:“那你们家中那年过三十的妇人是?”
“是我嫂子……”
看来,我们还是摆了个极大的乌龙,不知道当时玉典和赵卫在埋葬那一家六口时,到底是为了节省体力还是怜惜那孩子尚小,那婴儿便与疑似母亲的妇人葬在了一处,可现在听来,两人并非母子…..
仲达眼神瞄向了我,与我相顾无言,亦无法接过梗衣的话。过了很久一会儿,仲达估计已经组织好了语言,便上前扶了梗衣:“先莫要悲伤,他们已入土为安,我们埋葬了你的家人,他们去的,还算体面,只是……只是,你的孩子,我们,我们以为是你嫂子所出,因此与令嫂葬在了一处……”
本来极伤心的事,被仲达这么一搅和,场面顿时冷了三分,郭嘉一副掉了下巴的样子让我和仲达十分无语。
当初屠城的军令一发,想来梗衣也知道结果如何,今天直面这惨淡的人生,终究也算是有心理准备的,听说娘家一家六口均入土为安,哭了两声,便起身收拾碗筷了。我们看着不忍,便让她在帐中好好休息一下,三堂会审结束,庭长、公诉人和书记员一起出了这庭审现场,我们刚掀了帘子,梗衣无助的哽咽声再起,我们三人不由得同时打了个哆嗦。
曹司空对他女儿的到来有些意外,但远远没有达到惊喜的程度,倒是对仲达问了几句子恒的问题,仲达一一答了,让我不得不怀疑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子恒的保姆。
夏候将军与一干家将也陪在两旁饮酒谈笑,这些将领从来没觉得郭嘉啥时候沾过郡马爷这名头的光,自然对我这个既不能运筹帷幄亦不能上马征战的郡主既不仰望也不俯视。
屠了彭城,想必曹司空定然觉得为他父亲报了仇,有些血恨的快感,喝起酒来十分畅快,杯杯满饮,旁边的侍女衣衫半解的不住为他掺酒,我心里想着刚才梗衣那番话,若曹司空旁边的那两名侍女是屠城时抓来的,那么曹司空岂不是她们的灭族仇人,难保她们不在酒里下药或者揣着一柄利器入营?!我揣着这想法去看那两侍女,可那两名妙龄女子眼中一派死灰,低眉顺眼的,并无一丝杀气。
我把这想法告诉了奉孝,奉孝执了酒杯,在我耳边低语:“这个世道里的女人,虽是夫为妻纲,丈夫死后,她们还是要活下去的。”
我猛然转头:“若是你不在了,我定然追随。”声音太大,旁边的仲达双眼圆睁,嘴角抿成一条线,诧异地看着我,我只得呵呵一笑,当说错话自罚了一杯。
座中众人,大多是夏候与曹家的人,当然亦有亲信,程昱占了个高位与夏候将军相对,其余的将领谋臣品价皆不低。
在许都司空府里,曹操接见勇将谋臣虽不像深宫大院那般讲规矩,但大体也说得过去,并不过于夸张,但今天实在是让我和仲达开了眼。
位置是没坐错的,曹操居中位,两侧大致是按品阶高低依次而下,但座中众人口中所说的话居然以荤笑话居多,侍立在曹司空旁边的那两个侍女听着一屋子的污言秽语居然也一脸平静,波澜不惊,我稍稍有些听不下去,便向郭嘉使了使眼色,举了举杯向高位的曹操示意他女儿要先退席。曹操显然有些醉意,挥了挥手,继续与曹仁曹洪讨论曹家子嗣是从哪里来的这些深奥的问题。
跟我们一起出来的还有仲达,他一脸绯红,离了帐子,郭嘉又取笑刚刚神色如常的仲达道:“莺朵,你也不早些带着仲达来,说不定,那许胖子还会分给仲达一个女人尝尝鲜呢。”
仲达欲要反驳,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表情微微有些恼怒。
郭嘉打蛇随棍上:“要不然,我把那梗衣送给你?已知人事的女人,合不合仲达的胃口?”
仲达只得摇摇头,表明自己的立场。
信步走到营外,连片的蒙古包,看得我一片目眩。
郭嘉带着我们往后军走,准备带我们去看看当初我们来时向我们射箭的守城将士是何方神圣。
内城驻着曹军的三军将士,外城一片血海,我和仲达对视一眼,无声胜有声。
但我们到外城里,血已被风干,尸体被堆在一起焚毁了,至于那堆在内城墙壁角的人头,估计点了数之后也被焚了,只是不知道这些尸与首在黄泉路上能否找到自己的另一半。
空荡荡的外城此时并不比散落着尸身的当日好上半分,血污仍在,只是更黑,无人烟,很空,我们三人说话声音很低,都似乎有无比深厚的回声在呼应着。
军讯传得很快,这城楼上的人见了盛装的我,还算迅速的拜了下去,口中呼声:“郡主金安。”我心甚慰,这待遇比前日里往城楼下放冷箭要好上千儿八百倍了。守城的是曹洪底下的人,见了郭嘉的腰牌也十分恭敬,我亦不是那锱铢必较的人,他们依军令行事,我并不为难。
从城头上望下去,确实只能看清楚远处来了人,隔了那么远连男女都分不清楚,自然也辨别不了我刻意穿上的锦衣华服,以及华服下裹着的乃是郡主金身。
但是说实话,这彭城的地势,城防坚固,若不是那刘州牧的原因,即使是一场恶战也很难在短时间里把这城池夺下来。
放眼望向城外,来时的路已变得十分模糊,远远的伸向天边,城外稀稀落落的有几处民房,时近响午,有炊烟袅袅娜娜的升起,旁边仲达的肚子适时冒出空响。我笑了笑:“早晨的时候你只顾听那梗衣说话,可是早饭也不曾吃得?”
他点了点头,摸了摸肚子,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奉孝对那守城的偏将说了一些加强城防,严格治军的话,也未谈及当日我与仲达被拒城外的事情。回头看我们在等他,便快速地交待了就把我们领下了城楼。
彭城被屠,城中百姓只剩了年轻妇女在后军大营,城里一片萧条,自然也没有可以吃饭的地方,我们只得又回内城营房去吃午饭。
经过那垛垮掉的城墙时,我们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回想了那个下着细雨的傍晚,郭嘉在旁边搂了我,安抚的拍了拍我的腰。
仲达回过神来,疑惑道:“那边守得这么严,怎么这堵墙却没有修复好?”
“驻军估计近日便要拔营行军了,这堵墙想来没有修复的必要了。而且城中人丁尽灭,军中将士只顾畅饮,这里么,有个别的人要进来便进来,若真是大军扑进,那边也是看得到的。”
经过外城总是让人心里不怎么舒服,所以一路无话,快步的回了营。
午间我们吃的是单锅小炒,待遇还是很不错的,只是吃饭的时候有护卫来报说是得了军令明日拔营,方向是徐州州治下邳。
如此这般,我千里而来只是为了告别么!
聚首之后是追随还是分别,我也不知道,但让我就这样便又折身回去,我如何舍下,我脑海中泛起刚才看到的那条延至天边的来时的路,无话;
奉孝亦是为难,他眼中充满不舍与无奈,无话;
仲达未进早饭,此时应该是食欲最好的,却也举着筷子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目无集距,无话;
饭尽,梗衣收走碗筷时,奉孝偏头向仲达:“这下邳不像彭城这般容易轻取,你亦知道,那吕温候据守下邳,先不言其勇猛,便只是他治下的将士些,也是极难应付的。”
我与仲达不明其意,只盯着他。
“仲达,莺朵,这里不是宜留之地!”
绕了个圈,果然用意如此!我与仲达了解,彼此对视,刚要答话,奉孝却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我们看着有些故弄玄虚的眼前此人,无名火起,也跟着站了起来。
奉孝回身,负手笑道:“我与你们一同离去罢。”
我想此时我们三人终于能完成会心一笑这个极难的动作了,嘿嘿,笑了之后,奉孝却又苦了一张脸:“没想到,颍川郭奉孝亦会有临阵脱逃的时候。”
仲达笑道:“当面陈情就是了,行事自然亦光明磊落。我瞧那帐中不是还坐着颍川荀公达么,况且还有程令君坐阵!”
“仲达,如今年岁见长,居然亦与司空府里的人相熟了起来,打算过些时候也为司空效命了么?”我心情一好,便打趣起仲达来。
仲达显然没把这当作玩笑之言,正色答道:“有颍川郭奉孝在,河内司马焉能有大放异彩的机会?!”
奉孝自得的笑了笑,并不谦虚,牵了我的手,安抚了一会,又让我们稍等,他便依着仲达的建议自己去陈情以求司空让他这女婿先送我这女儿先回去。
用腰牌换了通关文碟,郭嘉脸上的表情很是平静:“明日拔营,我们先随大军出城,只是,莺朵,还是如你们来时那般,轻装上阵,不带兵卒,免得惹来麻烦。”
这点他与仲达的考虑倒是一致,只是连玉典和赵卫也不带么?!
像是瞧出了我的心思,奉孝道:“莺朵,你听说过隐卫这个词么?”
我点点头,似懂非懂。
仲达在旁边解释道:“赵卫和玉典,本是隐卫出身。”
再出门时,三军已有了整装待发的气势,我们找了处僻静的地方仰躺着数星星。
这天下虽不太平,但天空却特别的漆黑,衬得满天的星子十分耀眼。
当我们正在为星星更亮是因为聚着太阳的光更多还是离我们更近这个话题讨论时,旁边有三两人经过的声音,步伐不齐,在背后的营帐处停留了一会,似是听到我们的声音便又往远处走了。
郭嘉军营生活经验显然比我们丰富了多,敛声说道:“待会我们去看看,莫不是哪里来的细作罢……”
我对这类跟踪盯梢的事情特别感兴趣,只可惜的是一直习惯走明路,从未遇到过这类事情,今日一遇,顿觉心里的小宇宙燃烧起来了,便激动道:“那好,我们快跟过去看看吧。”
仲达有些犹豫:“姐姐,你还是留下在营中,要安全一些。”
还好奉孝没听进去,也催促道:“还不如跟在我身边,没事的。你夫君护着你。”我喜滋滋地挽上他的手臂,探头探脑的起身。
奉孝笑了笑,任我吊在他身上:“莺朵,你这样子哪像是去抓贼,倒像是去做贼。”
北斗七星高,奉孝夜带刀。
刚才过去的那三人估计并没有寻思到我们会跟来,但我觉得他们没做此想的原因其一是因为其心磊落;其二是因为大意。但从他们言谈中听来,两者皆有。
那刘州牧望天长叹:“早知今日,当时是委屈了云长老弟。”
那云长老弟亦是一声喟叹:“吾自当追随皇叔,至于别人的眼光,我并不当那么回事。”
旁边还有一个人一口接一口的执着酒壶饮酒,许久不说话,我们辩不出那人是谁,直到他开了口,缓言说道:“这营中耳目众多,当下曹贼又屠了全城,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若皇叔方才那所谓的委屈之言落入了奸人之耳,皇叔如何在这曹贼身畔安身立命。”此人说话的声音倒如霁雨和风,一口一声曹贼,倒把这个奸恶之词念得荡气回肠,温润无比。唔,这语气声调不是那小白脸张翼德还是何人?!
他们三人围在这满天的星光下夜话,说的不过也是曹司空屠城不体恤百姓之类的讨伐之言,虽是背着军中耳目,不怎么地道,但说的却也是实实在在的肺腑之言。
听了半响,我的小宇宙早已熄灭了,便拉了奉孝欲起身避开这三人。
我们找了个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仍是仰望星空,但显然的,心情并不似方才那般愉悦。奉孝很得我那父亲的器重,自是不好开口,仲达虽是知道我并没有把曹司空当作亲爹,也一直睁着眼睛不说话。
此时,我开口表态。
三人成虎,估计也就是这么个意思了吧,曹司空千万般算计,虽亦重用奉孝、荀公达、荀文若,却不喜他们走得过近,怕也是担心他们成立一个颍川党罢。
能在司空府下位列高官,或者说能封大汉朝的官,经曹操之手的,大多还是夏候与曹家的人。当然,虽是亲族,但也能人居多,免得了任人唯亲的嫌疑,可是曹司空的考虑,显然的,并不因为这些亲族的能力,更多的还是家族或者血脉的牵连。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刘州牧还能在这虎狼环视的曹营拉帮结派兼招兵买马,委实胆肥了些。
奉孝听着我絮絮叨叨,也不多言,只是抓着我的手:“莺朵,我一直想问,你这小脑袋瓜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呀,这是你面前的事,你却有如隔着万水千山一般袖手旁观,你看过那血流成水的场面,亦经历过征伐流离,我看得出来,你不喜欢这些,而且,以你的心智,定可以寻一处世外之地,逍遥半世,当初怎么就把自己搅了进来?!”
旁边仲达也偏过头来看我,眼角眉梢似结上了这秋末的寒霜,直直的射过来的目光探询着我的心意。
我看着星下光不甚清晰的两张侧脸,把头埋进双膝,声音暗哑:“奉孝,你太高看我了,我哪里来你说的那一番心智,只是,你所谓的面前的事,与我隔着的何止千山万水,还错着时空…….”
“现在已经没有时空相阻了,我和奉孝,都是你触手可及的!”仲达打断了我的话。
“那你们要我怎么办,我们应该马上去报告曹司空么,说那些人对他不忠,早已打算另起炉灶?!”
两人不再说话。
我仍是将头埋在腿间:“而且人家有这么说过吗?另外,我且问问你们,那致生灵涂炭的屠城之举可是明主所为?我不明白你们这个世间的规则,如今我也不想明白了,他们或者你们想争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我不试图劝服任何人,不过,我总是与你们站在一起的,只要你们不相对立。”
仲达低笑了一声:“我怎么会有和奉孝有拔刀相见的一天呢,姐姐,你后面这话说得不对。”
“旧事不提,我瞧着仲达你现在的样子,待奉孝倒是比待我还要尊崇些,横竖咱们现在是一条心的,应该是没有那一天的。”
“那自然,不仅仅姐姐,即使是我,也是容不得有人有图害奉孝之心的。“
那厢奉孝一直平视着前方的黑暗,也不知是否在听我和仲达的话,许久才说:“我也只是觉得那刘玄德太小人了一些,一早便有了反着司空的心思,居然还能装得如此深沉,真正是让人胆寒!“
仲达小声辩解了一句:“奉孝可想过,那人,心系百姓胸怀苍生?!”
奉孝冷笑了一声,难得一见的居然有杀气从眼眸中闪过:“这人在曹公身边围候了多年,一直以体恤乡民为由笼络了不少人,却从未露过反骨,心思有多深沉,实在不是寻常人等能看得仔细的!当时下令屠城之时,一干谋臣都曾跪伏相劝,可这人却并未说过一句话,哼!总之,这人留不得!”
仲达嗫嚅着,未开口。
奉孝隔着我拍了拍仲达的肩膀:“这天下够乱的了,仲达,你觉得再多一路刘皇叔出来,天下会更太平还是乱上加乱?你相信我罢,虽然莺朵不认这父亲,但曹公,确实有一统中原的实力,你还小,等你到了我这般年纪的时候,你定然会为我这番话点头的。”说罢还捋了捋自己那把寸把长的胡须卖了卖老。
我推了一把他,嗔道:“回去把你这胡子削了吧,我瞧着怎么都不好看。”
奉孝嘿嘿笑了:“原来还以为换个模样你会喜欢呢,好,把你那柄小刀借给我用用,那匕首倒是把刮削胡须的利器!”
回去的路上,仲达像鬼附身一般停住脚步,在背后幽幽地问了一句:“姐姐,方才你说,只要我和奉孝不相对立,便一切好说,若是,你知道的,姐姐,我没那心思,我只是问问而已……”
我停住了脚步,奉孝先我一步转过身:“仲达,当着我的面,你还追问这个,你倒是光明磊落,只是,你又何必,你我政见并无大的分歧,缘何为了这份执念,老是逼着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