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连做这种工作的姑娘都如此地护着自己的家族，我想，彭格列也许不会太坏。
（4）
我似乎又回到了那种日子，每日什么具体的事可做。出乎于意料之外地，彭格列并没有给予我太多的任务。只是要求我整理一些有关盖培家族曾经的情报——尽管这种要求客观上来说不太合乎规矩，但我想我没有拒接的权力，尤其是对已经消失了的我的家族而言。
这花了大概小一个月的时间，过程中让我与这支大家族的秘书长有所接触，可那位过于理智的女性也让人看不出喜怒。于是，对于自己现在的处境，我依然无法得知更多。
天气开始变凉，我通常会选择在温暖的午后避开人到彭格列的后花园中走走。是的，我在尽量避免与过多的人接触。在我那极少数擅长做的事情当中，便有察言观色这一项。我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很敏感。
虽然不清楚彭格列与密鲁菲奥雷有着什么过节，但似乎这里的人们都不太喜欢那个新起的家族。连带着……我变成了这个夹缝中的一枚硬币，我的立场全权由看待我的人而决定。
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不止一次听到过别人这么说。
我抬头对着天空笑了笑，老实说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从头至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能够和彭格列家族接触，也是从未想象过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还真是好命，乌赛莉……姓氏是，盖比娅。
想要为死去的家人祈祷，可我深知身为黑手党的他们进不了天堂。
这时，花园中羊肠小道的另一端传来了脚步声。我小小地惊呼了一下，转身提起裙摆向回跑去。可刚跑了没几秒，便听到了一声极其不耐烦的“站住”。
在人家地盘上，我也只得照做。更何况，这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的凶狠。
深吸一口气，我慢慢转身，右手紧紧攥着裙子的布料想要行礼。可在回过头的一瞬间，我们都愣住了。
面前的灰发男子似乎是因为诧异而吞回了想要出口的话语。
噢，我想我不得不要感叹造物主的力量！
有着很大即视感的碧绿色眼眸正隔着十几公尺的空气瞪着我的……这已经不能说是像，而是几乎一摸一样。
没有错，我记得我曾经说过，我的远房堂哥的情人有着日本血统。而他们的儿子，好像也得到了某位大人物的赏识。
他，现在正站在我的面前。与我拥有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睛的人。
“不知……要如何称呼？”回过神来的我低目继续完成了一个普通的屈膝礼，轻轻开口问道。
我并没有得到什么起身的回应，倒是一句不满地抱怨在不远处响起：“切……老古董的等级礼仪……”
“但是，先生，”我在有限的视野中看着小路上铺着的鹅卵石，说，“这是必须的。就算再怎样，这里也是彭格列，不是吗？”
就算你是我……堂侄。
这完全是属于意外的血缘碰撞。……名字是什么来着？好像，有goku这个发音。时间隔得太过久远，早已被冲刷得模糊不清。
“起来吧，老子可没兴趣讨论什么家谱……不管你这女人怎么会进来、有什么目的，但是要是不想惹事的话，最好在屋子里呆着接受监视。”
我起身，他说着这句话，大步流星地从我身旁走过。有点儿不耐烦地想要尽快结束这次的偶遇。
性格好像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最近外面很不太平。”
在路过我几步处，他突然又道出了这样一句。嗓音低沉到令人心颤。
常年在黑手党中打滚的我却明白了，这应该是他最大限度的透露。如果连彭格列都这样说的话……战斗、不，搞不好是可以被称之为战争的事件即将发生。而对象，很可能是与我有着关联的杰……密鲁菲奥雷。
他离开的脚步声突然把我从沉思中惊醒，转身抬高声音向他轻喊：“那个……冒昧问一下！令尊他……”
“已经不在了！”不知是我的问话真的惹人烦还是触碰到了什么，在那个词语刚刚脱口后便得到了这样的一个激进的答复。
已经不在了。我的堂哥。
我从碧洋琪那里听到的明明只是家族解散了而已。
看起来是无论发生了什么，遭殃的永远会是我们这些中型家族。
“那么，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带我献上一束花，拜托了。”
我庄重地行了一个大礼。对面的人顿了一下，随即大步离开，没有留下任何答复。
身边的人总是在一个接一个地消失，有的连风声……都没有留下。
（5）
那件事发生得实在是突然。那日我还趴在房间的窗口看着天上的云朵，快要入冬的寒冷天气让呼出的气体变成了白色。
渐渐地，前面的那栋主楼中传来了少许的嘈杂。我有些诧异，毕竟这里可是鼎鼎有名的彭格列家族。
凭我多年训练出来的嗅觉，我在空气中似乎闻到了一股紧张的味道。
房间的门被粗鲁地打开，我转身看到的是几位年轻的女仆，领头的那位还未等我反应便大步走了过来，给了我一巴掌。
啪的一声，力道让我险些摔倒。大脑空白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舌尖尝到了几丝血的味道。
为什么？
我抬起一只手捂着半边脸，望着对方。她的双眼噙着泪水，但是我还是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恨。没有错，是恨，而且是那种无论怎样也掩盖不了的极端情感。
于是我更加地疑惑，近日来我连和外人的接触都在尽量避免，每日只是躲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发呆或是看书，偶尔会练习一下舞步。我……在自己的所知范围内，似乎没有惹到过什么人。
“少用这种恶心的眼光看人了！”她大叫着，有份歇斯底里的气势，“果然就是因为你这家伙吧！首领大人……首领大人他被那个叫白兰的给……给……”
到了最后眼前的少女已经泣不成声。
我微微睁大眼睛，消化着这些断断续续的信息。彭格列十代目被杰索先生……怎样了？
“一定就是你混进来给了白兰什么情报吧！也只能是你了，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让首领他被暗……别想狡辩，已经查到了哦，盖培家族以前和他很好吧！”另一位少女说道，但最终还是没有把那个已经死亡的词组说出来。
——怎么会？站在顶端的彭格列家族竟然会输？
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褐发先生曾对我说过这一切很快就会过去的，明明这么说过的。所以说……怎么会这样？
可这一切又不像是假的。
“被说中了所以说不出话来了吗？”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她们分析得没有错，那个嫌疑最大的人的确是我。盖培家族和杰索家族的往事都被抖出来了，如果让她们知道我曾与杰索先生身着婚礼服的话，也许会更加的不堪。
莫名地，我感到了一丝委屈。
这是最正常的事态发展，却让我有了如此之大的情感波动。
像以前一样只要接受就好了不是吗，乌赛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无法把这一点做得完全了呢？
正一先生……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吧，正一先生告诉我，逃掉吧。可是，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凭我这种人的一己之力，可以做到什么呢？
我静静地望着她们，是群好女孩，最起码，比起我，是一群有着一位优秀的首领、有着家人与同伴、敢爱敢恨的好女孩。所以，我找不到理由去反驳她们。
彭格列十代目是一位好首领，也有着最好的部下。
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是任人宰割。
“你们……不去避难所，还在这里逗留什么？”这时，一个女声突然打断了我们的对峙，“密鲁菲奥雷的部队可是马上就要到达这里了哟……”
从门口走进来一位女子，我认得她，是那天把我接到这里的人之一。
密鲁菲奥雷的部队……想要攻下彭格列总部吗？杰索先生……毫无疑问是他赢了。
“欧蕾加诺大人，可……”
“没有什么可是的，不想受伤的话，你们就快去。”这位带着眼镜的女子严肃地说后，那几位女仆瞪了我一眼，随后便跑了出去。
“请问是来解决我的吗？”我微微行礼，对她问道。
“不、盖培，请这边走。”她扯起嘴角轻笑了一下，做了个手势。
我没有多话，随着她下了楼。不知是走了什么秘密的道路，我们竟然一路无阻地到了码头，她带着我登上了一艘渡轮。
“我想我应该重新自我介绍一下，盖培。我叫欧蕾加诺，隶属彭格列门外部门。这次前来是保护您的——这是十代目生前留下的任务。”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提到“生前”二字的时候，她的语气呜咽了一下。
果然……是真的去了。
但，为什么要保护我？
似乎是看出了我脑中的所想，她继续开口道：“请恕我直言，老实说……我也不认为您有这样的价值。”
但，却还是服从了首领的命令不是吗？
“那么……请问现在我们要去哪里？”我决定岔开那个话题，海水潮湿的咸味让人有些懒懒的。
“撒丁岛。”她回答着，“虽然很近，但战争不会蔓延到那里。已经给您安排好住所了，我只是负责护送，到了那里后请不要轻易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