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还有这个给您,应该会用吧。”
  说着,她交给我了一把手枪与几个弹夹。比……想象中的要沉上许多。
  (6)
  所谓的住所,是撒丁岛上的一处庄园。庄园主是一名年迈的老者,可以看出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却丝毫看不出体格上的老化。
  说不定是个角色呢。我暗自想着,告诉他我叫乌赛莉,没有提及姓氏。
  吃一堑长一智,尽管在情感上不想承认这一点,但事实却是盖培家族的头衔有时会招来灾难,尽管这个家族只剩下你一人。
  欧蕾加诺小姐离开这里去寻找首领,我想她所指的应该是彭格列家族的二首领——在他们那里好像称之为门外顾问,便离开了这里。
  接下来的那段日子,在我的人生中可算是相当精彩。
  我时常会坐在带有马粪味的干草垛上观看日落,根据每天不同的时间计算着日子……应该说,是因为马厩的门冲西的缘故吧……
  除此之外,我几乎可以断定,这座庄园的主人,一定是位已经埋名的狠角色。对我的态度不像是接待,而下手也毫不留情。
  他说,住宿费要用劳动抵,且不接受现金支付。
  于是,我加入了庄园的那群女人中,尽管常常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因为是冬季,所以地里的活儿少了许多,麦子和橄榄几乎不用打理,剩下的就只有马匹与一大群咩咩叫着的绵羊。
  在我第n次把喂食的机器弄故障了后,我终于被禁止再和它们接触。果然……我天生就有一种可以破坏机械的本能。
  啊啊……不太妙啊……
  制造机器什么的好像是正一先生的特长。
  “嘛……这种事情暂时不要去想了……”我笑了笑,转身问向正在切菜的厨娘,“米饭似乎烤好了,我先去看看?”
  “等——乌赛莉呀!你……”
  “那个……电烤箱冒黑烟了……”
  ……
  为什么会突然短路,这也成为了众多谜题中的一个。
  “所以说你还是洗洗菜刷刷碗顺便整理一下厨具好了,一切电器都不准再碰……真是的……”
  身后的厨娘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喋喋不休,我被迫拿起菜刀解决面前的黑橄榄与番茄。以前只是知道自己和电子产品经常过不去,光是电脑就已经不知道被正一先生修过多少回了,但是没想到这种破坏能力居然如此之大范围如此之广。
  “果真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千金大小姐吧,就算在这个时代这已经不是择偶条件了,但是你这样要怎么嫁得出去啊……”
  似乎对于生活并不复杂的女人来说,即便是说闲话的抱怨也会不经大脑直接流出。
  “您的前半句话还算对,但是后半句话……我可是早就已经过了幻想那种事情的年龄了啊……”耸肩,番茄的汁液比血的颜色要浅上一些。
  ——停尸房一样的教堂,裹尸布一样的婚纱。
  我甩甩头,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些事情。
  “喂!我在问你今年多大了啊!”厨娘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转身,看到了一个双手叉腰的丰腴形象。
  “呃、比令嫒大个十来岁吧……”
  “……!!!”
  “请解释一下,您那是什么表情?”
  “完全……看不出来。”
  “太失礼了!”
  “把你那些无聊的礼仪都收起来吧,大小姐……不、应该说是大姑娘……”
  天哪——快点儿结束吧,这种生活……如果有化妆品的话肯定会看起来更年轻的!我随意在裙子上擦干净双手,拿出小镜子打量着自己。
  没有眼袋、没有皱纹,就是最近肤色不大好。女人只要过了20岁就会慢慢变老,但是乌赛莉我保持得很棒。
  不受到伤害就不会有焦虑之感,保护自己的方式只要接受一切就好,无法掌控的事物不要去想……
  但、这些真的是正确的吗?
  什么又是正义?
  “怎么看待正义呢,老夫想要听听你的想法。”冬末,庄园主把我叫到他面前,问了这样一个问题,随即补充道,“你也算是这场战争的受害者。”
  “在您面前做文字说明……我的见解恐怕登不了大雅之堂。”我摆出标准化的微笑,垂目回答了这位老者的问题。
  然而他却爆发出了一阵大笑,“在那个社会养成的习惯啊,这里又不是什么大雅之堂……”
  我错愕,顷刻了然。
  被嘲笑了呢,虽不知这个人对“那个社会”存在着什么偏见,不过几十年养成的言辞习惯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改过来的。
  “那么,一定要回答这个问题的话……先生,我认为胜利的那方便是正义。请问战争是结束了吗?哪一方……是正义?”
  从之前的状况来看,处于上风的是密鲁菲奥雷家族。彭格列家族的首领被射杀……这件事造成的打击太大了,不知……
  “是彭格列赢了哟,盖培。”欧蕾加诺小姐从那位庄园主身后的阴影中走出,脸上明显带着喜悦,“彭格列十代目召您返回西西里。”
  诶?
  但、那位先生不是已经……
  “是假死,哈……自从三十年前老夫隐退开始,就从未看过这么好的戏了。究竟是谁说彭格列家族已经开始衰败了啊……”
  假死啊。
  彭格列赢了,输的是密鲁菲奥雷。输的是密鲁菲奥雷……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正一先生是密鲁菲奥雷的晴守,岂不是……
  总感觉,原本应该感到高兴的事情变得像从前一样无从下手。
  揉了揉手中的裙角,我微微开口:“那个……请问我可以冒昧问一下吗?正……入江正一先生他……”
  “哦,连老夫都相当惊讶呢,他可是个近期的一大争议人物。”年迈的长者眼前明显一亮,却让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不过女人的心意可是很危险的呢。看、已经学会‘着急’这种情感了,乌赛莉。哈哈,老夫近几年的最大兴趣就是扳回那些个少爷小姐们变态的性格哟……”
  我咬着自己的下唇,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真是……粗鲁的说法呢,先生。”
  是,活着就好,其他的……我完全不在意。
  (7)
  在等候了几小时之后,秘书走过来通知我现在可以去见彭格列首领。我深吸一口气,只是感觉事情变得越来越奇怪。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他现在真的很忙,那么在这种时候浪费时间来接见我又是为了什么?
  这不是胡思乱想,应该说是正当分析。
  我一向对这种类型的人情世故自诩看得透,但对待这位大人却从来猜不出他的目的。也许这就是他得胜的缘由吧,我想。
  “公开场合中,屈膝礼的时间是多少呢?”
  这是许久未闻的嗓音,但内容却着实令我愣了一下。
  “通常情况下,不会超过两秒。如果与男方的鞠躬礼相对应的话,可能会再略微延长些。”脑袋稍微转了一下,我低声回答着。
  为什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果然盖培是这方面的专家呢……”微微抬头,余光看到他的笑容后又深深低了下去。
  “不敢当,彭格列先生。”所谓的这方面,突然间自己感到了一丝的悲哀。
  嘛,换个角度来想的话,只是不断积累的经验到达了一定程度而已。至于算不算得上“专家”,还要另当别论。我……从来都不是什么至上者,顶多在同情者眼中是个名为牺牲品的物种而已。
  这一点我还是相当清楚的。
  “啊……抱歉。因为时间有限,我就长话短说了,盖培。”似乎是察觉到了些什么,这位首领迅速转移了话题,“这份文件是给你的,先看一下吧。”
  尽管心中仍有一点疑惑,我还是走了过去接下来那个黑色的文件夹。前一秒还在想自己要文件来干什么,但后一秒看到它的内容时,却有了份了然。
  “明明这场战争的受害者和损失还没有清算,就要开这种奢华的庆功会……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没有打断他,继续听着,“京子和春的意大利语还望盖培小姐多多包涵。”
  “不,能为彭格列做事是我的荣幸。”
  前后不到五分钟的简短对话,就此落下了帷幕。
  不知道是这份文件写的太详细了而没有必要多加说明,还是只给我安排了五分钟的见面时间。我苦笑了一下,重新看了看那份文件中的两个异国姓名:屉川京子,三浦春。发音似乎比“shoichi(正一)”这样的还要拗口……
  ——啊,不妙!
  刚刚好像忘记问正一先生的事情了。总感觉如果是彭格列首领的话也许会知道些什么,就像当初告诉我正一先生被调职了一样。
  就这样,怀着一点点自己也不知道算是什么的心情,我再次住进了彭格列的那栋洋楼。隔壁住着的,还有两位异国少女。
  一个星期后,有一场以庆功为由的盛装舞会,主题是古罗马的奢华风。虽然看得出来那位大人本身也很反感这种事情,但是他要借助这个场合,向黑手党界介绍两位女子,也就是上面提到的那两位。
  在心里小小地分析了一下,有些东西,比起在暗地里保护,确实不如明摆到台面上来……正大光明的守护着。我认为他大概是这样想的。
  青梅竹马。
  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了一点点的失落。也许是因为对象与想象中的出入太大了吧。
  而我的任务,就是在那之前,教会她们所有要用到的礼仪,以及……那些“俗事”的处理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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