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请问有没有江一城这个人？”佑冰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知道。”那人摇头，又进了屋。
“你找江一城啊，”忽然有人从大门外进来，“最里面那间。”
佑冰道了声谢后，便循着那人指的方向走去。房门没有关，佑冰敲了几下门，没有人应，便轻推进去，只见这是一间不足六平米的小隔间，没有窗户，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张桌子，床上散乱地摊放着几件衣服，桌上有只包，地上散落着好几个吃完的方便面盒。佑冰只有一个感觉，不知道他还想不想过日子了，心头不知何故有一种酸楚。
忽觉身后有人推了门进来，转身一看，果然是那个想找的人。只见一城拎了一个塑料带在手里，佑冰隐约可以看到是一包方便面。
一城见到房里站着的这个人，一时不知如何自处，“你，怎么找到这儿的？”说话甚至有点结巴。
“这里太挤了，出去说话。”佑冰说完便径直走出屋子。一城不知怎的，竟像中了什么奇怪的魔法一般，也跟了出去，或许他对这个女孩子确实有太多的疑问存在心里，不知为何，每次见到这个女孩，总是在一种紧张尴尬的状态下，自己总像傻瓜一样的会出状况，而她，就像带有某种奇怪的念力，让自己不由自主地跟随。一城自觉心情是那种参杂着好奇、莫名甚至有些害怕的奇怪组合。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出房门，一前一后地走下楼，一前一后地走出小区，佑冰忽然进了一家便利店，一城也莫名地跟了进去，见佑冰买了一堆吃的后，又跟着走了出来。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一座人行天桥，佑冰停下了脚步，转身把刚才在便利店里买的东西递给了一城，“这个给你，我不爱吃这个。”
“不爱吃，你买来做什么。”一城这样说着，却也伸手接了过来。老实说，这两个月来确实没吃过这么丰富多彩的食物了，虽然只是一只面包和一瓶奶茶。开了瓶盖，喝了口奶茶，一城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碰巧知道的。”佑冰想敷衍过去。
“碰巧？”一城瞪大了眼睛，“你别告诉我，你碰巧走进这幢楼，碰巧走到了二十一楼，碰巧推了这个门。你是特意来找我的是吗？”
佑冰一时被问得不知如何作答，但自尊心却像故意似的挡在前面，佑冰硬是冷冷地回了句：“就是那么碰巧。”
一城完全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就像碰到了一个完全无理可说的小孩，只得像瘪了气地说道：“好吧，反正我们每次见面都很蹊跷。”
佑冰开始转开话题：“听说你没毕业？”
“你怎么知道？”一城有些气恼，感觉自己就像被她监视着一样，不过转念一想，“吴晓添，肯定是这个八卦男说的。”
“没毕业，就连家都不回了？”佑冰问道。
“不想看见我妈哭。”一城把头撇到了一边。
“那现在做什么呢？”佑冰继续问道。
“拜你所赐，刚刚丢了一份工作。”一城没好气地白了佑冰一眼。
“要是我介绍你份工作，你做吗？”
“不做。”一城想都没想就说。
“为什么？”
“不需要别人的施舍。”
佑冰冷笑道：“拜托，你别这么逗好不好，一来我没钱施舍你，二来也没空施舍你。不过是我们中心需要一个干杂活的，搬搬东西，刷刷马桶，我是女的，很多事干不了。”
“原来是找人干苦力啊。”一城阴阳怪气地道。
“废话，不然嘞，找你做总经理啊。”
一城心想，就知道她不会这么好心，原来是来找自己干体力活的，不过眼下确实需要一份工作，大学没毕业的好像比没上过大学的还要难找到事做，别人会认为你一定是犯了事学校才不让毕业，所以毕业到现在，都是在打临工。虽然想说答应，但又张不了口，终于忍不住问道：“干嘛找我呀？”
佑冰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便宜。”
“你！”一城气急败坏地盯着佑冰，却无奈不知该说什么。
“做不做？”佑冰斜看了一城一眼，问道。
“嗯！”一城低着头应道，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听不到。
“行，等我消息吧，不过我不保证肯定录用你。”佑冰说道，“我先走了。”说完便转身下了天桥。
天桥上只留下还呆呆站着的一城，有种做梦的感觉，一阵晚风吹来，才让他缓过神来，自己找到了份工作。忽然意识到手上还拿着那个装了面包的袋子，倚着天桥的栏杆向下张望，只见那个清瘦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路的尽头。一城有些恍惚，总觉得这个女孩有些不真实，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又莫名其妙地消失。
第十五节
次日早上，孙兰进办公室的时候见到佑冰已经在那里等她，像是有什么事想找她谈，便问道：“怎么，一大早就等我了，有事啊？”
“嗯，有点事。”佑冰说道，“你不是说过想请个打杂的吗，要是还请的话，我有个人推荐。”
“请啊，说来听听，你找了个大妈？”
“晓添那个同学，来做过志愿者的，你还有印象吗？”
“哦，”孙兰马上想起这个差点把一个孩子搞丢了的家伙，“太有印象了。你不会想请他吧！”
“就是他。”佑冰道。
“开玩笑呢吧，”孙兰睁大了眼睛笑道，“一个大学生会肯到这里来打杂！”
“他大学没毕业，找不到工作。”佑冰淡淡地道。
孙兰沉默了片刻，道：“冰儿，你是在帮他，是吧？”
佑冰没有做声，只是低下了头。
孙兰继续道：“为什么呀，我一直觉得你对他怪怪的，真的是喜欢吗？”
“我想不是。”佑冰这样说，却也似乎不能了解自己的心意。
“你想？”孙兰笑道，“那你想是什么？”
佑冰似有所思了一会，道，“如果一定要定个性的话，就算是还他个情吧。”
“还情？”孙兰越发有兴趣。
“他在我最难受最无助的时候帮过我，我只是想在他没辙的时候也帮帮他。”佑冰的思绪又回到了他们曾经相遇的火车和湖边。
孙兰一直觉得这是个个性十足的姑娘，总是不愿意坦露心声，有些执拗甚至是任性。但她的心里却十分的敞亮，对情义有着自己的偏执，相信她绝对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孙兰故意说道，“老实说，从上次他的表现来看，真的不是一个值得一请的人。”说完后看着佑冰，像是等她的反应。
“我也知道，但我想他是遇到了什么事。”佑冰知道失恋对一城的打击极大，对一城她自己在心里是画过一张像的，那是一张带着阳光般笑容的脸，“他应该不是这样的。”
“你要知道，我这里也不是收容院，对不对？”孙兰笑道。
“我知道，”佑冰停了一下，然后极其认真地说，“兰姐，您看这样行吗，我可以降工资，用来补贴他的工资。”
这番话倒是完全出乎了孙兰的意料，没想到在这物欲横流的时代里竟还会有这样的人，真的很难想象那个男孩子曾经帮了她一个什么样的忙，会让她这样尽心尽力地施以报答。佑冰认真的眼神深深触动了孙兰，不想再探究什么，这本就是个不一般的女孩，自己也明白，没有什么人会像她一样大学毕业后选择在这个地方做一份收入不怎么高，可能也没什么所谓机会的工作，但她却是这样投入，而且自然得就像本就该这样。孙兰相信，即便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忙，佑冰也会无数倍地奉还，那句古老得可能早被人忘记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若是发生在这个姑娘身上，自己绝不会意外。
孙兰也给予了一个认真的回应：“好了，冰儿，我知道了，我录用他，你也不用降工资。”
“谢谢你，兰姐。”佑冰的声音夹杂着兴奋与感激，几乎是带着哭腔。
“不用谢。”孙兰道，“我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但是我信你，你觉得可以，我就不会反对。”接着又笑道，“反正也没超出我的预算，请了个便宜年轻还有点文化的劳力，挺好！”
佑冰像是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对孙兰的慷慨和理解，她想着也只有更努力地来帮忙打理这里的事，在自己还能够的时候，要用尽全部的心力。
佑冰像是极不情愿不好意思地说道，“还有一件事，他现在貌似无家可归，能让他住在三楼的阁楼里吗？”
孙兰故意戏虐似的道：“住阁楼没问题，不过我不提供生活用品的。”
“明白！”佑冰也笑开了。
第十六节
翌日早晨，一城出现在康复中心门口。虽不指望佑冰真能给他找个工作，但似乎又期待着手机响起，昨天下午的光景真的接到佑冰的电话让他今早来报到，一城还是觉得宽心不少。
照着佑冰在电话里说的，一城来到二楼孙兰的办公室，敲门进来，见到孙兰站了起来，对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番，虽觉得不自在，也没有做声。
“我们也不是第一见了。”孙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