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这次一城答应得极其爽快，仿佛根本没思考，总觉得欠着佑冰一个谢谢，如果能为她做些什么，无论是什么，心里也会舒服一些。
“成交！”佑冰不再多言，转身径直走开。
只剩一城呆呆地站在原地，依然无法猜透这个让他怎么也琢磨不透的女孩子。
第三十一节
礼拜六，妈妈的生日舞会前夕，一城站在与佑冰说好的会合处等待着她的出现，每一分钟都好像过得很慢，怕佑冰不会出现，那样的话他就要自己去面对这尴尬复杂的局面，希望佑冰会来，甚至渴望她的出现，好让他至少不是一个人。
十分钟过去，一城见远处一个衣着端庄的女孩缓缓走近，佑冰今天的打扮让一城小小吃了一惊，暗红色的洋装连衣裙和粉紫色羊毛围巾的搭配是她很少尝试的装束，应该说一城的印象里根本没有过的佑冰，她总是休闲衫仔裤加运动鞋。这样精致的装扮，一城还是第一次见。
一城对佑冰的出现本已万分感激，再加上她如此用心的装扮，竟一时有些感动，傻气却真诚地说了句：“谢谢你打扮成这样。”
“做戏做全套。走吧。”佑冰依然淡淡地道，并示意一城带路。
一城带着佑冰进了一栋隐秘的三层小洋房，来到二楼的个宴会厅门口，一城停下了脚步，深吸了一口，才迈步继续前进。这个小动作被佑冰看在眼里，随后也跟了进去。
宴会厅布置得富丽堂皇，到处是衣着光鲜的人，佑冰有些吃惊，她从来不知道一城的出生和背景，只知道妈妈是他常念叨的人，但从来没提过其他人，昨日才知道原来他有个继父和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以这样的阵势来看，他的家境应比殷实更胜。
就在这时，一位温婉端庄的中年女子向他们快步走来，佑冰猜这应是一城的母亲，他们的眉宇间透着几分相似。中年女子握着一城的双臂，兴奋地说：“一城，妈妈等你好久了，”随即注意到一旁的佑冰，喜笑颜开道，“这位就是你说的女朋友吗？”眼里满是笑意。
一城尴尬地应了一下，母亲便又握住佑冰的手，亲切地问好。佑冰也不好意思地答应着，与母亲攀谈起来。言谈间，她觉得一城的母亲是位温柔贤良的人，无怪乎一城总是一副要保护妈妈的样子。一城母亲的热络让佑冰有些招架不住，佑冰不由自主地望向一城，似是求援，却见到一城的眼睛所望向的根本是另外的地方，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佑冰发现了一个美得几乎让人窒息的女孩，然而，让佑冰窒息的不仅是她的美丽，更因为佑冰一眼便认出这是在清州舞蹈学院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女孩，妈妈的女儿，自己的妹妹，或者是一城的前女友，又或者是他哥哥现在的女朋友。虽然来之前就知道会遇见，但真的见到了，才发现这个女孩真的是如此的美丽，这美丽一直能摄入人的内心，久久挥之不去。她和自己应该有着相同的dna，却又有着如此大的区别。妈妈需要的女儿是这样的，一城需要的女友是这样的，这样的她和自己简直是天壤之别。佑冰觉得心里好不舒服，这种赤－裸裸的比较让她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来到这里根本是个错误，就像把自己置于最挑剔的评审前，把自己鞭笞得体无完肤。
一城的母亲仍然拉着佑冰问长问短，但佑冰似乎什么也没听见，只是漫无目的地应着，但也不清楚自己应了些什么。就在这时，音乐突然响起，一城的母亲被继父邀请进入舞池跳舞，少卿也牵着佳晴进入舞池。只剩一城和佑冰俩个呆呆地站在一旁，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佑冰突然感到被人猛地拉下了舞池，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人牵起右手，腰的后侧似也被环绕起来。定神后才发现，竟是一城把自己带入了舞池，抬头想看他的脸，却发现他始终盯着的是一旁在别人怀里跳舞的那个人，自己所能看到的只有他的侧脸。显然，从他的脚步判断，是学过交谊舞的，即便不注视着舞伴，也不会脚步凌乱，甚至把舞伴带得很好。终于，佑冰忍不住问道：“没想到你跳得不错，练过？”
听到佑冰说话，一城这才把头转向她，却明显心不在焉，道：“练过。”
“为了她练的？”佑冰用眼神瞟了瞟佳晴的方向。其实并不想知道，甚至怕他说是，却还是忍不住问了。
“嗯。”一城若有所思地道，“她是专业的，我总不能太差。”
一城的话让佑冰极度地不舒服，又是为了她，好像什么都是因为她，而自己总是碰巧赶上了，碰巧赶上了出现在火车上的一城，碰巧赶上了会跳舞的一城，碰巧自己也是同一个妈妈所生。为什么这感觉是那么的无足轻重，就像空气一样，随时可以飘散得无影无踪，既是碰巧，便是可有可无。为什么好像永远都是搭着别人的便车。
忽然，佑冰停下了脚步，冷冷地说了句：“不想跳了，我不喜欢跳舞。”便转身离开。
一城有些莫名，却也没有追问，对佑冰的无常，他已经不那么陌生了。况且此时，他的注意力更多的还是在佳晴身上，根本无法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尤其是看着她在别人的怀里跳舞，嫉妒和愤怒让一城无法自已。想起曾经为了她疯狂地练习舞步，曾经拥着她自豪地翩然起舞，一城觉得自己简直要抓狂了。无法接受佳晴躺在别人的怀里，更不用说是这个所谓大哥的怀里，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和耻辱。
……
佑冰觉得心里像压着什么很重的东西，直透不过气来，便走出宴会厅，不知不觉地走到三楼的露台，可是刚想喘息，却见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地上了来，发现竟是一城和那个女孩，于是，佑冰下意识地躲到了一根装饰柱的后面，并没有让他们发现。
俩人似乎都不怎么高兴，那个女孩直往前走，跟在后面的一城一个大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情绪有些激动。
“放手，你放开我！”佳晴痛苦地道。
“你不觉得应该向我交代一下吗？”一城依旧抓她的手腕。
“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是这么幼稚，这俩年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佳晴恨恨地说。
“所以你就选择了一个成熟的是吗？”一城满是嫉妒的语气。
“是，他就是比你成熟，就是比你有安全感。”
“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你不是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为什么偏偏要选他？”一城越发激动。
“因为他能给我我要的东西。”佳晴的语气坚定起来。
“他能给你什么，成熟？安全感？还是，财富？地位？”
“他能让我成为古典舞的首席，你能吗？他能保障我的生活，你能吗？”佳晴语带挑衅地反问道。
“所以你就用你自己的身体去交换。”一城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只听“啪”一声，佳晴给了一城一记重重的耳光，几乎要哭出来：“你不但幼稚，还恶心。”说完便挣脱开一城跑下了楼。
佑冰将这一切听在耳里，看着呆站在那里出神的一城，竟觉得浑身无力，无力的是自己喜欢的人所在意的完全是另一个人，无力的是自己根本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看着他在屈辱中痛苦着。而自己的痛苦，又有谁知道。冷风打在脸上，竟不觉得冷，因为心的温度比这更低。
直到过了好久好久，一城才慢慢地神情恍惚地下了楼，只有佑冰继续在冷风里，任凭自己已经碎了的心被风打得愈加支离破碎。
第三十二节
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都有些恍惚，记得妈妈点了蜡烛许了愿，大家唱了生日歌。少卿带着佳晴先行离开，一城的母亲接着又对佑冰说了些什么，只是佑冰的心绪似乎都焦灼在自己和一城、自己和佳晴的种种、种种。
众人纷纷离席已近午夜，在露台听到了那番对话后，佑冰只觉得心好痛，这绝不是隐隐作痛，而是清晰得如同撕裂般的疼痛。
一城向母亲告别后，情绪低落地走出了那栋屋子，并没有招呼佑冰，佑冰只是轻轻地跟在后面。俩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没有跟谁说话，只有冬日午夜的寒风在耳边不停作响。
一城的步伐越来越快，就像是要和谁一赛高下一样，佑冰只有加快自己的步伐。
不知走了多久，俩人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堰江的江堤。这个地方佑冰忘不了，也是在这里，她又见到了这个一直在她心里的人，只是喝得烂醉如泥，完全没了朝气。不知是不是老天刻意为之，冥冥之中又把他们带到了这里。
一城一个健步登上了堤坝的最高处，突然“啊”得放声高喊，就像是要喊出心中所有的不快与怨气，直到这喊声被吞噬在堰江的远处，夜空里却似乎还有回响。
佑冰站在堤坝的下方看着歇斯底里放声高喊的一城，又看着他拾起身边的小石块狠狠地丢向远处，夜色让他们无法看见溅起的水花，只有落水的声音依稀可闻。
佑冰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一城，颓废、躁动、不安，不想要他这样，佑冰怕看到这样的一城，好不容易才让他慢慢好起来，却又在一瞬间重新崩塌，完全只是因为那个女孩，佑冰突然极度气愤，她的出现、她的几句话、几个眼神、几个动作，就让自己之前的努力全部化为泡影，这让佑冰愤怒，但却更无奈，因为那个能轻易撩拨他心弦影响他心绪的人永远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