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佑冰站在一旁冷冷地说了句:“你就这么难受吗?她就让你这么难受吗?”
站在高处的一城突然放下了已经举起想要继续投掷石头的手,痛苦而无力地道:“你知道吗,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但原来,一切都没有过去。”
佑冰怒道:“过不过得去都在你自己,你想让它过去,它就一定过得去,除非是你自己不想。”
“根本不是这样的,”一城情绪激动地转向佑冰,“你明不明白,有些事情是永远过不去的。”
佑冰觉得自己无言以对,也许他是对的,每个人总有一些永远的伤,对他来说,也就是佳晴,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关于妈妈,关于自己的病,不也是这样无休止地纠缠着自己吗,自己又能做到多洒脱呢。
就在佑冰沉默的时候,一城说:“我想一个人呆一会,行吗?”
这句话让佑冰觉得好刺痛,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多余,他所需要的不是自己,从来都不是。可是又有谁需要自己呢,妈妈不是,一城也不是,为什么会那么的没有价值,为什么。
“我也没打算陪你在这儿发疯。”佑冰自己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气才说出这句话,然后便独自走开,留下一城依然站在冷风里。
……
一个人走在漆黑的冬夜里,佑冰觉得刺骨的冰冷,没有回头再望向堤坝,或者,也许是没有勇气再看到为别人心碎的一城痛苦的样子。
走着走着,忽觉双腿无力,佑冰瞬时双膝跪到了地上,难道是判决日到了吗,为什么会那么酸痛。似乎到了一个临界点,佑冰再也无法控制地失声痛哭起来,为一城而哭,更为自己而哭。想让妈妈知道,自己也是她的女儿;想让一城知道,自己才是在乎他的那个人。然而这呼喊只能在自己的心里,这无声的呼喊,即便是再歇斯底里,也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因为他们听不到,他们所在乎的永远只是佳晴。美好的东西才会让人向往,而自己,不属于这美好。
第三十三节
一城彻夜未眠,翌日清早便出现在继父公司的大堂。
继父是远近驰名的房地产开放商,在当地的实力几乎无人能及,但一城一直拒绝继父的帮助,甚至不想和这个人有太多牵连,因为在他心里永远不会忘记当年这个人所作的那件事。他觉得恶心。
思绪忽然回到十六岁,母亲刚刚嫁给这个男人,生父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和母亲离了婚,母亲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一直独自抚养自己,直至遇到这个男人,当时的一城觉得母亲找到了一个好归宿,这个男人看起来成熟体贴、事业有成,一城真的认为妈妈从此不用再这么辛苦,终于可以有自己的生活。直到一天,一城学校提前下课,回到家里的他见到继父和一名十分年轻的女子在卧室床上一丝不挂,场面极其不堪。一城大怒,但继父恳求其不要将此事告诉母亲,若张扬开去,对公司对家庭对所有人都是极大的伤害,并保证不会再犯。一城虽怒不可遏,但想到妈妈好不容易才又嫁了人,更重要的是,母亲的心脏一直不好,自己曾亲眼目睹过母亲受刺激后病发的样子。于是便忍下了。哪知一个月后,这女孩的父母竟找上门来,一城这才知道这女孩不过是和自己一般大的高中生,继父竟做出如此禽shou之事。奇怪的是,这女孩的父母似并不知晓那个禽shou到底是谁,不知是否他们的女儿故意隐瞒,继父竟将自己推出去做替罪羊,在其父母及自己的母亲面前称是“这孩子一时糊涂,我们一定会负责到底”。继父这一举动完全超出了一城的认知范围,他不知道还有这么无耻的人,可是由于母亲在场,他知道当场揭穿继父,一定会让母亲痛不欲生,甚至心脏病发作。于是便再次忍下,就此成了年轻气盛一时糊涂的混小子。事后,继父出了钱,把这个女孩送出了国,事情才算了结。但在一城心中,这个看似成熟稳重的男人便被永远贴上了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的标签。想到他,一城就会觉得恶心。
从此,一城不再礼貌地对待这位继父,甚至一看见他就会想吐。一切的隐忍都只是为了母亲。而继父在一城面前也再无地位,甚至为了自保,希望能与一城进行某种交易,只要是他能做到的,无论一城有任何要求他都会答应。
一城原本对此根本不屑一顾,内心骄傲的他只把这种交易当作是无耻的妥协。
然而现在,他竟站在了继父的办公桌前,想要完成这笔交易。
“你答应我的那张牌我一直都没用,现在我想用它。”一城站在继父面前盛气凌人地道。
一城的突然到访让继父颇为意外,略迟疑了一下,却很快恢复了平静,“其实我一直都希望你用,”笑了一下继续道,“说吧,你想怎么用?”
“我要在你的公司做高管,直接说吧,我想当设计部的主管。另外,给我租一间高档的公寓,还要配车。”
继父阴沉地笑了一下:“之前说要送你出国去念建筑,你又不去,让你来公司帮忙,你也不来,你现在忽然说要做设计部的主管,可是你这连文凭都没有,很难服人的。”
一城轻哼了一下,冷笑道,“文凭,是用来代表一个人的价值的吗,你知道怎么去尊重一个人的价值吗。别开玩笑了,容总,一张文凭的事,难道你还搞不定吗!”
被一城这般反将了一军,容毅达反倒笑了,“你倒是抬举我,我会帮你安排的,你放心。”停了一下,又道,“我还是有一点好奇,我一直以为你是很清高的,根本不屑于用这张牌,为什么忽然要用?”
“以你的理解力还会感到奇怪,反倒让我很奇怪,当然是为了钱和地位啊。”一城戏谑道。
容毅达继续问道:“受了什么刺激了?我能问一下,是不是和少卿有关?”
容毅达的观察力确实让一城吃了一惊,这个商场老手果然还是不一般,也无怪乎吧,妈妈始终觉得他是个好男人,想到当年他那副教子无方的苦肉脸,一城忽然也不觉得奇怪了。道:“没错,确实是被你儿子刺激到了,错就错在他我的女朋友。”
“原来是这样,”容毅达似有所思道,“难怪我看你们始终都有点别扭。那么你想怎么样呢?”
“也没什么,被儿子拿走的,想从老子那里拿点回来,很公平吧。”一城冷笑道。
容毅达的脸有些抽搐,只道:“我会安排的。”
一城朝着这位继父生硬地笑了一下,转身欲离开,听到继父忽又开口道:“年轻人,赠你一句话,做人做事都别过分了。”
一城冷笑着应道:“我也想赠你一句话,不过你把我要说的给说了。”
一城离开后,容毅达本来笑着的脸忽然僵硬起来,眼里透着某种凶狠。
第三十四节 第三十五节
第三十四节
星期一一大清早,孙兰刚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便见一城站在那里,似有事要说,孙兰开了办公室的门把一城叫了进来。
“怎么了,这么早就堵在我门口?”孙兰笑问。
“兰姐,”一城郑重地道,“我是来跟您辞职的。”
“哦,”孙兰像是恍然大悟,道:“佑冰跟我说,你拿到毕业文凭了,但是也用不着这么急吧,你可以在这里做到找到下一份工作为止。”
“谢谢你,兰姐,其实,我已经找到了。”一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原来如此,”孙兰笑道,“你倒是效率挺高的,准备什么时候去那里?”
“年后就去。”
“哟,还有三天就过年了,那,小年夜就算你的离职日吧。”
“好。谢谢兰姐。”一城点头道。
“不必谢我,”孙兰依然笑着,继续说,“你要谢的好像另有其人。怎么样,已经跟佑冰说过了?”
“没有,”一城忽然有些跼促,“还没有说。”
“怎么,不敢说?”孙兰开玩笑地道。
“我确实,怕她骂我。”一城甚至有些结巴。
“呵呵,”孙兰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俨然就是两个孩子,“看来你是真把她当做吸血女上司了,你以为她真的想让你永远呆在这儿,一辈子受她虐待呀。”
一城不知如何回应孙兰,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只是自从那天之后佑冰就一直刻意不理自己,眼神甚至带着讨厌,想到这里,一城竟有些泄气。
见一城默不作声,孙兰又道:“对了,佑冰下个月生日,我想在中心给她办一个生日会,你也来吧。”
原来下个月是她的生日,一城忙道:“知道了,我一定会来的。”心想,不知道过生日的她能不能稍微笑一笑。
就在一城准备离开之前,孙兰忽然想起什么,递了一张票给他,“听说这个舞蹈团不错,我买了票想请大家一起去看,就当年终奖了,明天晚上的,你也要去哦。”
一城接过票,愕然发现这竟是佳晴的演出,顿时整个人僵在那里。随即突然将这张票紧紧地握在了手里,向孙兰道别后,便离开了。
第三十五节
次日傍晚时分,大剧院的看台上,孙兰带着中心的员工们整整齐齐地坐着等待演出开始,孙兰的旁边坐着佑冰,佑冰右手侧的位置正靠着最边的走廊,而本应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一城还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