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电梯停稳在最高层，一城踱步而出，依然是一个布置得十分豪华的大厅，前台的一位漂亮姑娘忙上前询问，不过当一城告诉其自己的名字时，姑娘马上满脸堆笑地把一城引到了一间办公室内。
“肖助理，这位就是今天来报到的江一城，江总监。”前台的那位漂亮姑娘对办公室的一个约莫三十五六岁的男人说道，说完便离开了。
一城四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办公室，面积不算小，办公桌椅的后面是一扇落地大玻璃窗，屋子整个风格大气而沉稳。
那个被称作是肖助理的男人立刻上前跟一城打招呼道：“江总监，您好，从今天开始我就担任您的助理。”
“江总监？”一城并不知道自己具体会被安排什么职位，不过听到总监二字，还是有些奇怪。
“是的，”肖助理微笑着道，“您被任命为集团总部的建筑设计总监。”
一城轻蔑地笑了笑，总监，虽然奇怪，不过听起来还不错。
肖助理看了看手表，道：“对了，总监，董事长吩咐我，您来报到后就把您带到会议室，今天有个重要的临时董事会，董事长要把您介绍给全体董事和公司主要的负责人。”
想必，这位肖助理口中的董事长就是他的继父容毅达，但一城还是顿了一顿才反应过来。无论是总监还是董事长，这些称呼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
一城随着那位肖助理来到会议室，见一群人围坐在一张长桌旁，长桌的最前端坐着容毅达，容毅达的右手侧的第一个位置便是容少卿。
一城看着这群人，个个神情严肃，商务范儿十足，就好象真有什么重要事务，便又不经意地扬起嘴角。内心深处，一城从不喜欢这样的人这样的生活，甚至会想象，这些看似风光的人有多少是道貌岸然的，就像他这位特别成功的继父。
容毅达让一城在容少卿斜对面的空位上坐下，不知这个位子是不是特意留给他，未及多想，便坐下了。
待一城坐下后，容毅达起身，向在座所有人道：“这是我的小儿子一城，也就是我刚才跟诸位说的今天新到任的集团设计总监。虽然，我们的项目公司都有自己的设计总监，但是集团设计总监这个位子一直空缺，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人也不太容易，如今一城以优异的成绩从国内知名大学的建筑系毕业，我觉得可以让他试一试，请诸位多多给予他支持和帮助。”又对一城道，“一城，起来跟大家打个招呼。”
一城站起来，以点头的方式向在座所有人致意，却没有说任何话，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这样的场合该说些什么。不过被说成是“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国内知名大学的建筑系”真是受宠若惊而且十分好笑，一个肄业生居然被赋予了这么大的荣誉，而且继父的语气还真就像是那么回事，一城心中对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又多了几分真切的认识。
当然，在一城点头致意的时候，也环顾了一下所有人的表情和反应，少部分是礼貌性地回以点头致意，但更多人是一副不屑的轻蔑神情。想必是认为这个毛头小子何德何能担此大任。一城自觉可笑，老实说他也不觉得自己有本事坐这个位子，不过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可笑而荒谬，这个位子的存在似乎只是为了满足他那莫名而虚妄的好胜之心，不过是单纯不想让佳晴看扁，让这个大哥看扁，让这个父亲看扁。
容毅达正了正身子，开口道：“今天的这个会，除了向各位介绍新上任的设计总监之外，另一件重要的事想必大家也应该知道，就是我们毅达建设投标市政府的城市剧院项目，”他歇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虽然有不少知名楼盘，但是在承建政府项目方面一直鲜有成绩，如果这次我们能拿下这个城市剧院的项目，那必将成为毅达建设里程碑式的一个标志，今后我们的名字就会和堰江的地标性建筑物挂钩在一起。所以这个项目我非常重视，而且志在必得。”容毅达接着说道，“我拿着我们的设计方案跟建委的黄局长接触了几次，但效果看来不是最理想，他对我们的图纸始终不是太满意。一城啊，”容毅达看着一城道，“这份图纸是我们下属的设计公司画的，既然你已经是设计总监，你就来看一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
就在容毅达说道图纸的时候，一旁的总裁秘书已经用投影仪放出了图纸的全貌。一城大致看了一眼，直觉反应便是不喜欢，这个设计确实毫无亮点，无非是传统意义上的没什么大错可言的作品，说到让人眼前一亮确实还差得很远。不过，一城明白，容毅达在他上马的第一天就点自己的名，无非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或许是想让自己学得乖一些。然而，大剧院这个设计概念对一城来说却有着某种特殊的情节，这曾是他的梦想和所有美好感情最真挚的投射。为佳晴设计一座让她尽情挥洒的舞台，曾经是一城每天都会想的事，也曾是他那么想去做的一件事。然而那时的他，除了在脑海里勾勒蓝图，除了把脑子里的东西付诸于纸端，似乎再也不能做别的什么，当佳晴说出那句“你除了能画几张图纸之外，又真正能为我做些什么”的时候，一城确实不知如何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这些图纸什么时候才能付诸现实。可是在这一刻，一切仿佛都变得可能了，而且是如此的巧合如此的轻易，就像有谁事先安排好似的，一个位置，一个机会，所有的事就好像是等着自己去做一般。一城突然有一种极不真实的感受。
“一城，”见一城有些发愣，容毅达又喊了他一声，“作为设计总监，”而且刻意把这句说得特别用力，“你有什么看法。”
一城缓过神来，说了一句：“这个设计确实不怎么样。”
“那么，”容毅达的身子往前倾了一倾，似笑非笑地对着一城道，“依你看，怎么设计才比较好呢？”
一城起身来到会议室前方的白板前，拿起一只黑色的记号笔，便在白板上画开了设计草图。落笔之前，他有意地扫了一下在座那些人的表情，几乎个个都是一脸的不屑，一城心下觉得有趣，这些表情和面孔曾经好像都在小说和电视剧里见到过，不过真的摆在自己面前，真的觉得十分的脸谱化，个个都好像在唱戏一样。
一城几乎是一气呵成地画完了草图，在整张白板上铺得满满当当，从地基，到平面，到透视，这个蓝图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因为曾在无数个夜晚那么仔细那么认真地琢磨过，又不知花了多少个日夜把这些想法都付诸于纸上。曾有那么一瞬间，一城想忘了这所谓的梦想，可它实在是萦绕得太久太久，扎根地太深太深，任何的触动之下，它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又占据了一城的整个脑海，这个围绕着佳晴而产生的梦就跟这个女孩一样在一城的心里永远留下了深得无法擦拭的痕迹。
一城的设计是以光线为主题的，他曾经是那么地想让佳晴在柔美的阳光下翩翩起舞，因此这整个设计可谓是非常的反传统非常的新锐。一城似乎听到有人倒抽了一口气，接着是几声掌声，一城回过头，见容毅达一脸满意的笑容，对着全体在座的人道：“我个人觉得这个设计相当精彩，不知大家觉得如何？”
一城见到在座的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有的还向他头来赞许的目光，只听坐得离容毅达略远的一个中年男子道：“容总，果然虎父无犬子，大公子如此出色，二公子也毫不逊色啊！”
听到这样虎父无犬子这样的评论，一城实在是想笑，心想如果这位董事知道了自己非容的亲生儿子，会做何感想，又会做何评论。一城觉得，这一屋子的人真的都像在唱戏似的，变脸速度之快有点超出他的预计。一城不禁暗想，这就是所谓的成功人士，社会精英，何以看起来都像戏班子里的这旦那旦。
“一城啊，”容毅达又道，“本来呢，投标的事一直都是我亲自负责，现在，我希望由你来牵头，继续跟进，新的设计方案你看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三天。”一城道，殊不知这个方案对他而言本来就是现成的。
“很好！”容毅达满意地道，“那么这个项目就由你负责。”又转向在座的人道：“各位，小犬初出茅庐，希望大家多多帮忙和支持。”
“当然，一定……”席间的附和声此起彼伏。
第三十九节
董事会结束，会议室里只剩下容氏父子两人。
“爸爸，”容少卿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疑惑，向他的父亲问道，“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让那小子做这么重要的工作？”
容毅达的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道：“你觉得爸爸做得不对？”
“这件事交给他，您不觉得不妥吗？他凭什么，他有什么本事？”容少卿一脸不屑地道。
容毅达依旧微微笑道：“我确实没想到，他倒是有点小本事，我们确实需要一个好的设计方案啊。”
“您不会因为他会画几笔图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吧。”容少卿依然不解。
“少卿，”容毅达转了脸色，道，“你对他颇有微词啊，他怎么得罪你了？”
“笑话，”容少卿轻哼了一声，不屑道，“他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垃圾罢了，他还没那本事来得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