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只是一城不明白,为什么他也不能参与,他真的以为,自己已经进入了佑冰的世界。
低头呆呆地看着地板,不曾意识到有一个人正朝着他过来,直到看见一辆轮椅慢慢推近,发现竟是佳晴。
佳晴谢过推她的护士,并请她暂时离开。随即对着一城说道:“我本想过来看看佑冰,但是她好像不在那个病房了。妈妈都告诉了我,所以,我想看看她。”
一城抬头看了一眼佳晴,痛苦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她拒绝见我。”
一城眼里的痛苦和无助是那么的清晰可见,清晰到佳晴在心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沉默了许久,佳晴说道:“我知道这么问很傻,但是我还是想知道,当年我离开的时候,你也是这么痛苦吗?”
一城忽然笑了,这种参杂着失望、无奈甚至是嘲讽的笑声让佳晴觉得很不舒服,随后一城说道:“我知道你不会回来,但是我从没觉得她已经离开。”
佳晴突然觉得释然了,直到此刻才为自己心中的疑惑真正找到了答案,原来,他真的不爱自己了,或许就像他说的,自己早已离开。
第七十节 第七十一节
第七十节
不知不觉的,冬天来了又过去了,距离那次手术已经整整过去了四个多月,一城真的没有再见过佑冰,在最初的几次纠缠孙兰无果之后,一城也没有再问过。倒是兢兢业业地认认真真地在这家广告公司辛勤工作着。
工作两个月之后,一城便谢别了孙兰提供的住处,自己在外面借了房子。这天回到家里,居然见到了一个令他没有想到的人,妈妈竟然在门口等着他,老远就开始冲他笑着,这样惬意的笑容自从自己大学毕业以来便没再在妈妈的脸上见过。一城有种久违而温暖的感觉。
进到屋里,妈妈拉着一城坐下,开口便道:“一城啊,妈妈离婚了。”
一城大感意外,在他的印象里,妈妈是一个极需要保护的女人,即便再讨厌容毅达,可至少他对妈妈还是好的。
见到儿子吃惊的表情,妈妈笑道:“你别把嘴张得那么大,妈妈不可能和一个坑害自己儿子的人在一起。”
“您知道了。”一城更觉意外。
妈妈略收了笑意,表情严肃地说:“其实早该这样,是我的懦弱才让你那么多年都不开心。”
“可是妈,你一个人可怎么办呀?”一城担心地问。
妈妈笑道:“我做了这么多年软柿子,你就真当我是软柿子了,我不是没了男人就不能活的。”见一城不语,妈妈继续说道,“妈活了大半辈子才明白,所谓锦衣玉食并不能给人快乐,也不能给人安全感,真正的快乐和自在是要丢掉那些束缚,按着自己的心去活,所以人哪,一定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一定要做自己喜欢的事,不管是什么人,不管是什么事,别管人家怎么看,只有这样才会有意思。你看,妈的领悟如何。”
“太精彩了。”一城笑着说道,他觉得妈妈好久没有这么从心底里开心出来了,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自己喜欢的人,就算是残疾,也没关系是吗?”似乎是希望得到妈妈的认可。
妈妈沉默了片刻,笑着说:“当然没关系,只要是自己喜欢的。”
这天晚上妈妈在一城这里住下来,母子俩似乎好久没有如此坦然地相处在一起了,一城觉得很安心,很自在。
第七十一节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作为哥们儿的晓添发挥了超常的哥们儿义气,生怕一城因为佑冰的离开又什么想不通的,便时不时的找他出来溜溜。于是又一个周末的下午,一城被叫到了酒吧。
因为怕触及到一城的痛处,晓添一直有意回避佑冰的话题,再加上姑妈迟迟也不肯向自己透露口风,让晓添觉得即便是说这个也没多大意思,便总是变着法子聊各种话题。只是渐渐的,晓添觉得一城的表现很正常,而且是那种出奇的正常,跟他所料想的那种失恋状态完全不是一回事,毕竟他是亲身经历过一城上一次失恋的全过程的。
终于,晓添实在是无法克制自己的不解甚至是气愤,怒气冲冲地对着一城道:“我说哥们儿,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根本不是那么喜欢佑冰,你还记得上次佳晴走了之后你自己那副孬样儿吗?我说为什么这次换佑冰走了,你好像没事人儿似的。”
一城无奈地笑道:“那我是不是应该整天哭丧个脸找你撒气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晓添急道,“我是说,以你的表现,真的很难说服我你对佑冰是真的一往情深。”
一城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道:“你知道佑冰最讨厌我什么?”
晓添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一城继续说道:“她最讨厌的就是我这副孬样儿。我没当她离开过,我只当她每天都看着我,所以我不能摆出这副孬样儿,你明白吗?”
晓添被一城的这番话大大地震了一下,隐约可以感受到他心里的苦楚,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可以喜欢到即便是不在身边也当她在一样。但马上,晓添更为光火地对着一城就是一通大骂:“我看不明白的是你,我真不知道你还坐在这儿干什么,你有很多时间可以浪费吗,你还真想学杨过小龙女廊桥遗梦啊,佑冰老说你脑子进水,我还替你喊冤,现在看来,你脑子不光灌了水,还灌了铅!”
晓添的话仿佛在一城的头上重重地捶了几下,没错,他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为什么还要再等。如当头棒喝般,一城飞也似的冲出了酒吧,他要找到佑冰,无论如何必须找到她。
……
唯一的线索就只有孙兰,一城几乎说了所有能说的,说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同来的晓添也是横求竖求,软硬兼施。孙兰终于松了口。
守口如瓶本也不是孙兰的用意,只当这几个月是一次考验,只是未来无数的考验都必须由他们去承受,自己并没有什么权利来做判官。
当天下午,一城便坐上了开往清州的火车,孙兰告诉他佑冰去了清州,现在一家养老院做义工,或许是想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
火车上,一城的思绪突然被拉回到好多年前的一天,自己也是坐在这辆车上,遇到了一个穿着黑衣的奇怪的女孩……
和佑冰有关的一幕幕不停地回闪在眼前,一城放任着自己思绪,原来,所有的痛苦和快乐都是那么的真切,那么的值得回味。不过一城要的不是回味,而是当下,更是将来。
第七十二节
清州怀仁养老院,后院里兮兮索索传来打麻将的声音,初春时节,爱好麻将的几位老人喜欢在阳光下玩几圈,今天正好三缺一,于是三位老奶奶拉上了人人都爱的佑冰凑数,佑冰知道一定又逃不过被宰的厄运,不过还是乐意地奉陪了。
几圈过后,坐在佑冰对面的一位老奶奶突然面露怪色地说:“唉,你们看那边那个小伙子,盯着我好长时间了。”
“谁盯着你啊”,下手的老奶奶不屑地说,“这个小伙子这么帅,当然是盯着我们的美女,难道会看你。”
佑冰这才意识到身后有人往这边瞧,便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却让她整个人立刻僵住。是的,那是一城,佑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当自己还是在做梦,直到下手的那位老奶奶又说道:“行了行了,人家明显是来看女朋友的,我们在这儿瞎掺和什么呀,走了走了。”说着便拉上另两位走回了屋子,临近门前还冲着佑冰使了个坏眼色。
佑冰并没有起身,只是一直回头看着一城朝自己走过来,只觉得心跳加速呼吸困难。
“你好吗?”一城在佑冰的近旁停了下来,傻傻地问道。
佑冰拿过放在一旁的拐杖,略显艰难地站起身,苦笑着答道:“还算不错吧,现在只是有点麻,不过很快就会完全不能走,应该不会超过半年。”
一城见到拄着拐杖的佑冰,见到她的行动显然并不容易,忽然觉得心被狠狠地抽了一下,四个多月不见,佑冰的病情应该是恶化了,一城责问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来,为什么要浪费这么多的时间。
心痛,无法控制的心痛,一城用力搂住佑冰,这个温度已经期待了好久,一城尽情宣泄着所有的思念。
只是,佑冰用力地挣开了这久违的拥抱,踉跄地退了一步。表情依旧冷漠,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冷漠需要用多大的力气去伪装。
一城不明白,甚至有些恼火,大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做所有的决定?”
佑冰依旧用力地想用冷漠来掩饰自己的情绪,说道:“我以为我的行动已经很清楚地表达了我意思,”略停了一下,就像是需要用更多的气力来说下一句话,“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每说一个字,佑冰都能觉得心在抽泣,原来说违心的话是这么的难。
一城就像完全没有听到似的,坚定地说道:“那是你的决定,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我的感受。我要和你在一起。”
佑冰的情绪已经到了临界点,再也没有力气来伪装什么,终于形同崩溃般地撕扯着说道:“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我是会瘫痪的,你每天对着的会是一个废人,你懂不懂?”